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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继续说:
我们谢村有对残疾夫妇——哑巴和容婶。村人住的是围龙屋。那时哑巴和容婶是我的邻居。农村人嘛,三餐都端碗坐在门槛前吃,隔离邻舍一年四季吃什么、生活质量如何、彼此都一清二楚。夫妻吵架、打骂孩子、商量件事隔壁都能听见,土墙有嚹,没秘密的,呵呵。
四五十年前,哑巴这家人很穷的,一家五口就挤住在一间睡屋、一间小灶房里过日子。
哑巴不是天生哑巴,小时候爷爷和父亲被评为大地主恶霸后,母亲不想他多嘴丢命,给他灌了一种致哑的草药,他便成了哑巴。容婶左腿比右腿短,但也不是天生的瘸,是小儿麻痹症,病萎了左腿。
哑巴和容婶生有三个儿子。那时家里穷得男人出门要抓阄轮流。因为只有一条裤子。最小儿子也
岁了,不能光屁股出门了,敢光屁股出门,村里有闺女的人家见了都喊要用石头砸,要拿菜刀追着割。
哑巴和容婶的第一个儿子起名阿金。家里穷,寄希望于儿子带桶金回来。可叫阿金也没能带桶金回来,不幸的是,阿金还是个呆子。
第二个儿子降低了要求,起名阿银,命运一样,一两银子也没带来,丝毫没改变穷状。长到四五岁还不会说话,家里没添条裤子,倒添多了个哑巴。
村里好心人奉劝:不能贪心,家里连裤子都没,一步就想有金有银?孩子起名要贱,名字越贱越好养越富贵。
哑巴和容婶听了村人的诚恳意见,绞尽脑汁想第三个孩子的名字。想了一个月也没想出比粪呀便呀更贱的,可总不能叫阿粪阿便吧。明天就满月了,孩子抱出去得有名字呀。容婶灵机一动,泥,农村到处是烂泥,够贱。第三个男孩便起名阿泥。
果然,阿泥越长越健康机灵可爱,长到十岁还是个正常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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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初,三个儿子已是少年。阿金
岁,阿银
岁,阿泥
岁。个个长得虎头虎脑,黝黑结实。主要是长年吃山珍野味所馈赠。
那是个物资贫匮却天然纯净的年代,大自然赐予人类丰富的荤素野味。
河里、溪里、渠里、田里、处处是野生野长的鱼、鳖、虾、蛇、蛙、鸟;山里、岭里、林里、荆棘丛里处处是野生野长的果、菜、葛、蘑菇。
荤有:野生溪鱼,溪虾,黄鳝,田鸡,田螺,野兔,野鸡,蛇,穿山甲……长年不缺。
素有:野蘑菇,野金针,野菜,野淮山,野粉葛,水菱角,野笋……有机健康。
果有:黄皮果,野山稔,石榴果,酸杨梅,李子……维他命丰富。
白天没裤子出门不文明,晚上光着屁股总不能也遭禁吧。广东的夏天,热得皮都想剥一层,没裤子多优势呀。
这晚,阿金阿银阿泥三兄弟,小腹下缠一块布当裤衩,扛着电鱼机出门到溪边行动去了。洪水刚过,肥沃的南方大地,植物动物繁殖旺盛。
不到两小时,三兄弟在拱桥下收获了两木桶鱼虾。正要收电杆回家,听见翻滚的溪流里“唿嗵”响,三兄弟腰椎一挺,咦了一声,估想是大鱼翻水,齐声说“大家伙”。
大哥一篓箕罩过去,水冲得有点沉,阿银阿泥帮忙托杆使劲,拖出了水面。看也不看是什么“大家伙”,就认定是大鲤鱼了,兜有“大鲤鱼”的胶丝小篓箕交给阿泥扛。阿金阿银各提一桶鱼虾。三兄弟摸黑回到灶房。两桶鱼虾往水缸旁一放,阿泥把装着“大鲤鱼”的电鱼杆往木墙一靠,睡觉去了。
第二早天刚亮,容婶起床去灶房熰猪潲。推开两扇被狗咬缺的老木门,前脚往里踏,布鞋踩在圆溜溜的软东西上,“咩死尸?”容婶弓腰看,不敢确认,再往下佝头细看。“哎呀,蛇呀,”容婶向后一跳,跳出屋檐,“打靶鬼,蛇进屋呀。”
容婶仄在屋檐下,朝灶房内歪肩膀伸脖子,想瞄个究竟,“啊呀,不止一条呀,地上爬了好几条,泥蛇和草花蛇,樁缸脚溜过去一条扁担大小的,有一条溜进柴堆里了,木台上也盘了一条。怎有那么多蛇?哎呀,怕是昨晚三个仔去电鱼,夜摸夜抓,以为是黄鳝……”容婶快步去推开儿子们睡的屋门,大声叫:“起床打蛇。”
屋太小,一间睡屋用张烂布帘隔开两间用。不够位分开三个铺,便三合一,四条条凳、八块板一架,铺上宽竹席,便是一张能平躺下三个男仔的大木床。
容婶推门喊时,三男仔一窝猪仔一样,两横一竖叠压着睡得酣,没回应。容婶进去一顺溜,一个屁股一巴掌,啪啪啪。男仔们才懵懵懂懂翘头吽一声,头往竹席一跌,继续睡。
啪啪啪,又是一顺溜,“起床打蛇,昨晚抓了一屋蛇回来。”
啪啪啪打得不轻,男仔们光着身子晃着梦,揭城市牛皮癣那般艰难才叫脊背脱离了床板。坐起身打哈欠搓眼睛。又拨树根那般艰难才把屁股从床板拔脱离。从高到矮拖着还留在床上的酣睡往门口走,走到门后又士兵出战拿武器般齐整,一人在门后拿了一根扁担。进了灶房,踩到蛇打滑,才完全清醒。
他们对付过多少蛇,抓蛇跟捉菜虫那般两指尖一捻的事,三下五除二就把满灶房遛的蛇全部收拾好,扔回桶里了。
“拿盖子盖好,别让它们再遛出来了,睡醒觉我们剥蛇皮,拆蛇骨,煲蛇汤。”阿泥吩咐容婶。
容婶见倚墙角放的电鱼杆渔篓里吊有一团东西,以为那还蜷了条蛇,叫他们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