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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眉梢一挑,笑眼瞧瞧暮锦,末了轻执起她放在案边的手,“这么美的一双手,若是沾了血,如何再去抚琴?”
暮锦之前虽心存疑惑,但面前的少年,毕竟一身男子装扮,心中立时起了三分恼意,当下便抽回手来:“还请公子自重!”
阿七不以为意,仍旧调笑道:“杀人这么大的事,姑娘竟不愿付本钱么?”
暮锦一愣,咬牙道:“好,你要什么?”
阿七抱着双臂,似是仔细思量一番,方一本正经道:“师傅说过,我年纪尚小,不可太早亲近女色。”
“你——”暮锦羞愤难当,一时气结。
阿七见她恼了,便敛了笑,“姑娘的仇人,只怕是当今圣上吧?我可帮不了你。”
“不。他叫陈书禾。”暮锦定了定心神,接着道,“你消息如此灵通,应是早有耳闻吧?只怕他人已到陵溪了。”
“你如何觉得我会帮你?”阿七好奇道。
“我自有筹码。”暮锦道,“你说过自己只是奉师命行事。而你的师父,却是一个生意人。如此便是了。”
阿七便笑道:“那你且说说看,有什么好处,连我师傅也会动心?”
“靖州姬堃,你可听说过?”暮锦不答反问。
阿七抬眼将她一望。
除去赵姓皇族,靖州姬氏一族,当属赵衍第一世家,自前朝至此,已传世数百年,其间所出奇人异士数不胜数,自然不乏心怀经纬谋略之人。民间传言,如今这赵姓天下,当日得来倒有一半姬氏的功劳。彼时姬氏族长深知功高盖主绝非善事,倒不及功成隐退,方可求得福嗣绵长。此后姬氏子孙谨记祖训,代代隐于民间,以耕读或经商传家,极少有人直接参与政事。如此一来,姬氏虽未被封侯,倒比任何世袭爵位传世更久。
北衍历任帝王,多有意与姬氏联姻,却屡遭推拒。当今衍帝即位之初,也曾颁旨向当时的族长姬堃提亲。却说那姬堃自幼年时便体弱多病,因了嫡长子的身份,承袭了族长之职,族中大小事务,一应听之任之,全不放在心上。彼时姬堃年方弱冠,接了圣旨,按惯例必要寻个冠冕堂皇的因由拒绝。谁料这姬堃突发奇想做了一回决断,将家中一名侍女送入宫中。衍帝不明就里,将其封做了妃子。真相大白之后,衍帝竟不曾怪罪。这其中也有缘故,只因姬氏祖先曾有恩与皇族,当日北衍开国之君便许下诺言——除了叛国谋反,姬氏族人获罪一概不予追究;同时自佩剑剑鞘之上斩下一块玄铁,赐予姬氏,允诺日后姬氏后人凭着玄铁作为信物,即便是欺君罔上的死罪,亦可网开一面。
姬氏一族传至姬堃,除去旁支,倒与皇室一般,人丁渐稀。那姬堃将侍女送入宫中不久,便遣散了嫡系族人,自己也携了家眷和极少的仆从离去,最终竟不知所踪。传言说姬氏每逢世事更迭,便有奇人入世,如今姬氏举族归隐,族中定有人暗中受命于某股势力。
凡此种种,年代久远,多是民间传言,真假难辨。
阿七听她如此一提,心下疑惑更重,面上却不肯表露,只是淡淡道:“姑娘与姬氏可有渊源?”
“渊源谈不上。”暮锦轻道,“十多年前,姬堃欠下我父王一个人情,曾将一块玄铁交与父王,作为日后答谢的信物。”
阿七笑道:“如此说来,传言竟是真的了。不过这恩赐恐怕唯有姬氏族人才可享有吧?”
暮锦道:“不错,我自是不能了。但若是个寻常人,想刻意更改身份,张冠李戴,也未尝不可。”
“这陈公子的性命还真是值钱。”阿七随手将桌上的烛心拨亮,“不过我更好奇的是,姬堃究竟欠下什么人情,肯拿玄铁作为答谢。”
“父王说,姬家出得多是优哉游哉、寄情于山水的世外高人,并不将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里。”暮锦轻描淡写道,“许是因些区区小事,便将这天赐的恩惠转手赠人了。”
阿七一挑眉,“既如此,若取了陈书禾的性命,玄铁便归我了?”
“不错!”暮锦面色有些发白,低问,“你可有把握?”
“把握倒有八九成——”阿七轻笑了笑,“只不过,我从不杀人。”
暮锦冷笑道:“做的是鸡鸣狗盗的勾当,不见血光,便是不曾杀人么?正如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从不亲手执刀杀人,不过一道旨意罢了。”
“就当我是自欺欺人吧。”阿七低声说着,将那图收好,“我明晚便启程。归来之时,便是姑娘重得自由之日。。。。。。若一时半刻回不来,我会传信告知浦儿,他们不敢为难你。”
回到自己房中,先打了几个喷嚏。这时便见浦儿敲门进来,手中端一只盖碗,怯怯道:“继沧让送姜汤过来。。。。。。”
阿七盘膝坐在榻上,用被褥将自己裹严,闷声道:“搁下吧。”
浦儿依言放在桌上,两手攥了托盘,忸怩着不肯出去。
阿七扫他一眼,不耐道:“他还吩咐了何事?”
浦儿吞吞吐吐,“。。。。。。说是务必要等着喝完再走。”
阿七不禁挑了挑眉,“拿来!”
浦儿这才面露喜色,复又端了盖碗,小心送至阿七手中,不忘揭下盖子。
阿七刚凑到嘴边,便被混着浓烈姜汁味的热气熏得头昏脑胀。拧眉撇嘴的喝尽,胸口兀自泛着恶心,恨恨道:“最恨老姜就偏是老姜!煎些赤苏玉兰也好过这个!”
“继沧哥哥说,那些都不及这个便宜又省事。。。。。。”
“他算你哪门子哥哥!他是故意整我!”阿七没好气将空碗丢给浦儿,“七哥哥的话,不听了么?”
“哪敢不听。。。。。。”
阿七立时换作笑脸,“七哥哥交你一个差事,别让继沧知道。做得好了,等哥哥从京城回来,买多多的糖杏仁给你,可好?”
浦儿撇嘴道:“七哥哥的话,向来不作数的。。。。。。”话音未落,便被阿七横了一眼,赶紧闭嘴。
“你,过个三五日,到城南承安茶楼对面,有间刚开不久的古玩铺子,去打听个叫韵儿的。”阿七道,“那韵儿姐姐人很漂亮,和我差不多年纪,你只打听一下便可,就说自己是她同乡,来寻人的。”
浦儿赶紧应下,又好奇道:“七哥哥,你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阿七索性点头笑道:“对。总之人机灵些,无论使个什么法子,打听出她现下是否安好便可。回来偷偷告诉阮姐姐,好叫她放心。”接着又敛了笑,“若人家起疑,或是不肯告诉你。。。。。。”
“浦儿知道如何应对!”
阿七便笑着捏捏他的鼻头:“那就下去吧!”
浦儿掩门出去,阿七裹着锦被翻来覆去——两次落入苏岑手中,虽侥幸逃脱,却再不敢大意轻敌。想那苏岑不出三两日,应是随陈书禾南下,不会继续留在程家。等苏岑离开,浦儿一个孩子家再去打听消息,自是不会引人耳目——只是那韵儿,为何就不见了踪影?阮暮锦方才的话犹在耳边,心中便有些忐忑——难不成果真因为自己一时疏忽伤及了无辜?再不然便又是那苏岑的诡计!他如何得知自己会再探程府!左思右想也理不出个头绪。渐渐的倦意袭来,终是和衣睡去。
次日醒来已近正午。只觉头重脚轻浑身如散了架一般。挣扎着起身,心中将苏岑暗骂一回。其实昨晚苏岑看在阿七形容尚幼,手上已然留了力气。
叫了半天也不见浦儿的人影,阿七只好自去打水洗漱,收拾行装,却见继沧沉着脸推门进来。
阿七便向桌边坐下,倒了盏冷茶,闲闲问道:“师傅应下你了?”
继沧冷哼一声,“你倒遂了心!别让我去京中替你收尸!”
阿七心中暗喜,若无其事的起身伸个懒腰,“师傅不叫你与我同去,少不得我独自跑一趟了。你安心留在这里,看好那赵绫菲。等我的消息,便好将她放了。”
“放了她?你是与我说笑?”继沧脸上更不好看。
阿七将茶盏轻轻一搁,“不放了,留下何用?”
“你明知她是宣王之女,岂能说放便放!”继沧忿忿道,“更何况,那程墨方——”
“你也知道程墨方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至于赵绫菲走失之事,我放火烧了程家的宅子,苏琴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大事化小。虞肇基要查的只是宁王的嫡系,与赵绫菲何干?我们何必再伤及无辜。”阿七打断他,又道,“况且那苏岑心思缜密,我已暴露了行踪,不如将人放了,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