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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半个小时的折磨,司法大臣终于来了。他骑着一匹母马,摇摇晃晃的朝这边走来,后面松松散散跟着一队兵。哪怕还隔着很远,其实大家也能看出来。我们英俊的司法大臣其实还有点宿醉未醒,连衣服也皱皱巴巴,仿佛刚刚被人从暖和的被窝中拽出来。他无愧于云中城社交圈的一哥,金色的头发,瘦削的身形,英俊的面容,哪怕是优雅的谈吐,周到的礼节,深厚的家室,甚至是广博的知识,他一样都不缺。但是格兰特犹觉得他只是一块行尸走肉。
可能昨天晚上或者说今天早上,公爵夫人还有公爵小姐都太热情了,所以我们的司法大臣阁下登上绞刑台的步伐还有点虚浮。当然这些都只是“可能”,只是我们怀着恶意的心理在揣度高贵的选民们的行为。只见司法大臣走到台上,随便的站好,咳嗽了一声,好像要讲话。他身边的士兵们也一个个将他护的周周道道,仿佛他是盛装出访的国王陛下一般。
司法大臣一咳嗽,下面的场面立刻就安定下来了,都要听清国王陛下对这庄政治案最终批示。只见司法大臣先是一脸严肃,准备讲话。突然,他好像忘词了,就在自己身上到处摸,从前摸到后。终于在屁股后面摸到了一张皱巴巴的纸。看到那上面属于国王陛下玉玺的蜡封,格兰特感觉自己的眼皮狂跳,就像是看到了一桩玩笑。
那人又再次咳嗽了一声:“国王陛下令,道格拉斯系原魔法工会会长,宫廷首席法师,因犯传播危险思想,藐视宗教,败坏青年,反对王权,恶意颠覆国家罪,判处绞刑立即执行。”说完他看了一眼下方乌压压的人群,见没有人这时候跳出来反对教皇和国王陛下,就赶紧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这里——公爵小姐还等着他呢。丢下一句“开始行刑”就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这时候王国上下可没有那个官员愿意更那个老头扯上关系,赶紧撇开关系还差不多。
格兰特看着那只飞速逃开的狗东西,差点笑出来,这就是王国的官员?他也配?真是荒谬,就像是一场狗血的戏剧,荒诞派的戏剧。
到最后都没有一个人跳出来拯救那位几年前在这个国家被奉为圣人的老头,包括格兰特他自己。在看着绳子一步步被套在道格拉斯的脖子上,在看着他被一点点的吊起,在看到他的脸变得通红,在看到她发出一点一点的挣扎的声音。。。从始至终,场面都很安静,仿佛是一场安排好的戏剧,没有哪怕一个编外人士前来打破这一片死寂。格兰特在心中呐喊,他相信此刻必有无数人也在心中呐喊。在王宫的红砖白瓦之中,在阿林厄大教堂的礼拜室中,在魔法工会的高塔之中,在王国学院的教室之中,在云中城的宅邸之中,在这片土地之中,一定还有着很多人在心中叫喊着同一句——来一个人吧!随便什么人都好,劫狱也罢,劫法场也罢,杀戮也罢,请愿也罢,来个人救救这个单纯的老头。
格兰特甚至想,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冲上去,他马上就会跟随他,他知道这时一定有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但是没有,一个人也没有,直到那个老头的呼吸彻底终止,也没有一个人出来。
终于,那个活了许久的人,在许多人的期待中死掉了。没有任何狗血,没有任何意外,他只是简简单单的死掉了。生时伟大,死必安宁。
这一刻,格兰特泪流满面,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松,他没有任何的思虑,脑中空无一物,也没有后悔自己没有冲上去。人并没有权力去后悔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做不到。
这时雨停风驻,出生的太阳射出一道稚嫩的阳光,照亮了整个天空。
就在这时,远处一群鸽子飞了出来,拍打着洁白的翅膀,努力飞向苍蓝色的天空。那里是王宫内的宫廷教堂。
接着,整个云中城仿佛置若云空,无数的白鸽从城中各处飞出。
没有组织,没有计划,更没有事先的商量,大家只不过是恰好在这个时候将自家的鸽子拿出来晒晒。
高空的阿林厄,他就像是一座飘在空中的法师塔,凌驾在整个云中城之上。不过从那散逸的无处不在的圣光完全可以看出这是属于教会的移动堡垒。就在阿林厄的礼拜室内的教皇自然知道那些白鸽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知道那些白鸽是什么意思。但他只是专心的在祈祷,仿若未闻。
再大的葬礼也有散宴的时候,更别说宴无好宴。
格兰特回到家时看到的是他那一直谨小慎微的父亲正黑着脸坐在客厅,旁边还有一脸焦灼的母亲。焦灼是真的,不过这个家也就这样了,格兰特在心中叹息。
“你去那里了?”自然是父亲先开的口。而这种在格兰特看来无所必要的严谨的哑语却又是他的父亲要他学会的。
“是”格兰特没有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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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也是没有必要的,在他看来。既然代表法师的白衣派已然沦落至此,那么代表教会的红衣派必不会再咄咄逼人了。一张一弛,方为文武之道也。
“滚回屋里去,三个月内不许出门。明年的官员考试你要是没考上,我就打断你的腿。”这份敏感度父亲并不是没有,这不过是习惯使然。他一句也没有提到道格拉斯,一句也没有提到红衣派与白衣派。这也不过是习惯使然。
屋里的格兰特看着窗外的天空与白鸽,想到自己的犹豫与众人的热闹,想到:“这也不过是习惯使然。”
然后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各人还是那个各人。他们的愚昧与麻木,自己的犹豫与无能,国家的腐朽与堕落。那么他们的行为究竟能为这世界添上哪怕一砖一瓦?哪怕已经搁上一颗尘埃?没有,什么都没有改变,他想。哪怕是道格拉斯没死,他又能让自己的父亲改变他那谨小慎微的态度吗?不能!
那红衣派与白衣派又有什么区别呢?既然一切都是“习惯使然”,那反抗上帝的安排便是罪恶的,他如此安慰自己。
所以,一切不过是“习惯使然”。自己既不无能,他们也不愚昧,甚至那些红衣派也不邪恶,白衣派也不善良,教皇更不阴险,王上也不堕落——他还放了一群鸽子来祭奠被自己亲手杀死的老师呢。
阳光照在百叶窗上,印出了窗外的花园与翠鸟,印出了花香与鸟鸣。窗内的格兰特想的太多了,所以他沉沉的睡去了,发出来轻轻地鼾声。
在睡前,他想,自己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