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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左右,我到达了曾经工作过的九公里市床单厂。从南方先坐个两个小时的飞机到省城,再从省城机场搭乘客运大巴,需要两个小时,总的来说比火车快得多。昔日的床单厂有一半被地产商开发了,另外一半红砖厂房孤立在高楼大厦中间,还是我离开时的模样,所幸的是我住过的旧仓库就在那片衰败发霉的红砖区里,走近旧仓库的时候,苍白的路灯使我突然想起十多年前看见母亲在灯下扫垃圾的场景,我的心有些痛。假如我一直陪着她呆在这个来定用命换来的地方,也许她就不会被车撞死,因为没带身份证,她被扔在无人认领的停尸房,我最后是在一排白布覆盖的尸体中间找到她的,她现在变成了骨灰挤在我背后的双肩包里,我听到了一声叹息。我断定她已从我的双肩包里走了出来,站在路灯下,去找她从前用过的扫帚。我听见矿泉水空瓶子被踩扁的声音,那也是我母亲干的。她一向喜欢捡瓶子换毛票,其实那些毛票让人实在不忍心花。虽然我心如刀割,但我仍然认为我先来看一看旧仓库,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我下意识地反手扶了扶双肩包,就像是看看老太太从骨灰盒里走出来后双肩包是否会变轻一样,其实灵魂是没有重量的。
让我意外的是小马站在旧仓库楼梯朝我打招呼,就像我们分开不是十多年,而是十多天,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兄弟,我是你的舍友马长军呀!”他向我伸出手来,我看见他从上到下一身白,身上还喷了香水,唇上留了胡须。我想起他的外号叫马卵,于是握了握他那只纤瘦的手。
“我们的房间还在吗?”我们一前一后朝旧仓库楼梯口走进去,他说还在,可是明天就会拆了,这一片就变成了九古里广场。他说的九古里就是开发了床单厂一半的地产公司。“我在九古里公司工作,董事长阮仲达来自泰国。按理说,我俩的宿舍应该补一点青春损失费。就是因为明天就要拆了,我才赶来看最后一眼。”他语调轻松地说,仿佛拆掉曾经住过的宿舍是一件愉快的事,从这一点判断他已不再干设计师的行当了,因为设计师多少有一点多愁善感,可他一点都没有。果然,当我问及他是否仍在设计床单时,他哈哈一笑,笑声在破旧的楼道里显得极不协调。
“虽然我已不年轻,兄弟,对我来说画床单已经非常遥远了,我还以为只有我怀念过去,想不到你跟我的心情一模一样。”他说完这句话时我们已经走到老宿舍门口,旧仓库就在旁边,我的心突然悸动了一下,就像一个沉睡的人被人用草桶了一下耳朵,几乎就是那种感觉。虽然小马只字未提,可我还是想起了我给了他一拳他还了我一刀的事实,那一拳把他的眼睛打肿了,我的手臂因此划破了皮。为了小马妹妹我认为十分值得。那是我们十多年前见的最后一面。被修好的时间齿轮突然启动,把我自己吓了一跳。现在我很想甩掉小马跳进旧仓库,看看我的床还在不在,可是我的嘴却言不由衷地蹦出一句:“我师傅怎么样了?”
“你是说安红心吗?她的孩子都上高中了,人还在,但是很少见到她,听说在超市当收银员,床单厂垮掉以后只能自谋生路。”然后他话锋一转让,“传说你在南方挣到了大钱,苦于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否则我早就跑来投奔你了。”
我不置可否,然后他开了旧宿舍门,里面空空荡荡,但发黄海报的一角还吊在墙上。我想知道他是如何知晓我此时会来这里,最后还是没问出口。随后他表示请我到夜市宵夜顺便聊聊,我以很累为由拒绝了。其实见到他纯属偶然,他不在我的日程算计之内,十多年前我就不想再看见他了,现在也一样。可是有些你不想见到的人总是不请自来,就像事先约好似的。看到我兴致不高,很快他就跟我握手告别。
临走时他说:“我很抱歉十多年前伤到了你,其实那是一个天大的误会,我妹妹确定跳了火车,可是她刚好落在细煤车厢,所以没有死成,两年之后,她就坐着卧铺回来了,还带来一个男人,自称是我的妹夫,所以你让我白挨了一拳,我让你白挨了一刀。”
他轻描淡写地与我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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