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旧知闻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棉花糖小说网www.aaeconomic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次日,林蓑两人一马来到界桥,只见界河两岸,稻海一望无垠,时正值抽穗,穗浪如毯,稻香沁人,所谓:“千里稻花应秀色,何况田间望岁心。”不过如此。
昙笙撩起帽帷,在田边一口深噏,感觉心脾间为之一清:“好让人怀念的味道。”
林蓑的语气里却尽是惋惜:“这等良田,鱼蟹定十分丰美。可惜时间紧迫,来不及钓上数尾。”
界桥的两端,各自延伸出两条乡间道路,链接了两个硕大牌坊,
北首的上书:“天下第一梗”,南首的上书“天下第一籼”,
牌坊左右首还有复杂冗多的檐雕,似是两座牌坊在针锋相对,暗自较劲,拼比谁个更加气派。
更奇的是,两边牌坊前方,分明竖着两块木牌,警示曰:
“田庄人不得入内”
“农庄人不得入内”
林蓑将马背上所挂谷自生的骨灰盦取下,背在蓑衣后:
“看来,这个中恩怨,非三言两语能尽道。这谷自生,死得蹊跷。”
“林大哥怀疑,他是被人杀害的么?那岂不是要助他讨回公道?”
林蓑摇头:“公道?只有公平买卖,才是孟生门的公道。破案缉凶,警恶惩奸,那是官差和侠探该做的事,我这种人,从来只管了亡骨遗愿,取其报酬。”
昙笙半晌不语,随后叹曰:“也是,何谓公道,朗朗天地,荡荡乾坤,内里对错曲直谁能尽知。做好自己的事便是一种公道。”
林蓑内心暗忖: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倒算心中通透,全不似同龄女子那般较真,甚是难得。嘴上只应道:“我们先往田家庄一探。”
田家庄约莫一百四五十户人家,从庄间炊烟看来,人口还算稠密,路上却无一个行人。
林蓑寻到庄内最大的一户庄院门外,总算见着有两个总角儿童在一青牛背上嬉戏,便上前问道:
“两位小兄弟,田家大宅是跟前这座么。”
其中一位小儿说道:“是那没错。”
“多谢,多问一句,谷自生家在何处?
两位小儿听闻,脸色霎的惨白,齐齐大呼:“有鬼!有鬼!”一边惊叫,一边狠命鞭打着青牛,仓皇便走。
昙笙大奇:“这两黄口小儿是怎么了?”
林蓑见怪不怪:“一准是家中大人吓唬他们,勿要去谷家那附近玩的罢了。”
大步流星,径直去叩田家大门。
开门的是一位耆年老翁,说话时齿有漏风,反应冷淡:“阁下...何事?”
“老先生可识得谷自生?可否引见贵庄主人,就说在下受谷自生所托,欲与府上商量归葬之事。”
“什么?这里是田家,没走错!”
看来老者耳力也不甚好。
“老先生,我说的是:我受谷自生所托,来寻你庄庄主商量个事!”
“是田家!不是农家!你要找的是田家,还是农家?农家,在河对面!”
林蓑没了脾气,唯有附近其耳边大喊道:“谷自生!开门!”
“谷......谷自生?!”
那老翁好不容易顿时有了反应,却是与方才两个孩童一般无异,全似白日里撞见了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脸上一阵惊怖后,便把门重重关上。任林蓑再如何叩门,都不愿再开。
“这庄上端的奇怪,有家人客死庄外,却是此等反应。”林蓑不满道:“走罢,唯有先调头往那农家庄探一探先。”
两人重新返回界桥,过河往农家庄方向而去。
一路所见,与田家庄无异。行不多时,只见一位衣着富贵的士绅打扮中年汉子,独自站在一处水田旁,水里捻着几束稻子,近身时,可闻其不住哀声叹气。
“这位父老,请问庄上农家大宅可在前方不远?”
中年士绅回过神来,漠然应道:“是也,你寻我庄上做甚?”
林蓑抬起笠檐注视着乡绅的两眼说道:“在下孟生门归葬人,受谷自生所托,前来与贵庄主人商量归葬遗骨之事。”
只见那乡绅眉目间不易察觉地惊慌了一下,不自主后退半步。很快又收敛心神,上下打量林蓑一番,视线聚于林蓑身后骨灰盦曰:“唉,也是注定。谷自生,乃是我婿。”
总算是摸着了一丝脉络,林蓑拱手道:“想必阁下便是农先生了,正是巧。”
中年士绅回礼道:“鄙人农家庄农郁仁。少侠义举,鄙人先谢过少侠。小婿此番去得意外,只是这庄上之事,历来由我二弟开口才作数,我作不得主。不如我先领少侠到庄上,稍作歇息,再与我二弟议论。”
“有劳农先生带路。”
那士绅狠狠一把扔掉手中稻穗,便领林蓑往宅内而去。
昙笙在林蓑耳旁小声嘀咕:“林大哥,我观这农家老爷,胸中有事。”
林蓑朝昙笙挤了挤眼,示意心中已有数。
一行人入得宅内坐定,不多时,只见一位年纪看来比农郁仁稍小几岁的士绅入得堂来,径直坐在上首。那农郁仁却兢兢坐于下首,两人眉眼间有些相似。
上首士绅自顾自啖了口茶水,随口说道:“我乃农家庄当家农益仁,有劳侠士送家兄女婿遗骨。”
“孟生门办事,受托必至而已。”林蓑故意把孟生门三个字,加重了声调。
对方看来并不是第一次听说孟生门:“我识得贵门,我们长话短说,这次兄婿既寻得二位侠士来。不知临终前可有何托付?”
林蓑扬声道:“死者遗愿,冀葬于贵庄老槐下,笃守家业。”
话音方毕,只见一名家丁慌慌张张抢进门来,呼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农益仁一口啐道:“这般慌张作甚,没见堂上有客?成何体统!”
那家丁半跪在地,犹自急道:“老爷,今日胚米米市,田家降价半文。”
田益仁听罢,一拍茶几,切齿道:“这田家,端的是害人害己。”
“我们家米铺今日该如何作价?”
“传各米铺,跟!”
家丁得令,唯诺去了。
农益仁兀自气急,一连喝了三、四口茶,用了良久才平复下心气,回问林蓑道:
“少侠方才说到何处?”
“说到谷先生临终遗愿,冀葬于槐下,笃守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