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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桃子迁入新居还有半个月,发生了一件让村人对桃子人品产生质疑的意外事。
那时桃子还住在阿劲公借给的围龙屋里。
阿劲公无儿无女,从没享受过儿孙的天伦。自从桃子一家老少住进他隔壁屋,仅四个孩子的哭笑吵闹声,就把来拖阿劲公下黄土的阴魂鬼怪都闹散去了。阿劲公原本已被拖进鬼门关的半截身子得以逃了回来,人神清气爽多了。
桃子一家当他是自家老阿公,一日三餐把他叫到屋里同台吃饭,这样围成一桌,也临摹了四代同堂的幸福影子。所以,阿劲公很喜欢桃子一家。
听说桃子的新屋建好了,正在挖井和打地台,再过半个月就能搬进新屋住了。阿劲公不悦,因为这家人搬走,他和他的空屋又回归黑暗和死寂。没有人气,他很快又会被阎王爷盯上。阿劲公悄悄教唆老哑巴别搬,说新屋在镇那头,离自己村太远,有啥好?咱老爷们,离开围龙屋,等于离开祖宗。
老哑巴听了,觉得这老人可怜得好笑。不过,能理解老人害怕孤独,他嘿嘿笑着比划:我天天要回村耕种田地,路过会来看你。
阿劲公抬起拐杖轻打一下哑巴的小腿,意思是:信你才怪!
就在那天傍晚,村长阿雄来对阿劲公说,他是五保户,归天后,他的房屋和宅基地都归村集体所有。
阿劲公恼他,“我还没死哩。”
“是没死。我只是工作正好做到这方面,又路过你门口,就跟你说一声。”
“我的屋要给阿桃,她和她阿姆给我洗衣做饭。”
“诶,不是这样说的,要按规矩做事,五保户的遗产归集体所有,这法律有写的。阿桃她帮你洗衣做饭,她也借住你的屋的,这不扯平了吗?”
阿劲公擂起扶手棍敲阿雄的小腿,“你是来催我快死不?”
“不是!”阿雄跳起躲开他的棍,“刚才不是说了,我刚好经过……”
阿雄话没说完,看见桃子提着一篮子菜回来了。两家不和气,见面不打招呼正常。但阿雄恶瞪了一眼桃子,桃子不明所以,自己平时话都没跟他说过,他为啥瞪自己?便回翻一个白眼给他。阿雄大概觉得我是长辈,瞪你可以,你一小丫头竟对长辈翻白眼,还有规矩没?他又瞪桃子,桃子没再理会他,推门进屋去了。
第二天傍晚,桃子带着小和去溪边菜圆浇菜。天热,一群三四五六七八岁的男仔女仔在溪里戏水。阿雄的几个孙女孩带着刚满三岁的小弟弟也在浅水里玩。
溪有十几米宽,深浅不均。桃子在岸这边放桶下溪里打水,在岸对面戏水的阿雄大孙女说桃子坏,他们在玩水,她把粪桶放溪里打水。一群孩子开始钻水底捞小石头掷桃子,得到群孩拥护,阿雄孙女又说桃子脏,从小就跟自家哥哥睡,睡出了娃娃,才嫁哥哥……
这沿岸两边,往上往下走几公里都是菜园,就因近溪水,易挑水浇菜,村民才在岸边种菜。沿岸有菜地的人都把粪桶放溪里打水浇菜。再说,溪头拱桥下还泡着几只发烂发臭的死猪、瘟鸡,有大堆肉虫和蚂蝗在拱。阿雄孙女不说别人坏,也没嫌死猪瘟鸡脏,仅挑出桃子来羞辱。
人这类东西,跟软床垫里的弹簧一样,体内均不同程度滋生着暴力,压紧绷实它,它服服帖帖在你身下任你蹂躏踩压,倘若知你单薄,制不住它,它弹出来钩你戳你。你看,连个屁孩子都寻机使用暴力——戳痛你、且不露痕的语言暴力。
桃子一个年轻女子带着一家老少过日子,小的小、老的老,家里没个壮年男人,等于连摆样作威的空心纸老虎也没有,这样一群走投无路的弱者,沉默是他们的一贯归属。
桃子没隔岸回骂阿雄的孙女,她挑起水转身进了菜园。
“阿姆干嘛不骂他们?”小和委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