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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落成那天,田家湾的乡邻们都很自觉的前来祝贺,张正荣家里十分热闹,洋溢着喜庆氛围。
其实房屋主体工程在昨天都已经完成,今天已经有木匠师傅在房顶安装棂子,只剩下中间堂屋那间做专门的落成仪式。
下午两点,房屋落成仪式在众人的期盼中如约举行,主持人是张二哥。堂屋中间横着一根碗口粗而笔直的柏树木材,这是上好的建筑材料,一般家庭没有,是张正荣安排两个儿子四处搜寻,按照风俗习惯,在月黑风高夜,从别人地里偷伐回来的。当然,张正荣一家并不是偷鸡摸狗之辈,若不是修房建屋这等大事,若不是因为风俗迷信的缘故,他们也不会去偷木材。
木材的正中央挂着一大块红布,上面写着“大吉大利”几个黑色毛笔字,两边留下些看不清的小字。红布上面摆着供品和香烛,还有一只公鸡被束缚着双脚放在上面,或许是受到惊吓的缘故,公鸡早已失去往日雄风,惊恐的呆在柏树木材上面。
堂屋里挤满了观看的人群,张二哥每次出入都很吃力,都要不断吆喝着打招呼才能通过,不过他也习惯了这样的场合,人多显得热闹喜庆,他也很习惯被人拥挤的感觉。
吉时已到,张二哥开始主持房屋落成典礼,在他喃喃不已的颂词中,在张正荣的见证下,一边大声说着祝福的话语,一边拎起公鸡,在鸡冠上拧下一点肉皮,鸡血从鸡冠上渗出,在一个搪瓷碗里比划着,在红布上涂抹着。旁观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看见他很投入,很虔诚,满嘴咿呀咿呀的说个不停。末了,他用斧子敲打木材,大喊一声“起!”
站在房顶的师傅接到指令后,合力拉着两头的绳子,拉着横梁缓慢上升,他们也附和着张二哥喊“起!”
在众人的吆喝声中,横梁终于上升到屋顶,安装在房顶中央。房顶上又响起鞭炮声,有人拎着点燃的鞭炮在房屋上四处走动,鞭炮噼里啪啦的响着,在屋子的上空爆炸,那响声真的是震耳欲聋,大人们似乎习惯了这种场合,若无其事的站着,小孩子们则纷纷用手捂住耳朵,生怕鞭炮声将耳朵震聋了。鞭炮声过,小孩子们又在地上哄抢着掉落在地上的鞭炮,他们像抢到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放在衣兜里,在小伙伴面前炫耀,或者拿回家中,让大人点燃放鞭炮,重温那喜庆时刻。
突然,整个堂屋地上都开始骚动起来,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在地上搜索着,原来是师傅们在房顶上抛撒喜糖,让所有的在场人分享主人家新房建成的喜悦。师傅在房顶抛撒喜糖不分亲疏,只管注重均衡,屋里屋外只要是人多的地方他都会抛撒一些喜糖,这样还可以避免人群过于集中发生踩踏危险。一把喜糖如雨点般落下,引得围观的人群纷纷低下头去哄抢,喜糖是男女老少都能吃的,谁抢到喜糖寓意着他的运气好,会走鸿运,有的人直勾勾的望着天空,看着喜糖降落下来,有的人比较精明,只管盯住地面,他知道喜糖肯定会掉在地面上的,一般人不大可能在空中接住,只要掉在地面上,他就会眼疾手快的抢到手中。
在众人的喜笑颜开中,在小朋友们蹦蹦跳跳的氛围中,鞭炮声落下,糖果抛洒完毕,整个房屋落成仪式才算完成。袁野军也在这一场房屋庆典仪式中抢到三颗喜糖,他像打了大胜仗一样,笑的满脸红光,和小伙伴们追逐着,欢笑着。有的人一无所获,照样也洋溢着笑容,因为这种场合并不是以获得多少唯论,而是重在参与,体验那种喜庆氛围,有的大人为自己做这些事的时候积累经验,也前来观摩。
众人缓慢离去,准备吃席,场面逐渐冷清下来。
老宅这边,早已围满了人群,他们或站或坐,七嘴八舌的谈论着,这些都是前来参加张正荣新房落成典礼的乡邻和亲戚。张淑芬作为出嫁的妹妹,作为自己唯一的有钱亲戚,自然要给他撑足面子,果不其然,张淑芬再次送给哥哥
元礼金,张淑芬的大礼如同一枚重磅炸弹在田家湾的乡邻们传开。要知道乡邻们随礼都是以实物形式,比如两把挂面,一升米,二十个鸡蛋等,很少有人送钱的,能够送钱的肯定是不一般的人,自然会引得众人议论。
当然,主人家不会要求你送什么,但会记住你送的什么礼,在你遇到红白喜事的时候,他会按照等价原则回赠给你。礼轻情意重,在那个物质条件匮乏的年代,在那个人人都缺钱的农村,风俗这样兴起,大家都遵照执行。
王贵华娘家亲戚也不含糊,几个兄弟姊妹请一帮吹鼓手,抬着喜盒,盒子里面摆上几盘菜,中间摆上
张五元钞票,一路上吹吹打打,风风光光的抬到大姐家。
这就是人多力量大,兄弟姐妹多的好处,尤其是遇到几个有钱的兄弟姐妹,不管你做什么事情,总会在周围十分显耀,让人心生嫉妒。
两边亲戚都如此给力,引得众人纷纷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张正荣和王贵华笑的眉飞色舞,感到无上荣光,喜悦之情尽显脸上。
厨房外的空坝上,摆着两排总计十张桌子,每张桌子用四根长板凳围着,每张桌子都显得斑驳淋漓,包含着岁月的沧桑,这些都是张正荣从田家湾的乡邻们家里借的。有的桌子上还坐着三三两两的人正在吃饭,几个妇女在桌子中间忙碌的穿梭着,她们在忙着收拾碗筷,打扫桌面,还有几个妇女蹲在距离厨房不远处的地坝上,围着两个大盆清洗碗筷。
整个场面热闹而井然有序。
流水席是不用主人打招呼的,没有吃席的人早早就围在桌子边上等着客人下桌,正在吃席的客人也会加快节奏争取早点下席。
张淑芬很是低调,带着袁野军在距离厨房最远处的一张桌子坐下,袁野军跟着她爬上桌子坐着。
有个中年男人在桌子中间来回穿梭,东瞅瞅,西望望,仔细察看每桌入座情况后,他扯开喉咙喊起来“第二轮马上开席了哦,哪些还没有吃饭的赶紧入席,那边上桌子还差三个人,没有吃饭的赶紧坐过去!”
话毕,几个妇女抱着碗筷挨个发放,又有一个男子拎着白胶壶跟在后面,挨个倒酒“你们这桌要喝酒撒,我给你们倒上!”
当得到否定答复后,他又提着胶壶走向下一桌。
坐席是很有规矩的,不能像在家吃饭那样随便,尤其是小孩子不懂这些礼节,大人们十分注意。张淑芬两只眼睛一直盯着袁野军,生怕他在席桌上乱蹦乱跳被人认为这个孩子不懂礼节。
许久,走过来一位老者,年龄有近六十岁,他步履蹒跚的走到张淑芬一桌,张淑芬见他到来,赶忙起身相迎“张大爷,你来了啊,这边坐!”
原来他是张水田,跟张保龄是老伙计,张淑芬见到他自然要打招呼问候。张淑芬爽朗而高亢的声音让张水田很是惊讶,抬头一看是张淑芬,张淑芬资助她大哥建房的事早已在田家湾传开,这样一位“贵人”跟自己打招呼,他也很谦虚的问候起来“哎呦,这是张大姐啊,我老了,不中用,眼睛不好,没有看见你,莫见气哈!”
“哪里哦,大爷还是这么年轻,很有精神,气色也很好!”
“大爷,来坐这边,你是长者,坐上席!”张淑芬一见张水田随意挑个位置坐下,上席的位置倒留给她了,她敏锐的觉察到这是张水田的谦虚,按辈份他是最高的,理应坐上席,怎么能让他随便坐呢,于是她起身将张水田从座位上扶起来。
“张大姐,莫恁个,你是客,你应该坐那边,我就坐这边!”
“张大爷,你都莫推辞了,叫你坐上席你就坐上席嘛,整个桌子就你辈份最高,叫我们这些去坐上席,我们坐的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