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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前两日,是个淡淡的晴天。
快马兼程三至五日便能从咸阳抵达的九原城,而阳元君嬴况的车队硬是拖拖拉拉耗了半个月,这会儿又慢了下来。
“还要多久?”赵无风掀开窗帘问向徐徐勒马减速的车仆。
“回赵詹事,距下一亭尚有八里,距九原城大概还有近一舍。”
“我问你要多久?”
“这个……仆也不知,只是跟着公子的车驾走。”
赵无风有些厌恶地往前瞧去,前方晃晃悠悠的马车中,荒淫的嬉闹声不绝于耳,车舆里装了四人,有些沉重,两马双辕车拖得吃力,车辙也比后面的车要深。
朝后开的车门缝中,露出一角嫣红色的精绣罗布,那是个叫亵衣的玩意儿。
这还算收敛的,前几天一件亵衣被嬴况抛出车窗,惹得里面那妖妾羞叫一声。
她光溜溜地裹着裘袍,朝窗外探出头来追望,露出白花花的半个胸脯,又被嬴况猛拉回车舆。
亵衣勾在赵无风所在车驾的轮牙上,车轮向前滚上两圈,这妖里妖气的东西就把轮子给缠死了,不得不停车将它扯开。
光用手扯还扯不干净,车仆找骑卫借来匕首才把碎罗一点点地挑掉。
绣了丝线的罗锦可以给这车仆置办一身体面的衣屡,让他不至于为了女儿的昏义还要向别人借礼服。
绣了丝线的罗锦就那样被断断续续地扔在地上,被车轮、马蹄一趟趟地压过,嵌进车队驶过的印记中。
这会儿,赵无风凝眉盯着前车那扎眼的嫣红色,轻蔑地摇摇头,又朝另一边窗外的骑卫使出一个眼色,那人立时明白,挺马上前,叫停了嬴况的车。
那些乱耳的声音戛然而止,嬴况朝外问了一句,骑卫坐在马背上冷面相答,车舆里转而窸窸窣窣地忙乱着。
赵无风深吸口气下了车,理齐衣冠,轻甩下袖摆,朝嬴况的车驾走去……
此人是卫太后甘泉宫中的詹事,就是帝王内眷事务负责人,还是率领宫中随从的人,可以理解为大秘书。
是个纯正的阉人,干了二十多年的阉宦。
声音却不是掐着嗓子那样尖锐,初听会觉得像是个非常年轻的男子。
四十多岁的年纪,肩宽腰挺,剑眉入鬓。
没有奇怪的兰花指,有喉结,下巴上还有一小撮短须,完全就是个正常男人的模样,一个仪表堂堂的男人。
他是成年后才被割的势。
咸阳那边一直觉得将离是个扶不起的废柴,不让他回京参政,他就连四时田猎也不办。
之后敦促他举行重要的冬祭、进行冬狩,却派了个浪蝶游蜂来监督。
因为他俩都是宗室,一个是今上长兄,一个是先帝幼弟。
都是天秦王族的代表,而赵无风行事干练,颇有威仪,作为太后特使随同前往。
当初也有人提议要派将离的其他叔父过来,可他们早先听闻将离遇刺,避他就像避瘟神,一个推一个,推到最年轻的嬴况身上。
“好啊,”嬴况一口答应下来,“九原是不是有个美寡妇的?”
……
就这样,阳元君拖家带口地出了内史,一路在上郡兜兜转转,磨蹭北上。
在肤施、高奴和丰林几县逗留了些时日,赵无风不懂这些小城有什么好逛。
直到有次停车休息,他听见那个叫的夏菱的宠姬指着远处一条脏兮兮的花狗,开心得像个二十岁的巨婴,声音黏腻,发嗲道“花狗甚是喜人呢,公子,我们去看看嘛。”
然后长龙般的车队,导驾、引驾、前后护驾,主仆客货三十多辆车,一百骑卫,全部转向,跟着那只狗偏离了道路,跑到一个不知名的村庄里宿营一宿。
此时赵无风已经来到嬴况车后,亲眼看着那一角嫣红色的亵衣被“咻”地抽了回去,翻了个白眼作揖道“阳元君,赵无风请见。”
嬴况在里面低语两句,车舆中又传出几声轻浮萎软的嗤笑。
接着车门被打开,脂膏香味儿一股脑地冲了出来,甜腻扑面,把放车踏的车仆呛得咳嗽一声。
赵无风高昂着下巴,眼皮耷拉下来,垂目盯着车尾的车沿。
他鄙薄这些媚妾浪姬,根本不正眼去瞧,只觉得有些红的绿的、莺莺燕燕的东西鱼贯着下车,带起一阵妖风。
等这三人腰肢款摆地往她们自己车上扭去,赵无风不发一语地提拎着下摆上车,钻进这个铺满兽皮软垫的“春宫”。
嬴况松散着上衣,露出胸口骇人的剑疤,下裳也一副刚就位的样子,光脚岔着双腿,面色不豫地冲赵无风撇撇嘴“何事啊?”
赵无风不理他,冲关门的车仆说了声“快马疾鞭,务必在半个时辰内赶到九原。”
“唯。”
马车很快动了起来,车一行快,车舆里的人就被颠得晃荡,窗帘也会晃得飘起,窜进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