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白·巨石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棉花糖小说网www.aaeconomic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没什么可看的。”我伸手从柜子里拿起衣服抖了抖,目的是想尽快结束这场荒唐的刀伤展览。
“以前你见着我的时候还是个女孩,现在我都变成女人啦!”她仍然站在我的身后,说这话时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我真想给她下逐客令,可是一时说不出口,我甚至无法让她坐回双人沙发上去,因为她的手指一直在顺着刀伤的痕迹游移,假如给她一只放大镜,我怀疑她会看上一个钟头。
“我得赶紧一点,小马约了两个朋友一起吃饭,”我说。
“你的背真像一块裂纹深重的石板。”她发出一声叹息,重新走向床沿边坐下。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裤子。我知道她的话中有话,有时候你就只能装聋作哑。我没想过假如她贸然挑开我腰上的浴巾,我是不是也会紧紧捂住那只昂头的公鸡。我不想和女人发生关系的时候,你就是用铁棍也无法敲开我的心门,即便门里的欲望在喷火也无济于事。
“你的父母都还健康吧?”我问了一句屁话,因为我突然记起她的父亲早就死了。
“全死光了,”她眼睛望着黑漆漆的窗外,其实是在看玻璃反光中的自己,玻璃在夜幕的背景下完全变成了一面镜子。“现在我无根无萍。”
“你是说把你送人的母亲吗?”我表示遗憾,真不该提及那些往事。
“在我坐火车离开两斤寨的第二年,我妈就下到地窖被沼气熏死了。”她站在落地窗前,真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彩色鸟,假如没有落地玻璃,她也许会飞出去的。
“你没有孩子吗?”我穿好皮鞋,拉开房间,示意她一起出门。
“生不出来,”她和我走进电梯,电梯拖着我们一路向下。“可能是没遇见对的人吧!”
“听小马说一个吃软饭的惯犯在追求你?”我们走向喧嚣的大街,沿着厂区门口的人行道朝前走。“确有其事吧?”
“那个娘娘腔,比我小了六岁,皮肤比女人还白,”她挽起我的胳膊,我只好让她挽着。“我想去从前我干临时工的那家小饭馆坐坐,就在前面。”
很快我们就走到了那家卷帘门拉到了一大半的小饭馆门口,我伸手在门上敲了敲,除了铁片的金属声其它毫无反应。
“也许提前关张了,因为这一片明天就拆除了。”我说,“我们还是打电话叫小马来接我们一起去吃吧!”
“也许我们还能在这里吃最后的晚餐呢?试一试?”她并没有完全征求我的同意就双手掀开了卷帘门,她的执着真是体现在方方面面。
小吃店空无一人,在我嗅出不详之兆之前,前去点单的小马妹妹发出一声惊惧的尖叫。
“快来,点单的服务员死了!”
昨天那个短发戴着口罩手起刀落的女服务员直挺地躺在厨房的地板上,脖子淤黑,看上去早已没有鼻息,她的右手紧紧抓着一张菜单。
离死亡如此之近,我发现自己又卷入一场突发的死亡竞赛之中。很快我意识到,死神在降临前早有端倪。我脑子里闪过那截手指飞过来的场景。我对呆若木鸡的小妈妹妹说:
“做最后晚餐的厨师死了,你得呆在这里等警察,我必须赶过去见一个人,否则来不及了。”
我在出租车的后视镜中看见小马妹妹扶着一棵行道树蹲了下来,吐了一地。没有人对恐惧拥有免疫力。在我看见那张今日供应的小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着“双肩包”三个字时,我想那绝对不会是手误。也许在获知明天不能继续经营即将要关门大吉的时候,短发服务员一时兴起,把“双煎包”写成了“双肩包”。菜谱上最多只写着“生煎包”,我吃过,油黄酥脆。可现在,这种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小吃变成了恐惧的代号。假设是服务员写的,冥冥中预示着死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她却浑然不觉。还有一种可能是谋杀者写的,他或她留下一个不易觉察却显而易见的线索,以便日后嘲弄自以为是的警察。最后各种交织的幻觉告诉我,那个从旧仓库顶上飞身跃下的决绝女孩鲁予羽才是小黑板的作者,她猜到我会去小吃店吃最后的晚餐,于是隐晦地提醒我,她已把她的复仇行动定名为“双肩包”。
一个想死却没有死成的人究竟能从死神手中短暂地获取多大的能量呢?曾经有很多传说,比如一个被电击的人变得力大无穷,一个被车撞的人变得身轻如羽,一个即将溺亡的盲人睁开了眼睛,一个头上挨了一棍的聋子听见了音乐。没有人会去求证这些事件的真实性,就像人不能去质疑自己某一秒钟成为上帝的想法。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变得更加我行我素,我们人类从原始社会狂奔而来,经过短暂的文明洗礼,就在葬礼的音乐声中向原始社会狂奔而去。
当我来到胡萝卜巷
号柚子大厦的时候,柚子会所门前街道上聚集了很多人,警灯在四周闪烁,人们伸长脖子朝天上看,我好不容易才在人群拥挤的缝隙中找到了一个脚尖的位置。我一眼就看到鲁予羽站在柚子大厦的楼顶边缘,手里提着我的双肩包,看着下面喧嚣的人群若有所思。
“往后退,.u&#
;a
.别犯傻!”有名警察用喇叭朝她喊,另外一名警察则在催促消防队员赶紧支起充气垫来。
在招致很多白眼和咒骂之后,我终于挤到警戒线边上,一位神情严肃的警官走过来警告我不要越过警戒线。我告诉他楼顶上站着的女孩我早晨刚刚救过她一命,假如让我上楼去,也许能产生奇迹。
“她早上是选择什么死法?”警官问。
“跳臭水塘。”我回答。
“你还是站远一点,否则可能溅你一身血。”警官说。
“也许这次她不是自杀,”我说,“因为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你还变成福尔摩斯了,”警官说,“人就不能一天死两回吗?”
“也许这一次不是她死,是别人死。”我忍不住说。
“谁死?”警官警觉起来,“你在这神神叨叨地说些什么?再胡言乱语我就告你妨碍公务。”
我只好闭嘴。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柚子会所的门口空出一大片空地出来用来放充气垫,人群中伸出无数部手机只为录下惊人一跳的视频。那些手臂尤如热带丛林让人窒息。我正准备扒开一条人缝钻出去,就听见一阵骚动。
“快看,下来啦!下来啦!”
一个女人从天而降,并无半点飘逸,砸在空地上,血从她的眼耳口鼻涌出来,人群爆发出一声惊呼:
“快看,不是她!她还站在上面!”
我抬起头往上看,鲁予羽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楼沿边上,亲自宣判了小白糖的死刑,而执行死刑的人就是弱不禁风的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