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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盆大雨似乎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凤烈坐在驾车的位置上,他已经戴上了斗笠,穿上了蓑衣。这场大雨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仅见的。或许是南方的海面上又有大妖出没了,他这样想着不由地抬起头看了看铅云密布的天空,那些颗粒大的雨点噗呲地打在了他的脸上,他忍不住地眯起了眼睛,伸出手去抹了抹被雨水模糊的双眼。
此刻马车已经驶入了峡谷,这条狭长的峡谷,顺着栖凤山脉一直往北,刚好绕过了镇子。平日里,这里偶有妖兽出没,也会有一小股躲藏在深山之中的马贼和劫匪时不时地出来打家劫舍,所以一般的百姓和商贾是极少走这条山路的,凤烈作为黄阶六品的修为俨然是梧桐落排名第二的高手,对于那些低阶的妖兽和毛贼倒也完全没放在心上。
只是这一次,他被族长单独派出来护卫小姐去镇国府,多少有些意外,但是族长并有没有说具体原因,只是郑重叮嘱自己,不得走漏风声,一定要小心,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的出行,必定是身负重担的。
这山谷之中,人迹稀少,可以看见峭壁两侧山石泥沙,不时地滑落下来,那些汇集在山顶之上的积水,如同瀑布一般飞流而下,把原本就是崎岖难行的山路,冲刷的更加泥泞不堪。
凤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了看依然在前面不知疲倦奔跑的骏马,这拉车的四匹骏马,都是他当初精挑细选出来的神驹,看着那被打湿的鬃毛,在凛冽的春寒中,艰难地抖动,他忍不住有些心疼。接下来如果大雨不歇,还是要找地方躲避一下的,约莫还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前面路旁应该有一个废弃的庙宇,他很多年前,跟着族长,从镇国府回来,就在那投宿过。
想到这里,凤烈紧了紧身上的蓑衣,稳稳地握住了缰绳,口中一声呼啸,那四匹拉车的骏马,听到指令,更加卖力地飞奔起来。
车厢之中,绿蚁已经睡着了,她最初只是倚靠着车厢打盹,但是伴随着一路的颠簸,她的身子就逐渐慢慢地倾倒,然后靠在了初七的肩头上。她这段时日实在是太困倦了,几乎整夜都睡不着觉,精神压力巨大,每日脑中都如同张满弓的一根弦,绷的满满。
而如今远离了梧桐落,她终于远离了那围墙外夜夜准时响起的敲击声,远离了那个看着儒雅,却如同魔鬼一般的凤硕。在痛哭之后,她就再也坚持不住了,那无法抗拒的困意,像潮水一般就淹没了她,她终于可以放松一下心神,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紧挨着初七,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甜蜜的梦,梦到自己一家人在镇国府团聚了,而自己的弟弟已经成为了修道的仙人。看着她泪迹未干的脸上挂着那抹笑意,初七便把已经麻木的右手,从她身子底下抽了出来,然后轻轻地抱着她的肩膀,把她慢慢地放低,让绿蚁的脑袋枕在了自己的腿上。
凤九娘一直坐在对面,闭目养神,也不知道心中在想着什么,听见初七的动静,她只是微微地张了张眼睛,对于这个少年的举动,心中有些好笑而已,作为修道之人对于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情,她看的并不重,只是想着绿蚁如果醒来,发现自己枕在一个男人的大腿上,不知道该羞成一副什么模样。
这一路出来,到现在开始大雨如注,她心中总是惦记着兄长。那鲸鲨帮的酒宴不知道进行到了什么程度,但愿那洪霸天如信中所说一般,低头认错,退出栖凤镇,还百姓一个安宁。
但是她在心里又总觉得这事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正想到这里,突然车厢外面猛然传来凤烈的大喝之声,然后一阵马嘶狂鸣,马车在急速地奔跑之中,似乎改变了方向,车厢在瞬息之中几乎就要倾覆,凤烈死死地拽住了马缰,向着道边躲闪,一块突然从山顶砸落下来的巨石,擦着马车,重重地击落在前方的地面上,砸出了一个水花飞溅的大坑。
看着那块巨大的黑色的石头,几乎堵住了整个路面,如果刚才自己稍有不甚,反应再慢了那么半拍,这巨石必然是砸到神驹身上的。正当他惊疑不定的时候,半空之中,十数道黑色的人影如同鹰隼一般,从山顶之上,飞跃了下来,其中一名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当先稳稳地落在了凤烈面前的巨石之上。
车厢之内,三人一狗也是摔的人仰马翻,好不容易马车挺稳,初七才发现自己手中竟然还紧紧地抱着绿蚁,两人此时已经一起跌落在了地板之上,初八也发出一阵哀嚎,它异常愤怒了,老子就想睡个安稳觉,就这么难吗?
凤九娘还是反应最快的,在听到凤烈那一声大喝的同时,就已经伸手拽住了窗帘,没有被惯性甩出去。等待马车稍微挺稳,她就从发髻之中拔出了金簪,纵身一跃就从后面已经敞开的车门处跳了出去。初七坐在车厢内没有动,他拍了拍刚刚惊醒过来的绿蚁,绿蚁一脸惊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瞪着眼看着初七。初七对她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也一无所知。
那站在巨石之上的男子,面白无须,帽兜之下,一双三角眼,正死死地盯着风烈。那十数道身影,已经落在了凤烈周围,把马车团团围住。这些人的修为都不低,放眼望去,那领头的男子看起来五十多岁,黄阶六品修为,其他的黑衣人修为在三品到五品之间,参差不齐,个个手持兵刃,在大雨之中,悄无声息,静静地站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