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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慧韫脸色有些异样道:“嗯,我得去周婆布庄拿一件衣裳。”说着,她将房屋的门一扣,便转过身,边走边道:“师弟,你先回去吧,等有空了我们再去找大师兄他们一起玩。”说着,就径直往楼下走去。
朱慧韫如此匆匆就走了,让阳川海好生诧异。在他记忆中,小师姐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冷落自己,两人多日不见,她却不好好聊聊就独自匆匆离去,可谓从未如此。阳川海看着小师姐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很是失落,暗想:“小师姐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阳川海只得作罢,走下楼来,往自己的寝室走去。一路上,他百思不得其解,心绪难平,颇为苦闷。刚走到守拙阁,忽然听到归云堂那方位有钟声响起。阳川海心想:“这是聚集凌波派众弟子的钟声,莫非有要事发生?”当下他不假思索,抬步便往归云堂方向走去。
到了归云堂,只见偌大的场地上已经集结了不少本门弟子,一些外门弟子也都来了。师叔马福生站在高处的台上,不时地高举手臂,示意大家快些集合。阳川海心想:“看架势,是有什么事情要公布了。”没多久,段大通、陈阿生也来到场地上,阳川海赶紧走过去,与他们并肩而立。
马福生双目炯炯,巡视了四周一眼,高声道:“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有一件要事要告知。”凌波派众门人围在台下,聆听其言。
马福生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先有请黄山派的掌门之子曲敬,以及他的师兄弟们。”他说完,大手一摊,请台下几个人上台来,那几人便是黄山派之人,带头的是一位翩翩公子。黄山派众人上台之后,抱拳向台下众人致意。凌波派众弟子击掌欢迎。
马福生挽着那位翩翩公子的手,道:“这位就是黄山派掌门之子曲敬!”众人击掌表示欢迎,曲敬躬身致谢。这曲敬可谓一表人才,他身形修长,内穿写意花纹的浅米色圆领长衫,外披圆领宽袖白纱褙子,前后襟的下摆及袖口有水墨兰竹图绣,白纱的飘逸和水墨的雅致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显得他气宇不凡,风度翩翩。
马福生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随后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曲敬贤侄此番前来,是向我们凌波派提亲的。”
阳川海听到此处,心头大震。一旁的段大通和陈阿生也是一脸愕然,看来他们之前也并不知晓此事。此事太过突然,在场的凌波派众弟子也是窃窃私语。
马福生继续道:“大家想必听明白了吧。是的,曲敬贤侄的提亲对象,正是我们朱掌门的掌上明珠朱慧韫,哈哈,我觉得这是桩美事!试想,黄山派之子和凌波派之女联姻,这自然算是江湖喜事了,大家说是不是啊?”台下众弟子不少人点头。
段大通脸露不解之色,向身边的陈阿生道:“在安陆的时候,这曲敬并没说及提亲之事,怎么才两天时间,他就要向师妹提亲呢?”
陈阿生也是皱眉道:“这曲敬虽是名门之后,但为人如何尚不得知,他这番提亲让我们是猝不及防了。”
一旁的阳川海已是脸色大变,心中五味杂陈,脑海近乎一片空白。
段大通看在眼里,便走上台去,朝黄山派众人抱拳施礼,随后对马福生道:“师叔,这提亲之事是否往后再商议?师父他目前尚在闭关,朱师妹的婚姻大事,还是等师父出关之后再说,您看呢?”
马福生捋了捋胡子,道:“那自然是要师父出关后才能最终做决定,我只是觉得这是桩好事,所以在此先和大家说说,也让大伙儿高兴高兴,哈哈!”随后,他转向曲敬,道:“曲敬贤侄,你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今晚我们备下薄酒,大家边用膳边聊天,你看可好?”曲敬躬身说谢。
马福生满面笑容,朝台下的凌波派门人大手一挥,道:“今天的聚会就到此结束,大家都散了吧。”众人便分头散去。
阳川海心中感到颇为痛苦,也没跟其他人打招呼,兀自朝自己的寝室去了。回屋后,他取出酒来,狂饮几大口,一会便纳头睡去。傍晚时分,他徐徐醒来,见房间里站立着隔壁的孙谦。
孙谦见他醒了,一脸关切地问道:“阳师兄,您可醒了。”阳川海点了点头,他觉得头有些疼痛,心中不想说话。
孙谦道:“刚才大师兄和三师兄来过看你,见你在沉睡之中,他们就没叫醒你,一会儿就走了。他们特意去把我叫来,叮嘱我在这里照看照看你。”阳川海点头道:“还是两位师兄对我最好,师弟,我没事的,谢谢你了。”
说完,他挣扎着起身,提起平日习武的长剑,往屋外走去。他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练剑,那样心中的郁闷之情或许会缓解许多。
出了长生廊,阳川海往归云堂走去,走了几步他心中想:“那里是本门弟子练剑之处,并不僻静,不如到别处去。”于是他改了方向,打算去一啸崖。一路上,他脑海里还是想着曲敬提亲之事,心中又是一番的惴惴不安。不知不觉之间,他走到了耳聋伯附近的果园。此时,园子那边有声音传来。
“你今日为何不去我们凌波堂?莫非想偷懒不成?”一个粗横的声音在园子里响起。阳川海一听,知道这是二师兄马普的声音。
“定是二师兄又在欺负那哑女了。”阳川海心想,于是他疾步走了过去。
耳聋伯果园西北角的草地上,马普一脸凶相,正朝着那白衣哑女高声指责,那哑女一脸无助,手中比划着,不时地摇着头。马普走近她,道:“还不快去凌波堂?去!把养心轩、守拙阁的落叶都给我扫干净了,别在这磨磨蹭蹭的!”
阳川海从林子里走出来,上前道:“马师兄,耳聋伯最近病了,此女想必因为照顾他,才耽搁了一些时辰。”
白衣哑女见是阳川海,眼睛里闪现感激神色,如同看见了救星出现一般。马普转头,瞥了阳川海一眼,道:“又想打抱不平了是吧?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要想让我放过她,你要打赢我才行。你打赢我了吗?说啊?”
阳川海见马普这般蛮横神色,心中不服,便道:“那今天我们再比试比试,师兄你觉得如何?”
马普鼻孔里哼了一声,冷笑道:“比试就比试,难道我还怕你不成?”他见这里僻静无人,心中暗想:“此间正是比武的好地方,即便和阳川海打斗数百回合,也不会有本门弟子看到。”
阳川海也不二话,拔出剑走到草地中央。马普嘿嘿冷笑,束了束腰,也拔出剑来,走到阳川海跟前,恶狠狠的道:“今天让你好好领教师兄我的剑术!”说完,一剑刺向阳川海的右肩。
阳川海后退两步,一招“凌波探路”将来剑之势轻轻卸掉,接着马步一蹲,一招“海晏河清”飞旋使出。马普心中一震,觉得阳川海所使出的明明是“凌跃穿云”的起剑之势,但凌厉之气却大为不同,有如奔雷滚滚,余威不尽。他心中暗叹:“莫非此人真是百年不遇之武学奇才?不然为何同样的这个招式,我比他早练了五六年,却远没有他这般威猛刚劲?”
马普不敢怠慢,出招多采用守势,想多缠斗一些回合,再伺机进攻。阳川海看出其意图,于是以攻代守,在出招之后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破绽,以防马普偷袭。就这样,两人见招拆招,很快就交手了五十多个回合。
白衣哑女站在一旁,她不懂武功,见两人这般剑影交错,心中自然是替阳川海担心不已,眼神中满是关切之情。马普瞧在眼里,心中顿时有些嫉妒,心想:“这阳川海何德何能,竟然能让这女子如此倾慕,当真是岂有此理。”他心胸狭窄,这一番不悦之下,手中便使出连环急剑,“刷刷”几声直刺阳川海腹部。
阳川海并不胆怯,也不后退,只是将身子一扭,剑锋迎击而去,正是新学的“四海晏然”。此招磅礴大气,在内力催运之下有着汹涌澎湃之势,直指马普的极泉穴和通里穴。马普一惊,见后退已然不及,只得快速弯腰低头,顺势贴地来了一个“懒驴打滚”,惊险地躲过阳川海这一剑,待得起身来,脸上沾了一点果园地上的红土,可谓颇为狼狈。
阳川海见自己占了上风,当下不再迟疑,跃步向前,运用全身之气力飞剑出击,直攻马普的右臂。那马普站立不稳,惊魂未定,已然乱了章法,勉强挥动手中长剑挡了一下,但空门大开,破绽已是显露无遗。阳川海见机不可失,便屏住呼吸,突然纵身腾飞而起,双臂合抱长剑,使出沧海剑法的“海沸波翻”,那气势迅猛无比,犹如海中的狂野异兽搅动海浪。只听“砰”的一声,阳川海的剑背击中了马普的少海穴,对方手臂一麻,持剑不住,一个踉跄之后,手中长剑便掉落在地。
马普惊魂未定,随后低头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输了。旁边的白衣哑女看在眼里,心里的石头方才放了下来,不由长吁了口气,暗自替阳川海高兴不已。
其实这也是自然而然之事,前几日阳川海得到敲钟老者的点拨,对沧海剑法的剑理有了更深的领悟,加上他自己近来勤修内功,剑术比之前几日自是又增进了不少,所以马普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阳川海收起剑来,看了马普一眼,也不说话,径直走到白衣哑女跟前,道:“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我相信二师兄言出必行,以后你不用再来我们凌波堂扫地打杂了。”说着,他扭头看了一眼马普,问道:“是吧?二师兄?”马普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说话。
白衣哑女感激不已,看着阳川海,用哑语手势道:“多谢公子今日相救,你的恩情,小女子定当铭记。”
阳川海微微一笑,摆手道:“不用了,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对了,耳聋伯的病情如何了?”
白衣哑女一脸戚然,忧伤的摇了摇头,用哑语手势道:“昏迷多日,不见好转。”阳川海知道其手势的意思,叹了口气。
一旁的马普心中又羞又恼,他心想:“自己比阳川海多练了几年剑法,今日却败在他剑下。这要是传出去,自己如何在凌波派立足?”他心胸狭窄,这一恼羞之下,恶向胆边生,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去,一剑刺去阳川海左臂。阳川海背对着马普,正专心领会那哑女的手语,并无防备,这下猝不及防,顿时被马普刺中左臂,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马普见自己偷袭得手,心头快意了一些,道:“师弟你为何不躲闪呢?我方才想试一试你的御敌反应快慢,这下倒好,你挂彩了。”他收回长剑,嘿嘿一笑,道:“好吧,今天的比试就到此为止,这个哑女以后不用来我们凌波堂扫地了。”
阳川海本欲上前跟马普理论一番,但听他如此一说,心想:“我若再惹他生气,唯恐又节外生枝,不如就此作罢。”于是他站在原地,并不和马普说话。那马普将长剑插入剑鞘之中,看了两人一眼,便转身走了。
白衣哑女见阳川海手臂受伤,鲜血在不断流淌,顿时花容失色,指了指果园旁边的一间木屋,用哑语手势道:“你没事吧?木屋里有包扎止血之物,请移步屋中。”阳川海见血流不止,便点了点头,往那木屋走去。
两人进了木屋子,白衣哑女便赶紧去找止血用的白布。阳川海觉得左臂疼痛难忍,便坐在椅子上,自己先运气调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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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白衣哑女找来了白布,她见那血还在流,赶紧上前包扎。包扎之时两人倚靠颇近,肌肤相触之际,阳川海闻到了白衣哑女发髻之间的淡淡清香。忽然,他感觉一阵剧痛,不由闷哼一声。白衣哑女见其痛苦状,心里很是紧张,仓惶间一个站立不稳,身子往前踉跄,恰巧撞入阳川海的怀里。
阳川海躲避不及,顿时只觉芳香满怀,所拥尽是温柔肌肤,他平生第一次和妙龄女子如此同屋相拥,犹如软玉温香在身,心神不由有点荡漾,但他旋即回过神来,徐徐站起身,用右手握住白布继续缠绕。白衣哑女也立起身,脸颊通红,用哑语手势道:“可曾撞伤了你?”阳川海摇了摇头,道:“无碍。”
不一会儿,两人一起用白布将阳川海受伤手臂包扎好,血终于是止住不流。白衣哑女看着伤口,舒了口气。阳川海觉得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被外人看到恐有风言风语,于是莞尔一笑,道:“多谢姑娘!我们还是去外头透气吧。”说着,他按住伤口往木屋外头走去。
白衣哑女尾随其后走出屋去,她心中感谢阳川海替她主持公道,用哑语手势道:“请问少侠尊姓大名?”阳川海微笑着道:“我叫阳川海。”说着,他用枝条在地上写出自己的姓名。
此时,落日晚霞留下长长的影子,天边一片血红。葡萄色的黄昏,笼罩在耳聋伯贡柑果林和狭长的瓜田上。阳川海见天色渐暗,便向白衣哑女挥手告辞,随后转身往凌波堂走去。留下白衣哑女在果树下独自伫立,遥望阳川海逐渐远去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