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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的是染翠,”赵琛笑道,“还果真如此!”
这染翠便是今日的新嫁娘,原是京郊某处染坊的浣纱女,出身低微,与偶在溪边饮马的侯爷仅一面之缘,便被接入侯府纳为妾室。初时一众浪荡子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绝色女子,纷纷拥到侯府,一见之下俱是瞠然——此女既无如花容颜,又无窈窕身段,连中人之姿尚且不足,尤其一双手,因日日浸在水中劳作,竟是粗鄙不堪。
“女人亦如这玉,”只听远砚开口道,“同一块石料,落至不同匠人手中,许是打磨成一件俗器,亦可出落成绝世珍品。”
“正所谓可心之人,当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实不足为外人道也——”赵瑭突然笑道,“前厅贵客们恐是等得急了,诸位还是快些过去吧!”
“程兄果然真知灼见!”暄将玉放回匣中,轻笑道,“只做玉器生意,倒是可惜了——”
远砚抬手轻揖,“世子取笑!”
四人出了偏厅,却见那赵晅一身便装,自游廊上匆匆赶来,隔着老远便道:“你们竟在这儿躲着,让我好找!”
到了近前,晅先笑道:“今日不但要恭喜七皇叔娶得佳人,一并还要与王兄践行,明晨怕是不得见了!”
“哦?”赵琛疑惑道,“皇上不能亲临,特命朝中百官明日为世子送行,再三叮嘱我等不可缺席,殿下这是——”
晅便苦笑道:“母妃今早只说身上不适,怕是春上旧疾又要复发,父皇便命我每日辰时去景沅殿探视。还望王兄见谅!”
“殿下何必说这些见外话。”暄不耐道,“走便走了,最烦见那些枯老头子,不回家颐养天年,镇日里只会在朝堂上吵吵闹闹——明日更不知要耽搁到几时了!”一面说着,一面往前厅走。
晅向来羡慕赵暄秉性随意,“我也是同样的想法,不过岂敢让父皇知道!”又道,“来时可巧遇到隋将军进宫,许是再议明日启程之事。王兄此去,路途遥远,怕有月余不得见了。”
赵瑭便笑道:“当日听闻皇上派世子前去迎亲,我倒吃了一惊。好在隋将军向来行事稳重,我等也可放心些!”
此时晅才注意到一直跟在皇叔身后的锦衣男子——只因赵暄赵瑭等人结识的狎朋昵友甚多,三教九流,甚或优伶娼妓,故而先前也未曾留意。不料打眼一望,却见此人举手投足间全然不似常人气度。不禁问道:“这位是——”
赵琛便将远砚引至晅身前。一番寒暄过后,晅抚掌笑道:“到今日,我算见过两位,风姿可与暄王兄相较的!一位陈大人,另一位——”
暄独自走在最前,头也不回懒懒打断他道:“只因殿下久居宫中,阅人太少的缘故!”
回头却说那阿七,与苏岑在靖州城外破庙中宿了一晚,次日清晨,佯装药力未解,爬上马背便赖着不肯下来。苏岑竟也懒怠与她计较,自牵了马,缓缓向靖州城内走去。二人算是达成共识——苏岑不放阿七,阿七也咬死不肯多说一句,苏岑便应允若是一路乖乖跟着,便也不为难她。
阿七心知自己不敌苏岑,又料定他是一路北行,如此权当多了个保镖,好过自己赶路——便装作被迫跟着苏岑北上,暗中却计划到了京中再设法逃走。
天光尚早,靖州城沿街各处商铺将将开门洒扫。阿七骑在马上,路过闹市一家客栈,店面看着甚是阔气,便抬手指了那招牌,口中道:“有间客栈!”
苏岑头也不抬,冷声道:“怎样?”一面说着,牵了马往客栈走去。
阿七抬头又瞄一眼招牌,其上确书“有间客栈”四个大字,不禁腹诽一番,少不得跳下马来,跟着苏岑进去。
小二过来招呼,见阿七身着锦袍,而苏岑则一身布衫,理所当然认为阿七是主,又因实在不是饭点,便朝阿七殷勤笑道:“这位小公子,可是要住店?”
阿七也不含糊:“店里有什么特色酒菜,尽管上来——”说罢乜斜一眼苏岑,“二狗,那踏雪金贵的很,你去后院给本少爷拴好了——”话音未落,便被苏岑一把拎起后襟,丢到身后。那小二直看得目瞪口呆,只见苏岑淡淡开口道:“一间上房。”
小二见苏岑面色不善,又委实看不出二人是何关系,口上赶紧应了,将苏岑领至楼上房间。阿七悻悻跟在后头。
进得房去,小二便自去准备茶水。
阿七仍觉头重脚轻,便自去桌边坐下歇着。只见苏岑将行李向桌上一掷,便开始宽衣解带。
阿七轻嗤一声,将眼别向窗外。
苏岑随手将脱下的灰布短衫丢到一旁,又去行囊里翻出一件石青外袍换上。
一时小二送了热水过来。见阿七兀自坐着不动,苏岑便向桌边坐了,拧眉道:“还不快些?”
阿七不解,“怎么?”
苏岑便道:“倒茶!再将衣服换了!”
阿七恨恨起身,倒了茶水过来,口中道:“我出门向来不带行李,只此一身。你昨日不也翻过了么!”
苏岑想想确是如此,便起身开了房门,向楼下喊道:“小二——”
便见那小二忙不迭的又爬上楼来,“客官还有何吩咐?”
苏岑将一块碎银锭掷在他手中,遥遥指着阿七,“照他的身量,速去买套小厮的衫子过来。”
小二将眼朝阿七一望——只见阿七歪坐在靠窗的太师椅上,正自斟了一杯茶喝——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应了退下。
等衣服送来,阿七拎起便向里间走。苏岑又一拧眉,“想往哪儿跑?就在跟前儿换!”
阿七便不耐道:“小爷我毛病甚多,从来不在人前更衣——”话未说完,便“哎呦”一声,疼得连连摆手。却是一粒榛子,被苏岑随手捏了掷到自己手背上。阿七低头看时,手背已隐隐红肿起来。恨得咬牙,也不敢再多嘴,乖乖在原地将外袍脱了,换上那套粗布衫子。
此时便见苏岑摇着折扇,起身出去。阿七跟在后头一起出了客栈,因见他不慌不忙,走走停停,竟似在城中闲逛,心下有些诧异,索性挤出一脸媚笑,抬头问道:“公子难道不急着赶路?”
“赶路?赶什么路?”苏岑挑了眉,眼风将她一扫。
“这——”阿七一时语塞,心思稍转,重又笑道,“近两日城中适逢一年一度的品茗大会,公子既有闲暇,倒不妨去瞧瞧!”
苏岑不置可否,只摇了扇子继续往前走,阿七更摸不清他的意图,便不再言语,只闷头跟着。
一时出了闹市,行人渐稀,面前一条曲折河道,两岸杨柳掩映,却由人工开凿,自那陵江引了活水至城南各处。河道之上,拱桥边石阶蜿蜒而下,有一处小小的渡口,岸边几名浣衣女子,隐约听见其中一个口中轻唱道:“。。。。。。四月柳堤剪新绿。。。。。。梅子黄时雨。。。。。。六月弄芙蕖。。。。。。采菱七月乘舟去。。。。。。”
那女子嗓音婉转软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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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岑立在桥上,心念微动,不期然低头,却见阿七眉眼间竟带了几分寂寥。待要开口,只听阿七轻笑道:“苏公子在陵溪停留几日,必也听过这支曲子吧?”
“听过。”
“可知这曲子的来历?”阿七又问。
见苏岑神色淡然,摇头只说不知,阿七便道:“自来绝少有年轻女子奏瑟,陵溪曾有一名烟花女子,瑟艺堪称一绝。十几岁作了这支曲,原想着自此随了心中良人泛舟陵水,轻歌采菱而去,却终是痴心错付——”
“这竟不是时新曲子?”苏岑不禁问道。
“想那女子若尚在人世,也早已黄花老去。”阿七说道,“说是新曲倒也不假——谁承想时隔十数年光阴,一朝竟有人将这曲子翻了出来?”
苏岑负手不语,双目望向河心处一叶蓬舟,阿七极有眼色的扬声唤道:“船家——”
那船夫缓缓将小船划至岸边渡口。
苏岑又将阿七一望,方拾阶而下。二人一前一后上了船。船家问道:“公子要到何处去?”
苏岑便答:“只管划船便是,到了我自会吩咐停下。”一面说着,回头对着阿七,“你自去舱中坐吧!”
阿七也不多言,自去舱内竹席上坐了。那船篷极矮,人在里头坐着,棚顶将将高出头顶三五寸,眼前只露着一方水面,两岸情形自是不见。阿七心知苏岑必在船头,也不另做打算,只托了腮坐着,随着小舟轻晃,耳边水声微响,渐渐打起瞌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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