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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山东东路淄州邹平县西北方向数千里之外,客鲁涟河——汉人称之为“龙驹河”,女真人叫它“克鲁伦河”,蒙古的百姓,则叫这条既令人伤心,又让人离不开的河流为“怯绿涟河”——上游北岸的大斡耳朵(斡耳朵指都城、行宫),是大汗牙帐永久所在地。这里,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经过了冬天严寒的考验,细细的草芽有了毛茸茸的绿色,使经过一个冬天煎熬的牲畜们有了一点撒欢的兴奋。
整个上游,从不罕儿山南麓的萨里川,到金国开挖的防边壕西端,这一千多里的河两岸到处都在兴建各王爷、异密(最高掌权者)的定居离宫、斡耳朵。从西京路到客鲁涟河,近几年由奴隶们开出了十二条几乎是平行的南北大道。这些路最小的有丈五,大的宽阔到能够并排行走两辆轮距为二丈的“舆帐车”、“饭食车”。
蒙古人为了适应逐水草迁徙的游牧生活,以毡帐为家。毡帐有两种:
一种是可以拆卸的,用交错的棍棒做成圆形骨架作为基础,在顶端汇合成一个小圆圈,从这个小圆圈上伸出一个烟窗用以排烟和采光,顶部和四周用白色的毡毯覆盖,门帘也用毡毯做成。帐的大小不一,最大的可以容纳数百人。在停留某地住帐时,帐门朝南,主人的床榻安置于北边,女人起坐位于东边,火灶则一定在帐中央。
另一种“以柳木织定硬圈径用毡挞定,不可卷舒,车上载行。”载帐的车用牛拉挽。这种同帐的结构相当庞大,车的两轮间距达到二丈,车上的帐幕直径可达三丈,需要二十头牛分成两列前后并排来挽。这是贵族、异密们的“帐舆”,“车上空。可坐可卧。”“舆之四角,或植以杖,或交与板,用表敬天地,谓之饭食车。”
另外,还有一种驼车,用来拉挽载有卧具及贵重物品的毡柜。牧民们迁徙时,妇女赶着牛车,连绵数十辆缓缓而行。“帐舆”迁徙时则更为壮观,“派而五之。如蚁阵萦纡,延袤十五里左右。横距及其直之半。”像是一个缓慢向前推进的方阵。
每当停下住帐时,帐幕坐落在成行排列的东西两边车辆之间,“仿佛是坐落在两道墙之间一样”,构成一个简单的防御工事,以防止外来的突然袭击。
十二条大路上。日夜不停有牛车、马车、骆驼车北上南下,也有数不清的奴隶肩扛、挑担,背驮着轻重不一的货物各分左右行进,显得十分繁忙。除了从南方运来的蒙古军战利品,战领区上缴的赋税、实物外,这十多条路上运的既有南方来的奢侈品,也有建筑所用地石灰、砖瓦、油漆。
在这些路上走不了多远,能看到路边不远的草丛内有各种食腐飞禽争闹打斗,时起时落。这样的地方必定会有几具、十几具,甚至几十具倒毙后被录光衣物的奴隶。若是有人好奇心起。不惧臭味敢走近前去探视,就可以从这些只蒙了一张皮,身上有骨无肉形同骷髅、甚至手脚、肢体都已经被冻掉的尸体上,可以看得出草原上奴隶们的命运是多么的凄惨了。
面对北岸大汗牙帐区域四里,紧挨着河南岸的这一片十多里宽广地地域。是东西南北四面八方贵人大贾行商小贩博易买卖的繁盛商业区。
靠河边东部下游一线为马匹骆驼牛骡驴等的交易地,数十个以木条隔成的围栏圈着许许多多的成、幼牲畜,到处充斥着各种各样骚臭味和动物们的叫声、动物贩子的叫卖声和买主的讨价还价声。
此外,还有一种声音也时不时地会传到牲畜、人群中,那就是男女交合时全力以赴的“呼哧、呼哧”喘息,满足人客心理需要而喊出的呻吟。以及乐到极致时地嘶吼声。这种肆无忌惮又令人血脉贲张的宣淫声。是由各个围栏间的空位处盖的几间、十几间数量不等高仅丈许的小棚屋成样,蛇腰细得不成比例地妇人躬身问候:“小嬷媪安好。你的姐姐……啊,不对,你的阿妈可安康么?是否能请可敦的凤驾移玉内厢,让小诞由各个变成了龟公、老鸨蒙古人所蓄的女奴充任,而且收费低廉得很,任何只要付得起一点银钱、充抵物事的人,都可以到这里来将欲火发泄到那些可怜地女奴身上。
再朝下游走上五六十丈,就是奴隶市场,这里分布着十六排分成二十格用小圆木、大木条加铁钉、粗绳钉死、绑扎牢靠,七尺方大小地笼子。隔笼里分别关有三五个、七八个不等的待沽驱口,或只是一个孤零零地奴隶,算来总共关着不下千余大小男女。这些奴隶最老的约四五十岁,小的仅三四岁、五六岁。更小的则是由女奴抱在怀里,须要连大带小一起出卖。这样母子大小一起的奴隶价钱低得出奇,只须支付一条羊腿的钱,也就是五百分之一锭银子——每锭五十两,按汉人的秤算,仅为一钱银子——便可得到两个人。也有可能卖得更低,当然,那是指带孩子的女奴隶的身体太差、身材——特别是腰、乳、臀不合买主的意,被认为不能为主人多生出小奴隶——不好、年纪太大,或者她抱着的小奴隶是个没法估计将来样貌的女孩。至于一般会干活的强壮奴隶,买卖的价钱大约在五十分之一锭至二十五分之一锭——一两至二两,相当于半头羊到一头羊之间的价钱——银子。男的幼童小奴隶,以十来论价,用买下一个普通奴隶的钱可以得到十个左右。至于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还可以生育的女奴,价钱的多寡相差十分悬殊,这要看买卖双方对她们的喜欢程度而别。这都不过是一般百姓、较穷的小贵族、有头脸的孛斡勒涉足之处,基本上是入不了贵族老爷们法眼的下贱之所,只是人们为了增加自己的牧奴劳力而进行交易的地方。
现在是二月仲春,北方大地才见到姗姗来迟春天地倩影,但残酷得要了许多人、畜性命的冬日身形,却是迟迟还不肯离去,时不时会带着凛冽的北风跑回来走动一番。让人们永远记住它——冬天,才是能让天下万物生死的主宰。
这个时候,也是一年中奴隶交易最兴旺的季节,经受了雪灾肆虐的牧民,必须将用不着的奴隶卖掉,换成牲畜以壮大自己受损过度的畜群,让今年的冬天可以安然度过。失去了部分奴隶的人们,要补充冬天被冻饿死去地人手,准备好充足的劳力迎接即将开始地迁徙,尽快寻找到水草丰茂的地方放牧。
整个数里方圆的奴隶市场内人来人往、喧嚣尘上。
人们或在隔笼外对笼里眼光呆滞、木无表情的大小奴隶挑肥捡瘦;或退到一角。头碰头的小声商谈,有不通语言的则伸出手指比划。以此来进行讨价还价。
此地的奴隶市场外围,另有四个专卖特色奴隶的地方,那是用木架、毡布、牛马皮革等搭盖围起的巨大圆形篷帐。四个篷帐各有专司,北面,出售的是年轻貌美女奴,专为贵族添补充实后宫。作为下陈家妓之用。南边,是身怀各种技艺工匠男奴的卖场,也是精明的贵族要经常光顾的帐篷。紧靠牲畜市场的西向帐篷,此处出卖的战奴极为有名,许多家无男丁勇力,只剩幼儿寡妇的牧民家庭,经常会到这里买几个战奴回去,既可作为普通牧奴使用,又能在遇上狼群、马贼时保护牲畜及家人的安全。但到这个篷帐光顾得最多的,是些边远的小部族。以及藏匿于草原上的小股盗马贼,其原因不言自明,也没人会去多管闲事。
位于东方的那个篷帐,这里的人称之为“秘帐”,每月的初一、十一、二十一开张一次。是出卖强壮男性奴隶的地方,也是贵族当家女人没事时最喜欢来转上一圈的所在,更是奴隶市场中最神秘的地方。知情人懂得,这里出卖的也是男性奴隶,但却与战奴与匠奴那儿卖的不一样。这里卖出的奴隶无论相貌丑与俊,年龄大或小。他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们的男根都极为特别,是以能够取悦女人为上品。
到这个秘帐来的客人。有五六成是蒙古贵族的成年女性,甚至有些五六十岁、六七十岁老母牛般的老妇,也会三五个结伴到这里来走上几趟,把年轻人挑剩下的下等货用很低——相对来说——的价钱买上几个,带回去过过她们的风流瘾,再寻回一星半点她们已经不再,但却令人念念不忘的青春**。
今天,窝阔台合罕三年二月二十一日,正是秘帐开张的日子。从太阳升起有两丈高的时候起,三四十架数头牛拉、几匹马挽的帐车,以及十多个数十强壮奴隶手抬的帐辇,纷纷从四面八方来到秘帐东边的空地。每到了一架帐车或是帐辇,就会有这里穿戴得怪里怪气、挺着各式材料所制极夸张假**的男仆上前,引领走下车辇的蒙面女人走进外面挂着白毡的秘帐内。
日上三竿,一个有四十个高大回回奴隶抬着的,以各色彩绸和红白毛毡垂边,用金银珠翠装饰得十分华丽的帐辇,由百余骑武士围护进入空地停下。二十几个身披毡毯的回回奴隶壮汉从辇后抬了几捆红地毯,到辇侧向秘帐的一个小门滚去,片刻间就铺就了一条十余丈长的红毯路。一大群女奴也由后面的几架牛车上纷纷下地,围在帐辇周围待立。
秘帐的回回人大管领塔木忽,颠着一身乱抖的肥肉,带了六个赤膊挎刀的胖大壮汉,屁颠屁颠地跑到帐辇侧边,小心地陪着笑脸向走出帐辇门的一个穿了白绸袍,扎了白腰帕,蒙了白色包脸罗巾,却又有意无意地时时拉开罗巾,丰胸大得不像话,大臀翘得不成样,蛇腰细得不成比例的妇人躬身问候:“小嬷媪安好,你的姐姐……啊,不对,你的阿妈可安康么?是否能请可敦的凤驾移玉内厢,让小的们侍奉一碗奶茶,品尝几颗从南方贩来如蜜般甜的糖果。”
可敦,是皇后的蒙语称呼,窝阔台大汗有六十多个妻妾,分处在四个斡耳朵居住。能被人称为可敦的只有八位妻子,长妻孛刺合真氏和她生的皇子合失一样早逝。而合失只为窝阔台留下一个皇孙海都。大斡耳朵现在住地是二皇后乞儿吉思氏、六皇后脱列哥那两位可敦。脱列哥那曾是最得大汗宠爱的女人,由于她为大汗生了大皇子贵由,所以也是在窝阔台众多妻妾中最有权势、最富心机的女人。乞儿吉思氏则生了二皇子阔端、三皇子阔出。
窝阔台八位正妻共生有五个儿子:合失、贵由、阔端、阔出、哈刺察儿。其中皇子合失早死,没法讲说。现在的大皇子贵由自小多病,直到近年得了一个大萨满的医治后,身体才有所好转。而三皇子阔出最得窝阔台的钟爱,大汗有意将来让阔出接受蒙古的合罕大位。
大斡耳朵只有乞儿吉思氏、脱列哥那这两个女人才能当得上可敦的称呼。虽然其他的方的可敦也能到这里来购买奴隶,但她们住的地方远,是不会用奴隶抬了帐辇走几百里路到此地来地。在这里的两个可敦,乞儿吉思氏听说一向不喜与人交往。也绝少外出,更不会来到这里让别人说闲话。也就是说。这个帐辇里的人,除了大皇子贵由的母亲脱列哥那以外,再无别人了。
这位当先走出帐辇的妇人叫法迪玛,是一个精通各种法术的通灵大萨满,极得脱列哥那可敦的信任。此时听到塔木忽的问候,不由笑着问道:“你这胖管领。想不到汉人的学问也精到得很,凤驾,移玉,内厢的话语说得这么顺溜。对了,你刚才叫我什么,小嬷媪?”
塔木忽装出一副愕然的样子,奇道:“咦,难道小嬷媪不是法迪玛大萨满的妹妹,或者她的女儿吗,我看小嬷媪和大萨满长得极为相像啊。难道我看错人了!?”
“叽叽。叽叽叽……”法迪玛发出一串嗲得令人寒毛直竖的笑声,更在发出笑声的同时扭腰摆臀,将胸前一对硕大的**扭得上下左右乱甩,笑完后伸手在塔木忽的胖脸两颊上重重地捏了一把,笑道:“哎哟。弄我两手油,叽叽……小嬷媪,妹妹,又还女儿什么的,我哪有女儿啊。嘻,把我叫得这么年轻。真会讨人喜欢。我法迪玛愿意听你的奉承话。胖管领,前些天你说的好货到了没有。今天可敦来是一定要将人带走的。”
这妇人蒙面的罗巾没了手抓,立时便露出她保养得极好,令人消魂,荡魄的俏丽胡人美脸来。只见她年纪在三十五六上下,头发金黄色,似蓝又似黑的媚目中一闪一闪射出亮光,好像一道道勾魂摄魄的令符吸引你去跪拜,也锐利得只须一扫就能看穿别人的心思,又似像在向你招呼快点上前去和她亲热。
“阿哈,这个老婊子真能做作,只看她这发情淫蛇般的样子,就知道这几年买去的那些个大器壮男是怎么死的了。嘿嘿,若是也能将此尤物制服得千依百顺,再弄到胯下骑她一回,想必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心里的鄙视与非非之想没敢露出一分半点,塔木忽趁着回答地时机,结合他夸张地展现出一脸惊奇的模样,再次重重地拍上一通马屁:“啊哎,小的该死,真是没想到才一个冬天没见,大萨满竟然年轻了十多岁!好货到了,昨天刚刚送到。告诉萨满大师,两个好货的伟器垂软时与别人比稍长稍大些许,一旦起了性则可达七八寸,粗壮得紧呐。不过么,这两个人身子稍嫌太黑了,不知大萨满和可敦能否看得上眼。”
“看得看不上眼也须等验了货后才知道,废话少说,快带我们去见识一下两个好货。”法迪玛用一根绸巾缚好蒙面巾,转身掀起帐辇毡门,扶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身材娇小的女人,慢慢踩着早趴伏在地上奴隶的背走到地毯上。两个女人在二三十个女奴簇拥下,朝地毯那头的秘帐小门走去。
距这个华丽的帐辇十来丈远处,一架毫不起眼的牛拉帐车内,坐着三个也是将脸面包裹得非常紧密的女人。她们中的一人对其他两个女人说:“唆鲁禾帖尼,你们母女看看,她们多么招摇,多么得意!要我说,当年忽里台(蒙语:聚会,大会的意思)选汗时拥载四王爷的人占了七成以上,根本就不必把汗位让给三王爷。如果王爷成了大汗。哪轮得到她脱列哥那现时这样作威作福啊。这个乃蛮女人是极有野心的,你们姐妹看着吧,窝阔台一死,她的亲生儿子,那个自小就病秧秧地贵由肯定会被她弄到当上大汗。”
说话的女人声音粗老,想来年纪很不小,她见另两个女人没回答,便又凑近了些,将声音放得极低的说道:“你们知道吗,照我的看法。这个大皇子贵由,极有可能不是我们黄金氏族的人。而与大王爷术赤般是外族人生的,大概是蔑儿乞惕族的野种。”
这时,一个女人抬起头低声厉叱道:“噤声,这事我们心里有数就好了,此话不得到处乱说,以免祸及王爷和家人。也速不花留在车上等候。我们进去,看看那两个妖精想弄些什么鬼,顺便也为其他的姐妹买几个合用的奴才。”
“我不,大家都能进去,为什么我就不行。”被称为也速不花的人听声音只有十三四岁,扭动腰身站起来就要向外走。
“放肆,你父王已经和我说过了,待他一回大斡耳朵就叫斡陈将你娶回去。”女人一把拉住也速不花,将她按在坐垫上,严厉地说:“如果再不听话。我就将你嫁到森林百姓的地方去。”
三个人坐着地时候都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但她们站起来后,就能让人看出有两人的身形比其他的蒙古女人高出半个头。两位高个的女人一个是拖雷的妻子唆鲁禾帖,另一个是她的女儿也速不花公主。最早说话的那个女人,则是拖雷的母舅按陈的妻子哈真。
蒙古的四王爷拖雷共有十一个儿子。正妻唆鲁禾帖为他生下了二子一女,长子蒙哥今年二十四岁,此时正与拖雷一起南征灭金,四子忽必烈今年十七岁,还留在大斡耳朵这里的宫帐内跟着汉地掳来的士人学文,与蒙古同胞们一起习武。女儿就是这个被叫做也速不花的公主了。今年刚刚才十二岁。
已经许了给特薛禅的二儿子,今年也仅十七岁的斡陈为妻子。
这位已经死去的特薛禅。姓孛思忽纪,属弘吉判族,本名特,因跟随成吉思汗征战有功,被赐名为薛禅,所以被人称为特薛禅,他的女儿孛儿帖是铁木真的妻子,也是拖雷与窝阔台大汗的亲生母亲。照这样说起来,特薛禅的儿子按陈、斡陈、纳陈等人都是也速不花的舅公,斡陈竟然可以娶孙甥女为妻,也不知道蒙古人是那一根筋坏了,这样的事情也可以?!
如果林强云和陈君华也在这里,听到她们间的对话,一定会大感奇怪。在邹平城西被俘,如同活死人一般的那个斡陈那颜,已经是五十多岁的老家伙,他怎么可能会娶也速不花这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斡陈那颜的那个兄弟,在邹平城北被炸掉了一手一脚,即将去见他们长生天地阔阔思,也是五十来岁地人,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说白了,这也全是蒙古贵族一贯以来使用替身,让人替名以障人眼目求得自保的办法。当年李全李蜂头所遇地孛鲁是这样,现时林强云、陈君华等人见到的斡陈那颜及未见面的阔阔思也是这样。将来还有多少蒙古贵族会这样做鬼作怪,谁也不能说得清,但肯定还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就是了。
实际上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四兄弟的母舅,年纪最大的按陈那颜今年也仅三十五岁,小舅子斡陈只有十七岁,更小的纳陈,今年才是十三岁的孩童。
此次带兵南下灭金,到山东淄州邹平县打仗的“斡陈那颜”,是弘吉刺部的一个分支部族的异密,仅是借了斡陈国舅的大贵族名头,以便于镇慑回回人、契丹人、汉人及女真人,能够以大贵族的名份统兵作战罢了。
这样的情况,又岂是李全李蜂头,林强云和陈君华等一干不明内情的汉人所能知晓的?被其迷惑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
法迪玛已经四十岁了,她是波斯徒思城(今伊朗马什哈德附近)人,很小的时候跟随做买卖的父亲到花刺子模,在那儿长大到十六岁。也正是十六岁的时候,法迪玛在花刺子模的旧都城玉龙杰赤,嫁给了她深爱的人为妻,过上了极为幸福的生活。并且很快有了他们的四个孩子。
心满意足的法迪玛,原本以为自己能够与丈夫和孩子们一起,快快乐乐地度过一生,直到老死。
没想到受了魔鬼咀咒的“花刺子模·沙”(花刺子模国王)阿拉·乌德丁·穆罕默德,也就是别人所说的那个狂妄自大而又胆小如鼠的“摩诃末”,屠杀异教徒派来的大商队,招引来了蒙古兵,生生地破坏了她的幸福生活。那是在十二年前,也是法迪玛所熟知的回回历六一七年(
——
年),不信真主的异教蒙古兵来到玉龙赤杰城下。连续对这个闻名几千万里、有着三十多万人口的繁盛都市强攻了七个月。她的丈夫、她的两个儿子都在保卫自己家乡的战斗中被敌人杀死了。她为了保护两个刚**准备出嫁的女儿,也在异教徒攻进城后奋力参加了巷战。但最终他们的努力失败了,死了那么多的人,也没能保住这座城市。两个女儿被掳去成为异教徒的奴隶,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她自己却因为会编织地毯的手艺而保住了性命,被带到这个叫做大斡耳朵的地方。然后又被一个六十多岁叫做“喇嘛”的异教徒买了去。
让法迪玛觉得幸运的是,成为喇嘛性奴隶的两年中,她忍受住了一大群“喇嘛”无休无止的**折磨,也从中得到了男女同参“欢喜禅”的乐趣,并学会了许多助长人们交合快乐的方法。法迪玛在两年后的一天里,突然被那个老喇嘛转送给了一个蒙古人最出名的巫师萨满。由于有了从喇嘛们那儿学会的“搽儿法”(房中术),法迪玛立即就得到新主人的欢心,并且很快学会这个名声极大萨满的全部本事。在新主人于众多的贵人面前宣布,她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大萨满之后,充满仇恨的法迪玛用毒药害死了她的新主人。自此以后。她就利用新的身份和所学到的各种本事,在寻找两个女儿的同时周旋于蒙古贵族之间。前几年,让她结识了对黄金氏族充满了恨意的脱列哥那,一个伟大的复仇计划在法迪玛地心中形成了。
今天,法迪玛一边走一边心里默默地盘算:“希望这次能找到合格的壮男。我就能够慢慢地开始计划了。”
脱列哥那是乃蛮人,她的父亲是乃蛮地太阳汗太亦不合,脱列哥那早先已经嫁了她自己看中的蔑儿乞部族长脱黑脱阿之子忽秃,并在脱黑脱阿打了败仗后与丈夫一起逃到薛良格河上游。鼠儿年(
年),已经嫁人四年的脱列哥那十五岁,铁木真带兵去打她的父汗。经过他们的牧地时忽秃被窝阔台认出并杀掉了。美丽的脱列哥那被掳到军中后,成吉思可汗将她赏给了窝阔台。于次年春天生下了儿子贵由。
与自己深深相爱的丈夫忽秃被杀,自小就一直痛爱自己的父汗随即也战死了,母亲与兄弟姐妹们全都被杀或者被掳,活着的人成了孛尔只斤族人的奴隶,脱列哥那从那时候起就恨透了所有孛尔只斤族的人。她发誓,只要还活着,就要想尽一切办法为父汗和丈夫报仇,要将孛尔只斤这个黄金氏族的人全部都打成比别人更凄惨的奴隶。
只有脱列哥那自己才清楚地知道,贵由并非窝阔台所生,他的父亲正是已经被窝阔台所杀,自己曾经深爱着的丈夫忽秃。脱列哥那也明白,自己和忽秃的儿子贵由,自从窝阔台正妻孛刺合真氏所生的大皇子合换死了后,贵由就成了大皇子。不过可惜的是,贵由这孩子也许是没出生的时候受到自己又惊又怒心情影响,自打出生后就一直身体不好很是难养。幸亏长生天保佑,让自己前几年遇上了法迪玛这个大萨满,由她帮着请来了许多汉人郎中,用掉了无数的金银去金国、赵宋贩购了数十驮的药物,才将贵由医治得强壮起来。这不,贵由在两年前就开始跟着吐蕃和汉地到这里的武师学功夫,而且看起来身体已经好得多,像是个真正的蒙古汉子了。
脱列哥那和法迪玛商量过,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儿子登上汗位,才能长久地保持住她这个皇后。实在说。皇后不皇后的,脱列哥那根本就不在乎,但她却明白只有让自己的儿子登上汗位的一条路,才能为亲爱地丈夫和父汗报仇,才能使自己二十多年前对着长生天所发的誓言兑现。一旦贵由做了蒙古的大汗,黄金氏族费尽了千辛万苦,死了无数战士夺到的万里江山就上属于蔑儿乞族的了。哼,到时候,再来收拾他们孛尔只斤族的人。
脱列哥那要学着铁木铁的手段,将这个部族高过车轮的男人打杀得一个不留。将他们的妻子、儿女和所有的财产掳掠净尽,让孛尔只斤族从此以后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永世不得翻身。
两个各怀鬼胎地老女人都在打着利用对方,以期达到自己内心深处目的的心思。两个人都极力要在对方面前,以各种的方式表现出自己只是贪恋男女欢娱,只为了眼前的利益,而将全部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了争宠谋私利的勾心斗角上,要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个毫无其他野心的短视女人。
法迪玛利用自己可以随意进出设于大斡耳朵地“在内诸王牙帐”。以学得的“搽儿法”、“天魔舞”,萨满的通灵、古怪医术、占卜,以及认识了不少到此地买卖博易的金国汉人等等,备受各牙帐王爷、“异密”(首领、酋长、最高长官的意思)及他们的女眷欢迎。借此时机,向各王爷、异密们探得相当多有用的消息,也向这些深信自己的贵人灌输必要的想法和教给他们做法。以便今后要达到自己的目地时有无数的助力。
这段时间,法迪玛更是得到一个神秘人的支持,取得了一批对她极为有用的汉药、货物和几件无价之宝,使她在各个牙帐中更受欢迎,行事也更方便。所说的话也更得贵人们言听计从了。
汉药有好几种,让法迪玛最高兴的就是那种让年轻女人吃了后,从此不再生育的药了。这种药的方子,法迪玛花掉了五百锭金子才从那个神秘人的手里得到,让她高兴得当时几乎要昏过去。现在。那张写有汉字的方子已经被法迪玛烧掉了,但她把三种药名和用量记在了心里。虽然做这种药还得请那个神秘人做,但法迪玛还是觉得心满意足。现在她又心里又默念:“藏红花一两,安南桂肉一两,大理麝香三钱,共研细末。炼蜜月为丸。搓成绿豆大小。取朱砂五钱,研末为衣。服前先以牛膝二钱煎汤。每次二十丸以牛膝汤送服,连服五天。用药二十五天内不得与男人合体行房,不得进食辛辣。还好,还好,记得十分清楚,我那五百锭金子总算还在。这可是本萨满暗中报仇的第一种利器,我要一步一步地让王爷、异密们每个妻子吃下这份绝种的药,慢慢地让这些异教徒都断子绝孙全都没了后代。”
法迪玛心里恶毒地咀咒了一番,又在考虑如何将另两种能让男人在女人肚皮上变得很勇猛,令女人皮肤变得细嫩洁白的药卖出好价钱,然后再拿出那面可以将人照得清清楚楚的宝贝镜子,让这些人从里面看到自己变成勇猛、美丽的容貌……
那位神秘人还让一个与自己接面传信商贾,悄悄运来了一种极烈、似水般白色的酒,并告诉自己可以想办法让蒙古人的合罕窝阔台喝,这种烈酒容易喝醉,可以间接破坏异教徒的大事。
是啊,喝醉了酒误事,这是连女人孩子也能懂得的。法迪玛这时突然有了灵感,她想到窝阔台有一个宝儿赤(厨子),是亦巴合的儿子。亦巴合是唆儿忽黑塔尼别吉的姊妹,唆儿忽黑塔尼别吉的主人怯台那颜又是法迪玛最忠实的信徒。因此,法迪玛决定要从唆儿忽黑塔尼别吉身上下手,先让这个人成为自己死心塌地的亲信,然后再通过他来控制住亦巴合和她做了窝阔台宝儿赤的儿子。再用各种手段引诱本就嗜酒如命的窝阔台喝上这种烈酒,然后,她就可以鼓动脱列哥那这个愚蠢的异教蒙古女人……法迪玛嘴角露出了一道淡淡,然而却是极为阴森的微笑。
句家财是西京路大同府人,这里在五代时为云州,是那个对契丹人自称为儿皇帝的石敬塘于天福元年十一月割让给契丹耶律德光的。所以句家的祖辈都教子孙不可忘了自己乃是大唐的汉人,应时时思谋以幽云十六州回归中华。虽然近三百年来。在幽云十六州生活地汉人百姓没忘自己的出身,却并不认同二十四年后代周自立,但又无力夺回这十六州土地的大宋。句家与别人不同,一直坚持祖宗的遗训,全都以力促幽云十六州重返汉人所立皇朝为己任。他们句家在等不到大宋军北来收复失地的情况下,也只能把这种想法放在心里,口口相传给自己的后代以待将来。
去年四月,句家财认识了一位从大宋来的游侠丁成志,总算让他有了一个能为汉人出力的机会。
开始时,这位姓丁的中年侠客带了数件宝物和一批据说是南方时货的物事来找他。想要请句家财利用与蒙古几位千户相熟,经常贩运到漠北博易地机会。和他一起到般贩去蒙古,欲去大斡耳朵一带游历。
这位丁大侠带的数件宝物让句家财看得目瞪口呆。特别是那两面只有半尺大,名为“仙人镜”的奇珍,把个见多识广的句家财看得几乎不愿放手。他明白,仅这两面镜子带到大斡耳朵去,就能从蒙古奴隶主大贵族那里换得一辈子也吃喝不完的金银钱财。
不过。句家财最看中的却是这位丁成志带来的其他所谓的南方时货,这几项物事哪是什么时货呀,在句家财的眼里简直就是能赚大钱的宝货呐。比如,南方产的红糖、再由红糖精制而成的洁白糖、带着各种浓郁花香和有薄荷味、桃子味、酸梅味德行各式水果味的糖果;一种色淡如白水,却又猛烈得能醉死人的“火酒”……哎哟,错了,丁成志说这叫做“烧酒”,“火酒”两字中的“火”字,是句家财自己加上去的,可别弄混了。以后叫顺了口的话要坏事的。因为尝了这种酒的那天,丁成志为了向他讲明些酒的辨识方法,特地打着了火折子将酒杯内的酒水点燃,那种看似淡蓝色的火苗竟然能将酒杯也给烧裂成碎块。
以句家财做了多年蒙古人生意的经验,他知道现时的蒙古人不比从前。他们已经富得什么都有了,只有这如蜜般香甜的糖果,红糖、白糖,和如此强猛的烈酒才能赚取蒙古人的银钱。以句家财所知,人们所食用的甜食,除了蜂蜜就是糖了。糖。在大宋虽说已经有不少。连一般民户也能花上百数十文买些尝尝。但金国却是少见,有些从边境榷场般贩来的红糖、黑糖。价钱贵得普通人家根本没法购买。至于糖霜,虽然也有般贩,那却是金国朝庭皇室和达官贵人方能品尝的奢侈品了。以句家财与蒙古人、回回人博易的经验所知,不但是蒙古草原,就连回回人所到的极西之地,所食用的甜品也只是为数不多的蜂蜜,红糖黑糖少得可怜,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他甚至能保证那些到草原上与蒙古人做生意的回回商贾,绝对会把糖看得极重,作为与丝绸、瓷器一样的宝货,般贩到极西之的的番邦外国去大发其财。
句家财觉得这是一个赚钱的大好商机,他能够在往来南北博易的过程中赚得十分丰厚的身家,让自己的家人把日子过得比别人好。
问清了这几种糖在大宋的价钱,盘算了一番般贩路上所需的使费以及风险,并得到货源的保证后,句家财下定决心,无论会有何种危险,他都要和丁成志一起做上几趟生意。
当时句家财依约将丁成志带到大斡耳朵,并将他介绍给了几位熟识的蒙古贵族家的孛斡勒,由他自己去与那些有头无脑,却是凶狠恶毒的蒙古鞑子打交道。
直到两个多月后的一天,丁成志从句家财的言行及平日的所行所事中,觉得可以将某些事向其说明,才让句家财知道这位侠客丁成志是为一个汉人社团做事的细作。
他想为汉人的朝庭尽些心力,以使强悍凶猛且嗜杀成性的蒙古兵少对汉人造些杀戮。
在问清了汉人社团叫“复汉社”,它的团头仍大宋民间的商人,“复汉社”的目标是为天下百姓谋取福祉,希望将来可以让全天下的细民百姓都能过上不愁吃穿,安居乐业的和平生活。句家财二话没说便愿投这个“复汉社”,发誓愿为“复汉社”所定出的目标舍生出力。
卷十 第五章
年近三十五岁的丁成志与父亲丁家良分手已经有近一年半了,他身形稍高,瘦长脸,颔下三寸胡须修剪得很整齐,外表上看像是个四海为家的挂剑游学书生。他与父亲丁家良脸形有几分相似,但和丁家良壮实身体、长方脸的老实人模样有些不大靠得上谱。这一年多,丁成志把行走江湖主要行道的去处,放到黄河以北的金国,足迹甚至远达西京路、北京路。在出生于江淮一带金宋两国经常交战区域的江湖客中来说,他算得上是对北方大地比较熟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