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论天下事（上） (第1/2页)

我年轻的时...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棉花糖小说网www.aaeconomic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小舟之上，青衫被发、文士打扮的师妃暄与衣衫火红、单手执戟的萧摩诃并肩而立。

小舟原本向下，不羁而漂流；但萧摩诃甫一上船，便将阴阳真气狂催猛动，立时教这小船向着流荡无极的大江上游逆流飙窜而上。

萧摩诃的阴阳真气生生不息、狂猛无忌；其操舟之速，虽是逆流而上，但百里之远，也不过半个时辰。

两人面前，江水恰似一条蜿蜒无尽、无穷展开的碧玉带子；两岸大原草木森深、相对而出；指顾之间，目之所极，地辟天开。

沿途之间，两岸大野倏尔而过，小船行驶在清澈如最上等的水碧般的江面上；远方宽阔的江面上，时见白帆点点，给这长江沿岸原始的风光点缀上些许人迹。

然而此刻毕竟是战乱频仍之时，一路上，愈是靠近九江之地，两岸光景便于是凄凉惨败；大野之上，千里荒芜；荒村之中，时见饿殍。

虽然不致所谓的赤地千里，但整个天地中的人迹，都各各带着一种残破、萧条、惨淡。

沿岸那遍野的饿殍与原始的森林的风光所造成的反差实在太大，萧摩诃心下恻然，他仰天太息，浩然长吟，声音来回滚荡在浩淼长江之上。

野哭千家闻战伐，夷歌数处起渔樵。

这是诗圣杜甫七律中的的巅峰之作《阁夜》的一句，讲的是夔州冬至光景，天下乱久，百姓号哭，异族横行，夷歌四起的情景；那个时候，盛唐才转为中唐；刚经历过安史之乱不久，又迭遭外族入侵。千家鬼哭无宁日，百姓往往野战死；那样由人文、政治与民生的极盛而突转极衰，便有了杜甫的七律中的所有真正作为巅峰的作品。

萧摩诃摇摇头，其实这句诗，放到这个岁末唐初，改朝换代的时候显然更加贴切，那悲时伤国的感情也越发浩大；杜甫所见，野哭千家、夷歌数处，无非是在边城罢了；而如今萧摩诃与师妃暄沿途所见的民不聊生、外族横行，却是在中原的腹地。

这个时代，整个中原大地，乃至汉人所在的地方，自汉末以后便经历了足足两百多年五胡乱华以来的战乱；好不容易有了汉人自己的王朝，却又一次将要面临崩塌溃散；隋朝的物产文明，远胜盛唐；明了历史的萧摩诃知道，这场乱世，终整个大唐，亦未能恢复大隋的旧观。这样衰亡几百年后昙花一现的极盛，马上又要变成极衰的乱世了，天翻地覆、中原崩摧；偏偏参与角逐天下的，又都是些妄图恢复五胡乱华时候，把中原汉人都当做两脚羊的外族。

当今天下，无处汉人百姓不哭，九州无处有安宁盛世，震旦无处是人间乐土。

师妃暄幽幽一叹，静斋的传人并非是只解江湖事的江湖人；她在音韵、诗词、丹青等诸多方面都颇有造诣，不下名家。

这句诗的含义，师妃暄毫无疑问的明了于心；诗圣杜甫最擅长的莫过于七律，《阁夜》乃是他所有七律中足以烛照万古的最巅峰，因情见景，由景生情；其句式颇类师妃暄早已见惯的六朝宫体，然则仅仅一句，格局之沉雄博大，气度之恢宏雄伟，感慨之沉郁顿挫，都不是师妃暄见过的以往任何作品可堪比较。

此情此景，此诗此作。

师妃暄深深感慨之间，她真正感受到了萧摩诃吟诗之间，对于天下苍生的悲悯。

师妃暄还在那个云深不知处，飞来帝踏峰的静斋清修之时，师门长辈便耳提面命，口口声声要拯救万民水火，普渡天下苍生。而师妃暄自己，亦从未有过怀疑、疑惑。

然而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懂得了天下苍生的苦痛；见到了苍生的苦痛，她才明白为何要悲悯。

从未有过任何一刻，师妃暄有现在这么坚定。

不扫六合、一天下，见到那个有仁有义的真龙天子登临九五，见到天下苍生得以安宁的修生养息，她绝不会重新回到那个人间之外的静斋，绝不会真正迈出那寻求天道的最后一步。

感受到师妃暄身上那忽然变得更加坚韧锋锐的剑气，萧摩诃深深颔首。

他知道，眼前这个仿佛不属尘世的人间仙子，已经坚定了自己普渡天下苍生的信念；就好像原著中愿意为了她认定的真命天子李世民来回奔走，愿意为了‘天下苍生’与邪王石之轩同归于尽那样。

静斋的女子总是这样；自小生长在那个不知何处的云中仙境，在乱世出山，以一人之力牵动整个白道乃至天下的格局，一举定鼎后，却又毅然决然离开万丈红尘，独自进入死关，坐化在青灯古佛之下。

如果说乱世是天下人的盛宴，那么静斋的传人便是那一个不速之人；仿佛从天外而来，最终仍回到天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