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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物楼
。
“老师!杜老师在吗?”
宋箴发狠地捶打着办公室的门窗,心里急得蹭蹭冒火:杜清州跑哪儿去了?
他垂头丧气地趴在三楼的栏杆边给社团里认识的人打电话,有的没接,有的直接是停机状态,有的刚接通撂下一句“上号了回聊”就给摁断了。
楼下草丛里的虫鸣声吵得他心烦,太奇怪了……
直到一片嘈杂声中,柔和却透着兴奋的女声传来:“您好,请问哪位?”
接着她轻声抱歉,嘈杂声随着她走动时的呼吸声慢慢退去。
“宁巧如学姐,是我,宋箴。你现在方便讲电话吗?”
“哪个宋箴?”
“城大天文社……”
“哦,宋箴啊,不好意思,刚没转得过来……我不忙,怎么了,有事吗?”
“你看到消息了吗?程惜予学长失踪了……”他还没说完,电话里有人在对宁巧如讲话。
“抱歉,初中毕业十周年聚会有点吵,你刚说什么?”
“……?”
“宋箴?你有在听吗?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我在家也能想想办法。”
“……在家?”
“不然这大暑假的我应该在哪儿?”
顿时像被敲了一棍子——紧闭的办公室,找不到人的电话,空荡荡的校园……真是烧坏脑子急昏头了。
宋箴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脸,不便再叨扰隔了好几个省正在愉快聚会的学姐:“没什么……我要找的素材找到了,还以为放假前落在社团办公室了呢……打扰了,学姐你吃好喝好,玩得开心。”
那头宁巧如莫名其妙地挂了电话,这边宋箴快速地回想着,竟发现程惜予从没有跟他提过自己家里的状况,而且现在正处于假期中,教务处没人,同学也都回家了,根本无从打听具体的情况。
总有种怪异的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手机又震动起来,宋箴反应慢了半拍,木然地接起电话。
“人呢?拿个快递回来就不见了,你还会原地蒸发?”
“蒸发……对了,你听说了么?程惜予学长他……失踪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坑神收起调侃的语气:“告诉我位置,碰面再说。”
坑神找到宋箴的时候,他正蹲在学校湖边的柳树下捡石子。
天色阴沉,湖面寂静,发色偏浅的青年缩成皱巴巴的一团,仿佛他自己就是个跟父母走散了的待认领儿童。
坑神沿草坪中的卵石小道赶到他身边,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你没事吧?”
“我说不上来,只是刷到这个消息的瞬间莫名心慌,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碎片,好像我之前在哪里经历过一模一样的情节,可我越想仔细分辨却越抓不住。”宋箴苦笑着摇摇头,撑着快要蹲麻了的腿缓缓站起身。“也是一时情急,乱了方寸,才白跑过来折腾这一趟,闹了个乌龙……不过,在刚刚等你的时间里,我冷静下来回想了一通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应该并不是真的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但这种熟悉而又无从提起的感觉非常不好……”
“你说的听起来像是‘海马效应’,目前还没人研究明白确切的成因。或许是你生病初愈,感官还有些迟钝失准;或许是天气、光线等环境因素碰巧营造出你曾经感受过的氛围;又或许是身边认识的人遭遇突发状况给你的瞬时冲击令你脑子短路,产生了即视错觉……都有可能。这种现象很常见,放松下来缓一会儿就过去了。”
“我知道‘海马效应’,也不止一次体验过,但这次不完全是一回事……”
宋箴转身向人工湖走去。
风拨乱他的头发,翘起的一绺近乎透明。石子在他手心碰撞出沉闷的叮啷声,棱角在他的掌纹间刻下短暂而疏浅的痕迹。
“更像是我曾经为了某篇论文奋战到天昏地暗筋疲力尽,之后当我再次打开,却无法向别人解释为什么那里空无一物。可要想含混翻篇,扑闪的残影又时时搅扰着对新页面的设想。”
“你这反应未免太夸张,之前也没听你说过跟哪个姓程的学长有多大交情……不会是你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上吧?”
坑神被他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试图插科打诨来分散宋箴的注意力。但宋箴的眼神仍是茫然一片,不知零落在思绪的何处,他也不由地正色道来。
“前天我刚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电视台也在滚动播报台风受灾的情况,失踪人员名单还冲上了各大社交平台的热门词条。只是还没等我给你转发,你淋成了个落汤鸡回来就先打电话找我了,紧接着又生病发烧耽误两天,给我折腾忘了……不过学长他那么大个人……不至于……你也别太紧张了。”
“前天……”终于让宋箴抓住了些什么。趁此时,他微敛身形,矫捷地将手中捂得微热的石子向湖面掷去,点开一簇簇涟漪,绽然扩散,而他失焦的神色重新凝聚,“那到现在为止,有什么新进展吗?”
坑神在他身后摇了摇头,才想起来宋箴看不见:“除了冲到下游的两位老伯已经被隔壁市的救援队找到了,其他的……还在继续搜寻中。”
“……小坑子,你凭良心说,一直以来,我在游戏里引怪的技术怎么样?”
“是废河下游……啊?游戏?是还可以……怎么突然扯到这个?”
“什么叫‘还可以’?”见坑神跟不上自己跳脱的节奏,宋箴掸掸双手,眼珠偷摸一拨,跟盘珠子似的。这次换他走到坑神面前,拍了拍坑神的肩膀,石子在手心刻下的浅痕已几不可见,“咱宿舍组队多年,我引怪、你打怪,算得上是合作愉快吧?”
“这还用说?不然我也不能忍你三年。眼看快毕业了,我还愁散伙之后到哪儿再去找这么默契的队友呢。”
“哦,那就好。”
……
“慢着,你不对劲,你想对我做什么?”
坑神人如其名,等反应过来宋箴话里有话、自己面前有坑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早被宋箴搂着肩膀拐出了二里地。
在他们身后只剩下了重归寂静的湖面,沉默地将碎石子吞入泥底,像从未起过水波那样。
他们到学校旁常光顾的茶餐厅落座,熟练地点上性价比较高的双人套餐。暑假期间主要客户群体流失,中午饭点店里也没什么人,老板半睡半醒地看着老电影。
鸡翅、薯条、冻柠茶先上来,碟头饭还要等后厨师傅现配菜。店里冷气开得很足,南洋风的深色花砖表面浮着薄薄一层凝结的水汽。
坑神还在熟练地往盘子边上挤着番茄酱,宋箴前两天没胃口,饥饿感这时刚苏醒,也不跟人客气,一叉子扎起一排薯条往嘴里塞。
“病好了,你又能吃油炸的快乐条了?”
“你怎么比我妈还能念叨我?”
见坑神拉下脸叹气,宋箴默默把盘子里盛薯条的那一边往坑神的方向转了转,之后又被坑神无声地重新转回来。
宋箴钟爱薯条,坑神从不吃薯条。但是每次来了都会点薯条,每次宋箴都会试图分享给坑神,每次坑神也都会坚定地谢绝他的邀请。这个不知何时形成的无聊仪式居然一直保留了下来。
走完流程,宋箴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的快递你没拆呢吧?出发去拍台风眼之前,特地托小萝卜帮我刷新上架动态抢到的限量球鞋,店家声明必须按要求拍开箱视频才能保障售后。要不是兼职一学期才攒足钱,我才不惯这些店的毛病……可万万不能在你手上损了功德啊!”
“谁闲的帮你拆快递?你付我另外的服务费了么?”坑神手中掰着鸡翅骨,牙缝里锉出一声“白眼狼”,“原封不动放着呢。我拿了快递回去一看,屋里到处找不到人,宿舍大门也没锁,怕不是你又烧迷糊了梦游出去出洋相,我们
室丢不起这人。”
适时响起的铃声没给宋箴辩驳的机会。坑神单方面宣告胜利一般火速接通电话,不料电话那头是比宋箴等级高得多的终极
:“混账东西!死哪儿鬼混去了,有本事你以后都别回家了!本来台风刚过,想叫你去接外公回来,结果竟然打不通你电话!你是不是把爸妈号码拉黑了?
“外公出院了?我现在就去……”坑神避开要害,全力调动脑容量试图蒙混过关。
“不必了!哪等得着大少爷有空赏脸?店里忙的要死,我跟你爸只能提前关店赶去医院。说什么养儿防老,谁知道我这么苦命,碰上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跟那……”
电话那头出现了杂音,似乎是坑神的父亲在远处出声对他母亲说着些什么。这头宋箴听到坑神搬出“白眼狼”砸在了自己脚上,憋笑憋得辛苦,忍不住捏着吸管将冻柠茶中的冰块搅得叮啷响。
“谁在你旁边?”没想到这点细微的动静都能被坑神的母亲捕捉到,一阵悉窣的轻响向电话边靠近,应该是坑神的父亲也凑到了跟前。随后,他母亲的声音拧成了一个奇特的调:“……你该不会是谈新朋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