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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静默却不能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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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刚进入
月，聂小仙刷新闻，满屏都在反复重复一件事。聂小仙没有过多的回忆，父辈那一代如果还能依稀记起当年有关非典的极少数细节，那记忆简直已经缥缈到九霄云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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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日记：
月
日】
本仙放寒假在家呆着确实很无聊，除了复习还是写日记。妈妈说最近不要上街，怕被感染。我看老蒲的朋友圈还在外面喝酒，他说自己百毒不侵，进入他身体的病毒会喝醉的。他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成都的街道很空，车很少，跟往年快过年的气氛完全不同。外面的商场和超市冷冷清清，一片萧条的景象。新闻上说这次不安开始蔓延，感染后对人体的伤害很大，医院已经吃不消了。
那我会死吗？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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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聂小仙在梦中来到桃花源。她担忧地向姥姥问到这个同样的问题时，姥姥仰天大笑：“聂小仙！当初你师父是怎么对你说的？你本是神仙，无需忍受凡界的痛苦和生老病死，我也这么劝过你。你看看现在的你，身体上除了要受到女性排卵期的痛楚，生病也无法避免。还要忍受人间的七情六欲，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你是来找我后悔的吗？”
“我不后悔，我只是想知道我该怎么办。”
“呆在家里，哪都别去！凡界很脏，太脏了。”姥姥不屑地冷笑着。
“我可不这么认为，”小仙认真讲道，“数百年前姥姥您在古庙里吸取世人的精血而生，是蒲松龄将您的形象具体化，面向世人。人间知道您这个角色乃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也不是世人的错，本仙认为也不是您的错！仙界也一样，那些守卫和门吏如果没有您的贿赂，会为我网开一面吗？再说，姥姥您为什么会是妖？我也讲过这是仙界的圈层所致。人世间有人世间的潜规则，仙界也有仙界的厚黑学，不是吗？所以并不是人间就脏，仙界就纯净，实则殊途同归。您当初不还想过要省成本，被本仙差点扣了尾款么？”
姥姥听了反而没生气，更加哈哈大笑起来：“聂小仙，看来你真出息了！这些都是仙界和妖界没教你的，你反而在那个人间学会了！说明你真得道了，没白走凡界一趟！那就祝你俩幸福吧！”
小仙骄傲地说：“大学图书馆那些书，不是白看的！”
“你还是认真想想怎么做好病毒防护吧！”姥姥大笑着，转身离去。
小仙从睡梦中醒来，又是新一天的早晨，她仿佛觉得这个寒假注定会与以往不同。家里人忧心忡忡，数着屋里仅剩无几的口罩，外面的超市和药店也已将口罩售罄，形成了“一罩难求”的局面。但在小仙心里担心的并不是她自己，而是老蒲的口罩够用吗？
月
日，
宣布全城静默，居家隔离。此时的老蒲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再在朋友圈表示对病毒的无畏了。整个春节假期全部泡汤，变成了居家过年。春节后，老蒲家中已无多余的口罩，他正在一筹莫展之时，部分有先见之明的汽车厂家开始联名生产口罩。老蒲作为汽车媒体，汽车公关也会重点照顾，口罩、消毒液、洗手凝胶就成为了最好的礼物。
当老蒲收到了两三家汽车厂商寄来的整箱口罩以后，他忽然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就他一人来说，整年都用不完了。赶紧给父母快递了一箱过去，随即又想到聂小仙。
成都还是温柔的，春节期间每天还允许小区住户限制人数和时间登记出入采购物资，允许快递送货到大门口；节后则恢复了部分正常出行，但必须随时戴着口罩。聂小仙回家时收到快递，抱着个大箱子上楼，满脑疑惑，瞅着寄件人一栏里填着老蒲，欣喜若狂又略带着点紧张，赶紧打开一看，是整箱的口罩，她彻底沦陷了，幸福的眼泪随即奔涌而出。
“老蒲，”她迫不及待捧起手机发去微信，“你咋知道我家缺口罩？”
“谁家会没事屯那玩意儿嘛！谁都缺！”
“谢谢老蒲！你太好了！你咋对我那么好呢！”
“嘿嘿，你要感谢汽车厂商，他们联名生产的，送给媒体老师的。我这还有两箱，估计这些厂家预计了全家人的量。我就一个人，不够再问我要。”
聂小仙兴奋地高呼起来：“爸——妈——我们大半年都不缺口罩了！蒲老师送的！寄来了一箱！”
上次是送
台灯的备用电池，这次是口罩，虽然值不了几个钱，老蒲还是一如既往地抠门，就连口罩都是借花献佛，小仙还是欣喜若狂。她猛地倒在床上，手里捧着快递单上老蒲的发货地址看了又看，看了又看，不停自言自语道：“傻瓜，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啊？哦！不对，他对每个学生都很好——但为何又单单给我送东西呢……”她将快递单贴近自己的胸口，想让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又怕自作多情。反复纠结中，小仙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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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行业作为基础制造业，这段时间是个毁灭性的打击。工厂停产、供应源头紧缺、上下游产业链几乎处于瘫痪状态。老蒲所在的媒体是营销环节，自然受到的冲击也不小。汽车活动全部停滞不前，他每天在电脑前无所事事，不知所措；偶尔会有部分汽车厂家选择线上活动，以直播和通稿的形式邀约媒体老师发稿。但通稿谁看啊！长篇累牍的营销类通稿没有任何原创空间，全是降价促销信息。老蒲因为发通稿，账号被平台警告了好几次，他也无可奈何。
大学里不管是作为学生听研究生课程，还是他作为老师教学生，都改成了线上教学。老蒲习惯的放学生出去自由练习再加以点评的方式，通过摄像头的传输居然也成了奢望——学生都被锁家里，谁出去拍啊？他苦不堪言，只好大量翻来覆去讲案例，让同学们逐一分析，五节连堂才得以装满，同学们也是昏昏欲睡，呵欠连天。
最要命的还是自己的钱包。线上的车马稿费和课时费尚能勉强支持老蒲的日常生活开销，但房贷还是要照常给，每天的银行流水不减，银行卡上的数目确实令人担忧。老蒲不知道他还扛得了多久，未雨绸缪的他终于也打开秀逗，录制了几段新手入门的摄影课视频教学。
在他上传完秀逗平台后，突然刷到一条来自同城推荐的短视频，再平常不过的美女扭腰舞蹈——当大家都暴露，这便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现象了。老蒲一看这个面孔似曾相识，昵称是“
小乖乖”。这不是宁依娜吗？头像显示“正在直播中”，老蒲一时好奇就点了进去。之间宁依娜坐在镜头前，美颜滤镜将她的脸变成了漫画里的小
脸，胸就像塞了两个气球似的高高隆起，皮肤亮白但无水润和光泽。窗口下面显示“行摄漫记进入了直播间”，宁依娜一愣，连忙招呼道：“哎呀！欢迎行摄漫记！蒲老师您怎么也来直播间了？”
老蒲想了想，输入道：“同城推荐上弹出来的。”
直播间里其他粉丝也不停在公屏上打着字，宁依娜用娴熟的话术一条条回复着，轮到老蒲了，她说：“同城啊？我还以为是你搜到的呢。”小嘴一嘟，貌似有些失望，但很快她便激动起来：“直播间的各位哥哥，新来的帮娜娜点个关注！点个关注！点亮灯牌！谢谢！”
老蒲心想反正疫情在家呆着也是闲来无事，点个关注也没什么损失，便照办了。老蒲翻了翻下面的礼物清单，价格各异，最低
个币的玫瑰花，果然还有
万币的嘉年华，按照此前肖仁所形容的，
个币
元钱，要给宁依娜发个嘉年华确实需要花去
千元真实的人民币。只是老蒲现在等级不够，无法赠送如此昂贵的礼物，倒是直播间几个大哥正互怼着呢，争相夺得“娜娜女神”的青睐，相互比拼着礼物，光老蒲进来的这几分钟，这嘉年华礼物特效已经华丽出现了
次，让老蒲直感叹这才是有钱人玩的游戏。
有位大哥赢了，宁依娜便送上情歌一曲，经过着声卡处理的歌声确实悠扬婉转，仿佛今天就要嫁给他似的。要是打赏得多的，大哥就可以提要求，有人起哄让宁依娜跳一支舞，她也毫不推迟，从电脑里选了首动感的曲子，就开始抖动，这可是给打赏丰厚大哥的回报，其他在线粉丝就跟着饱眼福。只见眼前颠簸起伏，老蒲看得犯起尴尬癌，无奈找不到话题，就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直播间，但他又很想知道这些学生究竟是如何靠“卖艺”来要礼物的。他没有第二个手机另注册小号，便灵机一动想了个法子：退出登录状态，以访客模式在对方的个人主页上观看直播，就不用点进直播间面对各种尴尬了。此后，他只要一有课题需要观看女主播们直播就用这个法子，屡试不爽。
学校恢复现场课堂教学后，老蒲利用空闲时间共录制了三期视频课——其实随时都是空闲时间，视频课发到平台上效果平平，远没有美女跳舞和唱歌来得火爆。若要带货，他又不知道要卖什么，小店开了橱窗也是空空如也。全国疫情稍有好转，老蒲即会收到汽车媒体活动邀请，一路上扫码前行，再艰难也要“保住绿码”成了当时最流行的口头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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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的汽车活动非常少，更别说广告投放了，最近的汽车厂家都在忙着召回自家的汽车更换
空调滤芯以加强防护，应接不暇。行摄漫记的视频节目每个月能保证
期也是万幸，之前确实挣了些钱，但靠“吃老本”也不是办法。眼看着银行卡里的数目一天天减少，入不敷出，老蒲心里焦急。他将每天的三顿饭改成了两顿，又改成中午只吃泡面，晚上吃正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