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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溜简短疏离的自我介绍降低了整间厅堂的温度,那个文弱的男生赶紧接了下来,亲切地缓和气氛:“大家好,甘疆、甘岚你们好,我,我也是燕皇市的,大家相互关照吧。”
虽然那个叫甘疆的天使眼里闪过一丝戾色,好在面上仍旧挂着微笑,看得文弱男生心下慌了慌才继续:“我叫戴舒,
岁,药理学学士刚毕业。不太擅长运动和交际,暂时……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喜欢,喜欢奇闻异事,偶尔自己写写文章。”
坐下来吐了口气之后,戴舒悄悄给旁边的马尾辫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接收到信号的马尾辫轻轻站起:“大家……大家好,我叫……叫我……云……云关月,或者,或者小月就行……今年
岁了,谢谢叔叔阿姨!……哦,我是华延人……谢谢。”
“哟,这么小啊,太缺德了!”
“是啊,下次哥哥带你一起啊。”
“没正经的,别理他,死变态一个,连人半大孩子都打趣!有事叫姐姐我啊,一定帮衬着你。”
“哎呦,怪阿姨也好意思自称姐姐,咦……”
果然,稚嫩的马尾辫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动,有担忧就有调笑,一条绳上的蚂蚱,同情省给自己有时都不够。
终于轮到他,他站起来看了众人一圈,也没有等议论平息便一口惺忪的语气含糊介绍了事:“各位好,我叫程惜予,研究生二年级在读,江安籍。”
“什么?这位小兄弟,你讲的什么?我们没听清。”对面有声音自嘈杂中传来,他也就勉强笑一下敷衍过去,把这接力棒急急地传给了下一个人。
王侃,刘谧,邓筱筱,陈皓,左览,周执一,崔雪涛,孙尧,陶源灵舟,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估计饭没吃到嘴,脑袋倒是要被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和一个个或平凡或拗口的名字挤炸了。
轻微的响声牵扯到了他饿得发蔫的神经,抬头才猛然发现互相介绍的环节已经结束。没有想象中速战速决开始进食,倒是桌面上的字震颤着脱离了平面的束缚,飞跃着浮向半空,旋转、升腾、凝聚。聚缩直至成为凝练炫目的蓝色光团,酝酿好力量和情绪,最终,礼花爆裂般的噼啪声中,千丝万缕的光束和零星细碎的光点迸发而出,飘忽落下周身,如陨星如岩浆,灿然不可直视,真叫个“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稍微适应了光亮后,便可见桌子的正上方悬浮着几个大字,无论从哪个角度,它们都好像专门为了看它的那个人而存在——
得见君来海朝为拜
洋溢在空中的音乐也变得缠绵软糯起来,嗑啦啦的利索声线没有占据过多的注意,每个人面前的屏幕瞬间沉降移开,完备的精美餐具升上桌台,码放得一丝不苟,特定凹槽里的银质酒杯中自动地涓涓涌出液体,醇厚艶丽的红,像软醉的唇舌。
众人茫然相望,表面的矜持快拦不住津液的汹涌和饥饿的叫嚣。还是那个起头的吴纳,第一个举起了酒杯:“大家也相互认识了,以后算多了些许朋友,朋友就不必如此生分,以酒结缘,咱们边吃边进一步了解彼此以及,以及这什么‘海朝’,成不?”
“来来来,走一个先!”
“碰起来,碰起来!”
“小月你还小,就别端了。”
“姐,我来。”
金杯银盏,觥筹交错,浅尝变欢饮,低语化阔谈。天南海北,古今中外,很快一撮一撮有共同话题的人们三五成团,兄弟相称,聊得热热乎乎,好像这场盛宴不过是生平最平常也最亲切的狂欢。
其间,自然也有异类。
甘氏姐弟依然难以接近,云关月小朋友也一直怯怯生生,那个什么舞的更像一直以意念编织着结界似的将人群拒于方圆两米之外。
所谓的新识好友餍足之后早已不满于固定座位,抻颈攀谈,几番走动,勾肩搭背,爬椅游桌,杯翻酒洒,高谈阔论……着实热闹。
正在醺醺然的众人脚步虚浮之际,音乐戛然而止,轻柔的提示之后,桌台整个沉降收阖,恢复到了起初光亮宽敞的厅堂。
四周的洞门内又驶出精致牙白的偶人侍从,捧着墨绿色天鹅绒布的棉垫,一双双闪亮耀眼的舞鞋陈列其上。女士们悠哉地挑选自己喜欢的款式换上,与殷勤的男士翩然起舞。
同样的音乐下,不同的人款摆出各异的风情。
最初给人以泼辣印象的叶山惠一穿上舞鞋,瞬间便成为了全场的最亮点。陶醉于乐舞中的她,精灵般的耳尖透出薄红,似乎这时才褪去了一身炸毛的尖刺。
他是随心又承情的
世代青年,这样的气氛,忍不住发起挑战,邀请叶山惠跳上一曲。
叶山惠结束了与上一个舞伴的贴身热舞,灵巧地旋转而至,不着痕迹地甩掉野猫般的慵懒随性,挑衅地一扬眉,大有谁怕谁的昂扬姿态。
他便也接招,一个手花儿,一个站位,在两脚间轻移重心,趁着逐渐热辣轻快的音乐,搭手便是探戈的起势。
“有点东西嘛,年轻人会跳这类的已经不多了。”
勾腿背身,她轻捏了一把他的侧腰,一副反客为主的架势。
程惜予不置可否,但凭华丽的虚击,连续方步,握持对视。
叶山惠悄然一笑,扫步,甩腿。突然加快的动作和迷惑性的身姿令他慌忙停止返回,试图从基本八步开始重新定位自己的节奏。只是搭伴的女人并不想配合,风车步带起他急急地拧转跟进接一个越过,尚未揣摩好她的思路,骤然又补上了一个旋转木马。
程惜予很少有脾气,除非对方的针对性太过越界。
接连的慌乱后,他思索着做一个托举能稍微压制她的气焰一些,谁想她却制住了他的手,强制置换,引领着他顺应自身的节奏。他刚要尝试剪刀步或鞭子,却已经被她抢先用一连串小跳和一个蛇步化解,再接一个极尽玩味的暧昧抚摸。
他的汗毛瞬间刷地立起,慌忙并拢、刹车、等待,眼看笑得很欠的叶山惠不慌不忙地用鞋面擦了擦他的裤腿,他只得借助音乐的幕布间歇果断推开距离。
女人轻耸了耸肩,轻击足尖,磕鞋,小跑,再次回到舞池中央,此时化解不开的他已经转攻为守,改用镜像动作对付她。平缓轻巧的一些八步、虚击、甩腿之后,不知不觉被带着一连串锁链步,尚未连成完整的落步,她便一溜点地,顺势带起一个扫步后便骤然做了一个疯狂的共轴转,本就喝得翩翩然的程惜予看着她略显重影的不怀好意的笑,简直从胃里翻腾出一阵酸涩。
后退的那一步已经踉跄了,拼着最后一点不服输的脾性,他豁出一击勺子,没想到虚软的腿脚刚抬到半空,叶山惠眼神一凛,重心陡变,狠狠一脚踩下去,在程惜予惊愕恼怒的瞪视中旋然一个倾倒,稳稳接住他的腰,指尖有意无意地点了点,脸贴得很近,嘴角上翘,吐露的气息像燎人的火舌:“技巧尚待提高。”
叶山惠将他扶起,交由戴舒和云关月搀扶,直视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歉意,转身沐浴在全场讶异的目光中开始寻找下一个戏弄的目标。
程惜予歪在戴舒肩头,脑袋昏沉沉的,喉咙干辣辣的,胃部酸胀胀的,腿脚软绵绵的,更别提被残忍凌虐过的脚背了。戴舒一如既往的文弱相对于叶山惠的泼辣来说实在是可亲多了,他想。
回头最后剜一眼叶山惠,即使在场的人都是一副温驯惨淡的白色圣徒装扮,她依然打着笔直的背,飞扬的气焰对着他。自求多福吧,看着厅堂内仍然兴致勃勃,想要一试深浅的男人们和其他各自舞蹈的人群。
“走,回屋。”他说,酒精慢慢上头,居然又如此渴盼睡眠。大概梦里的世界不会如此离奇。
云关月还是柔柔怯怯的小绵羊样,驾着程惜予的戴舒忙不过来,只能叮嘱她:“小月,在我身边跟好了,这里我们都不熟悉,千万要小心。”
女孩干脆地应了声,并牵住戴舒的衣角作为保证。
仅仅穿过一道门,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纤弱的女孩不自觉得耸了耸脖子。明明身后是鲜活的欢歌笑语,却总觉得像是被裱在门框里的画似的,好像再一转头就会凝固。
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位大学生,积极帮忙按下电梯按钮。女孩特有的细心让戴舒仿佛找到了救星。
红色的显示字母间歇性跳动,沉闷的空间里,程惜予依然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戴舒不断提醒他:“坚持住兄弟,千万别吐我身上!”
小月有些无聊,开始犯起了小毛病,细细碎碎地啃起自己的指甲,再反复伸手比在灯光下研究欣赏。
突然,电梯轻微抖了一下,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顶上的灯光也忽地闪灭。几乎同时,戴舒猛地感到腰上传来的拉扯感。
仿佛只是一闪念,一切便已恢复正常。
戴舒转过头来,见小月死死地拧着自己的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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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
;m不由安慰道:“没事的,可能电梯有点小故障,已经恢复了。”
小月低着头没有动静,过了片刻松开了手,细声细气地嘟囔着:“指甲……断了……”
戴舒看着她指尖星星点点的血迹,再看看自己米白色腰带上也印上了红色,极细微地皱了下眉头,终究是担心,轻柔地安慰小月:“疼吗?别担心,等会儿把这个哥哥送回去我帮你看看怎么处理,先忍一会儿好吗?……看,你留在哥哥腰带上的可是一个小小的笑脸图案哦。”
小月没有说话,轻轻点了点头。她把受伤的指尖含入口中,感受唾液浸入和舌头扫过时的刺痛。
“你感觉怎么样?要是不舒服的话我再留下来观察一会儿,你这样真叫人不放心。”终于把程惜予搬回了房间,戴舒拧紧水龙头,甩干手上的水珠,回到床边来问询他的情况。
“我能有什么事……小月是不是受伤了?你照顾她去吧,我、我没问题的……”他一只手遮住眼睛,一只手使劲挥动,已经够丢脸了,因为喝了点红酒就迷糊成这样,怎么能让一个陌生人看笑话。
“那我先带小月走了,你需要帮助的话……”他看了眼自己的腕带,“到
找我。照顾好自己,回见。”
他再三嘱托程惜予盖好被子,转身准备处理小月的问题,谁知回头却见小月木然地站着,偏着头对着盥洗室里面发呆。一丝异样浮上心头,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叫她,而是默默在她背后看了一会儿,静静走到离她两步远的时候,弯下腰,轻轻地唤:“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