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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几天将离的确起得很早。
他享受那种冬日里初醒草原的寂寥,混沌的旷野中只有他一人,沙沙踩在披了薄霜的干草原上。
举着火把爬上破土而出的黄岩,假装自己是开天辟地的大神,当然石像一样的守卫是可以忽略的。
一个人的黎明,一个人的日出,一个人的清晨。
接着被嬉笑的仆婢打断,只能等到次日再起个大早。
可后几天他开始睡懒觉。
也许是习惯了环境,身体的警惕性降低了,兴奋度也降低了,主要是天气变得更冷,一天比一天冷。
生了炭火的帐子,铺了羊皮的榻子,夹了厚厚绵絮的被子,无一不把他紧紧挽留在暖暖和和的半梦半醒之间。
直到宋桓带人端来朝食,把迷迷糊糊的他从被窝里强行拽着坐起,刚撒手,将离又沉沉向后倒去。
忠实的仆人就叫来更多忠实的仆人,一起帮主子对抗地心引力。
忠实的仆人们帮主子对抗地心引力的行动彻底失败,他们只好放下朝食怏怏出了帐子,任由主子“堕落”下去。
魏秋子已经可以下地,昨天终于见她出来放风,看气色恢复得算还不错,背着母亲拎了拎弓。
金风的本白牛角弓,左手拎不动,还动了筋,她很颓地又回帐了。
所以明天就要卷铺盖回城,大部分的帐子是不用拆的,等到冬狩那几天,还能换个方向继续用。
过几日便有人进场来修筑祭台,冬天主藏不宜动工。
但大青山常年无人,没有像样的建筑,而祭祀又被看得很重,何况这次还是冬至,便又调动一批人来。
工丞带着几个工匠设计指挥,干活的是戴罪的城旦。
这会儿已经有人组织仆役和各家家仆开始撤离,把他们从城中府邸一车车运来的屏风案桌、盆壶杯碗、衣箱软垫之类今晚不再能用上的东西,再蚂蚁搬家似的一趟趟装回车上,明早随了主人一起回城。
听那呼风唤雨的吆喝声,还有锵啷得过快的杂佩声,定是魏夫人无疑了。
就属他们家东西最多,将离想她此时一定是叉着腰、挥着手,把手指从东边帐子指到南边辕门。
从仆人们的脑袋上一个个地划过,赶小鸡一样赶他们,而广袖又会让她看起来更像一只大翅膀的母鸡。
他被外面人来人往吵得有些恼,把头严严实实地埋在被窝里,昏昏欲睡而不得睡。
又懒得费力去让外面的声音停下,也没法让他们停下。
将离一觉不知睡到什么时候,瞥了一眼从门幕缝隙透进来的光,让门口的屏风投下边缘线条分明的影子,他认得那种阴影的角度,大概是日中了。
那就再一觉睡到晚上吧。
接着朝里翻过身,门口传来细微的、门幕被掀开的动静。
悄悄带进一阵兰香,将离知道是谁,自己整整半天不见人影,这小姐姐一定是会来找他的。
她在榻边坐下,隔着羊毛毯子扶着他肩,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语道“将离……起来了。”
将离闭着眼睛摇摇头,又把脑袋往被口里缩进一点,只露出上半张脸,上面写满了“我不”。
云娘拍拍他,就像她拍克儿起床那样,又唤一声,语气变得有些撩“阿离……”
将离缓缓睁开眼睛,像是发现了个新世界,心里突然软绵绵地陷下去一快,血流稍稍加速。
他再也睡不着了。
这样喊是会出事的,你是在碰警戒线你晓得不?将离想。
然后云娘就像一只误入猎人圈套却丝毫察觉不出危险的小鹿,又轻轻触了一下这根警戒线……
……
魏秋子找云娘半天不见,她急着告诉她一件刚刚发生的好事情。
左肩绑了个师父带来的羊毛肩护,完全包裹住她后背的左胛。
胸前也盖住了箭孔的位置,再以一根束带从右腋下穿过绑起。
看着轻巧,并不累赘,外面还可以再披上裘袍。
师父跟她说,冬天里受伤,伤口易进寒气,要格外注意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