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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空中下着雨。
昏暗的广场上,披着大衣的男人静静地站着。
雨水像是没有穷尽,带着贪婪的寒气落在男子的长衣上,渗着丝丝寒意。
他一早上就来了,只是默默地站着,任由雨水洗刷着这污浊的大地。他不明白,污浊为什么像这个昏暗的天空,洗涮不尽。反而透出一种让人恶心的欣悦。
现在是早上七点,再过不久,三塔的领袖,魔法工会的创始人,所有法师敬爱的导师,百年来最伟大的传奇法师——道格拉斯,就要在这里被行绞刑了,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想到这,他袖口紧握的双拳握地更紧了,指甲仿佛插进了肉中。他无法想象那样的道格拉斯竟将会死于叛国罪,他无法想象那样的道格拉斯竟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在这样肮脏的绞刑架上。他明明单纯的像一个孩子,笑容中透露着无时无刻不在的坦荡。他明明只是一个睿智的学者,却要经受上帝这样恶意的玩笑。都怪这样的世界将他推向那肮脏的地方。
风变得更加寒冷了,这从漠北的沃夫冈呼啸而来的寒风裹挟着云中城的雨丝,在男人身上刻下它的痕迹。只见男人默然抬头,看着天空中那圣光万丈的阿林厄,喃喃自语:“陛下啊!万能的众神之神!这一切难道都是您的旨意吗?”但陛下是无音的,是啊,神明又怎会回应自己这个无神论者的呢喃?男人苦笑一声。
慢慢地,街头的人多了起来。有些是要一早起来为了今天的口粮而奔波,但这里的大部分人还是那些听说今早这里将有一场绞刑而特地从其他角落过来的有闲阶级,因为这里平时并不是一个如此热闹的街口。他们都想目睹曾经光辉万丈的法神如今的没落,以填补他们空虚麻木的心。
有一群小孩聚在街角一家报馆门口,也在叽叽咋咋的谈论着什么,他们的双眼渗出骇人的光芒,仿佛是一只只正在汲取成长的物资的小狼犬。他们都是这条街的报童,聚在此处等候着今天的晨报。
“今天本该是平凡的一天”男人咬牙切齿的低声呢喃,但寒风在抗议,注视着人间的陛下也不会答应。
那边的报童领了晨报,兴高采烈。突然一声叫喊,一阵风过,将一张新鲜的报纸吹向了天空。飞啊飞,罩住了男人的脸。几秒钟,雨水就将报纸浸湿了。
他将报纸拿下来,发现头版头条仍是即将发生的绞刑,他的心脏不由得一阵绞痛,但随即释然,不是这个,又能是什么呢?
“先生,
便士,谢谢惠顾。”一个报童突然来到他面前。
“
便士?”他有些好笑。“我可没说要买报纸。”
“但是,您看了啊!”报童的话说的理直气壮,眼中透着狡黠的微笑,那笑让男人感到恶心。
所以他掏了
便士出来。仿佛是随意的抱怨:“以前不是只要
便士吗?”语气之中满是不耐。
那小孩仿佛置若罔闻,收下钱,拿出了一打表格——书报检查机关的登记表格。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自从新任红衣主教先生担任王国宰相以来,文化部的老爷们可是三令五申下了不少新规呢,我们报社不要孝敬他们点儿?编辑老爷可是跟我说过了,这叫制度性成本。”他说完嘿嘿一笑,周旋的游刃有余。
男人掏出了自己的私章在表格的最上栏盖了上去,印出了一个名字——格.兰特。一个小贵族,因为上面还有他家纹章。
“得嘞,老爷您看好。”报童收了东西,仿佛打赢了一场仗。飞也似的跑开了。
这时所有人突然都激动了起来,人潮涌动着向着广场前方挤着。静静地立于人群中的格兰特仿佛是一艘行将翻覆的小舟,他手里拿着的报纸被他紧紧的攥出了邹痕,默默地注视着前方,随着行刑队伍的到来,随着那代表这肃静,回避的哨音的响起,随着那辘辘而来的囚车的车轮声,整个广场寂静无声,落针可闻。那寂静中只有寒风在嘶吼,只有雨丝在流连。此刻的云中城,万人空巷,却寂静无声。
格兰特紧紧的攥着拳头,周围却热闹的仿佛菜市场。格兰特记得几年前道格拉斯来此公开演讲时也是这般热闹吧,呵,真是讽刺。
在行刑台前,士兵麻利的将道格拉斯从囚车中拽了出来。这时格兰特才能够看见他的全貌,而不是一个露在外面吹风的苍老的头颅。格兰特已经几乎快认不出他来了,现在的道格拉斯身上穿着的是最低级的,连乡下的愚夫愚妇都不会穿的亚麻织就的囚衣,上面大大的一个囚字仿佛是来自寒风的嘲讽。衣服已经破破烂烂,有很多道血痕印在上面。尤其是他的双手,十指已经全部肿大了,还有几只在流血,明显是新伤。你已经很难想象就是这双手曾经开发出无数的禁咒,刻画了无数的法阵,写了无数的著作。再往上看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老人的脸,上面已经布满了老人斑和污垢,头发也已经一片花白了。在入狱前最后一次听道格拉斯教授讲课时,格兰特明明觉得教授还能再活一百年,但现在他却难以确定教授会不会在下一秒死去。看着那双宛若死寂的双眼,格兰特知道那个伟大的先生已经被现实折磨的死掉了。
很快道格拉斯就被士兵拉到了绞架下站好,就等着行刑官到来宣判。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过才过了几分钟,格兰特却觉得明明几个世纪已经过去了。那位担任行刑官的王国司法大臣却任然迟迟未到。周围一开始还是寂静的就像是在家族墓地,但是马上就热闹的重新变成了菜市场。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开始各种热烈的讨论,关于道格拉斯,关于王国,关于绞刑,关于司法大臣。士兵没有管,也没办法管。随着有心人的恶意,随着宵小之徒的夸耀,随着一股热烈的氛围的挑起,一个个猛料被兜售了出来。比如人们知道了司法大臣是个风流人物,知道了他最近又和哪家的夫人打得火热,都猜到了今天他为什么迟到。然后就是一阵低笑,那种被压抑久了,突然听到趣闻的笑,却又只能尽量压制。他们平时可没有那么多渠道知道这些属于大人物的“乐趣”。
格兰特突然发现这些人就是来看热闹的,他们其实什么都不懂。他们只是来满足他们的低级趣味的。他们甚至不知道,站在他们前面的那位囚徒就是因为他们才会来到这里给他们当猴看,满足他们的恶趣味。而且就这恶趣味甚至还没有司法大臣今天早上却是从首相家的后院出的门,来的让他们满意。
然后他就很愤怒,他为民权派感到悲哀。他们要代表这些令人恶心的人,但这些人却并不欢迎他们的代表,哪怕其实站在这里一个个伸长着脖子仿佛一群被人捏着脖子的鸭子的家伙其实什么都不懂。
最后他很无力,这么一个有这样的国王,有这样的大臣,有这样的人民,有这样的教会的国家,最后会变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