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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斜我一眼,说:“你那时肯定没出生。”
“是,我是
后。”
“那年,阿桃一家还住过山洞咯,很苦的。”
“噢——”
阿姨开始讲那年发生的天灾。她真有讲故事天分,讲得有声有色。如果时代允许她多读几年书,她会是另一种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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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讲——
那年五月份,连续下了
天暴雨。下到第
天早上,下崩一个乌云口。云口越来越大,雨终于停了。能见到蓝天,能见到太阳,能看清无边无际、浮着屋顶和树尖的汪洋。
擦眼细看,全村老少不是站屋顶,就立在村后的黄皮树顶。
大部分人爬不上屋顶,只好攀到黄皮树上,死死抓着树枝不松手。
天晴了,这棵树顶的人大声对那棵树顶的人抱怨:“上错树了,我这棵比你那棵矮,再下场雨,就没顶了,没处爬了。”
左边树上的人搭话:“我也上错了,这棵是老树,枝桠很脆,稍用力就断。”
老村长:“不要嫌了,攀到树都是幸运的,住老屋的白发太婆都不知被水推到哪去了。”
“五保户阿贵没脚,恐怕也被水推走了。”
“阿鼓家几个孩子都不知还在不在?阿鼓脑溢血,去县城住院了,留下大孩子照顾小孩子……”
远处树顶有妇女拉长悲凄的哭丧腔调:“真是天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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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没了,水稻粮食没了,牲畜全没了,呜呜呜呜……”
拽在父母手里的几个孩子听着悲切的哭声,也开始哭闹要吃要拉。阿姆们说:要吃没有,要拉——拉就是。
下游树上的人嗷嗷叫:不要拉,推到我们这边怎么办?
“条,现在都在一个锅里熬,什么味不混在一起?”
“都不知有多少死尸泡水里,还怕屎尿?”
……
只有哑巴一家人安静地抓紧树枝等待救援。
中午,县里派来几十条救援渔船,把村里人从树上摘下,运到仙鹤山。
渔船把村人卸在没有洪水漫浸的半山腰,回头救其他灾区的人去了。
村人站在半山腰回头望——被雨水一个月深层清洗后的天空明亮得刺眼,而浮着屋顶、树顶、各类尸体的“汪洋”则像擦洗天空洗出的污垢污水。
村人哀声一片。
阿姨说,年年都水灾,但从没像那年那般具毁灭性——雨势大、时间长。暴雨下到第
天,人工挖掘的渠,加上千百年自然流冲成的溪和沟,都还能承载排水压力。水只把路和桥漫没,人无法出行。可暴雨下到第
天,溪上流的大水库堤坝被压崩塌了,水势向下游猛扑。下流连接北江出口处正在修建发电站,堵死了。巨洪回流,使地势最低的谢姓村沉没在“汪洋”下。
头天傍晚,老村长提着锣,村头跑村尾,敲喊:“快跑呀,快跑呀,水库堤塌了,洪水压来了……”
村人已经跑不赢洪水,爬瓦顶的爬瓦顶,攀树顶的攀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