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幕·10字伤(上)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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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独自走在上山的小道上。
从清里死去后起,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平静。
她知道,真正引来腥风血雨的人已经不是绯村了,而是她自己。
要想让他离开风暴的中心,就只有离开。
她看着前方厚厚的积雪。
没有人为她踩出脚印了。
如果不小心摔倒在雪地里,也不会再有一双手为她戴上斗笠,轻轻拉起她的手。
总是不能抓住眼前的幸福……
她笑了笑,想起昨夜的他。
原来她说的每句话……他都深深记在心里呢。
稀疏的鸟雀声从林间传来,积雪压塌了不少枯枝。
巴沿着山道,来到那座古庙前。
一双眼睛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
“姐姐……”缘站在一棵雪松之后,静静看着她走进古庙,“这样一来……你就可以跟我回江户了。”
他露出一丝笑容。
她推开破旧不堪的庙门,光线涌进古庙里,照在一座巨大的身影上。
老人端坐在佛像前,睁开眼睛,看向雪代巴。
“为什么要将缘也牵扯进来?”她问。
老人浑身肌肉虬结,白发束在脑后。他淡淡地说:“那小子在京都到处打听姐姐的下落,是上面的人带他来的。”
他一字一句地说:“也就是说,他加入的经过和你一模一样。”
巴看了看四周,虽然屋内没有其他人,周遭的气氛却使她忽然感到一丝压抑的气息。
“其他人呢?”她问。
“分散在山里。”老人说,“准备伏击拔刀斋。”
巴一怔,加快了语速:“怎么不听我的报告就去了?”
她盯着老人的脸。
“报告?啊,拔刀斋的弱点是吧。”老人说,“那种东西已经不需要了。”
他头也没抬,只是闭目养神。
“既然如此……”巴低声说,“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
她忽然不说话了,像是想到了什么,深深吸了一口气。
“没错。”老人说,“无论他是个多么冷酷的刽子手,他也是个会动感情的男人。”
他的语气平淡。
“拔刀斋现在最大的弱点,就是你。”他说,“他正前来这里,当然是为了要见你,不过……知道了自己心爱的人就是内奸,想必他会心乱如麻吧。”
巴死死盯着老人。
“他现在应该无法发挥出他原本的实力。”老人说,“这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你明白了吧。”
雪代巴喃喃地说:“一开始你们就这样打算……才让我……”
“是又如何?”
她没有说话,忽然平静下来。
只是将手轻轻放在背后,握紧那柄短匕。
绯村腰间挂着一长一短两柄佩刀,缓缓走在雪地里。
顺着那双脚印。
他的衣衫上粘着星星点点的血迹,鲜血从左脸一直滑到脚边。
他的手里,轻轻攥着那条紫色缎带。
他伸手揩去脸上的血迹,面无表情,眼神平静,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在山道上,忽然看到面前有一柄刀刺来。
是清里千疮百孔的身体。
他竟没有躲开,仿佛被剑刺中一样,手中的紫色缎带落在雪地里。
当他回过神来,脸颊上的血缓缓淌下,四周仍是空寂的白雪世界。
即使没有出鞘,刀仿佛也在嗜血,仿佛刺穿那个早已死去的年轻人的胸膛。
绯村想捡起缎带,他回过头,却深深吸了一口气。
清里的尸体躺在雪地上,不知名的红色花瓣如同鲜艳的毛毯铺在他身上。
绯村睁大眼睛,却看到缎带安静地躺在原地,尸体似乎烟消云散。
他弯腰捡起它,淋漓鲜血洒满缎带。
一团积雪压断树枝,倏的落下,绯村转身就反手一刀,将其劈成两团,爆裂在空中。
他的神色有些异常,如同受惊的小鹿,茫然地踢踏着空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能在这里生活到什么时候呢?”
月夜下的巴说。
绯村怔怔看着自己斩断白雪的刀刃,看着手中斩断巴幸福的刀刃。
他默默将它收回刀鞘。
饭冢坐在绯村与巴的屋子里,悠哉地吸了口烟。
屋外田地银装素裹,他看着绯村与巴亲手开垦耕种的田地,忽然笑了笑。
“此地不宜久留。”他起身走到屋外,忽然停下脚步。
暼了一眼屋内。
“永别了,绯村。”
佩刀的男人蒙着面罩,看向行走在雪林中的绯村。
他扯下面罩,弯腰捧起一团雪,猛地塞进嘴里。
一声嘹亮的清鸣声,有鸟儿振翅而起。
仿佛看见尸山血海。
绯村嗅到了血的味道。
他转过身挥刀格挡,刚好挡住了凌厉一刀。
两柄刀碰撞,摩擦出刺眼的火星。
男人看见绯村的神情。
他的眼睛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自己,没有来得及拉正焦距。
男人阴沉一笑,使劲挥刀,刀锋剧烈碰撞,他借力退到几步外。
手中的刀咬在嘴里,伸手从腰间捏住一枚手里剑。
“唰。”
绯村闷哼一声,肩上插着那柄涂有毒汁的暗器。
抬眼看去,男人已经消失了。他感到视线模糊,站立不稳,跪坐在雪地中。
他握刀的右手砸在雪地上,左手紧攥的绸带垂落。
他松开缎带,一丝一丝、连皮带肉地拔出手里剑,丢在雪地里。
殷红的血迹散落开来。
佩剑的男人躲在树后,又往嘴里塞进一团冰冷的雪。
雪代巴轻轻拔出匕首,悄无声息地。
老人忽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巴面前,一记掌掴将她摔在地上。
他拎着那柄短匕,像拎着玩具一般。
巴倒在地上,闭着双眼,鲜血从红肿的嘴角流出。
她痛苦地皱眉。
“你爱上他了吗?”老人说,“女人这种东西真是麻烦啊。”
巴勉强睁眼,却半天都站不起来。
老人俯视着她,身躯魁梧,仿佛要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中。
“不过这也难怪,人的感情是很容易改变的。”
他说。
“而且越是强烈的感情,就越是难以控制……爱与恨的差别,可能比一张纸还要薄啊。”
他一字一句地说:“这就是人与生俱来的孽。”
巴攥紧拳头。
“无论是多么冷酷的刽子手,在情孽面前也如同婴孩。”老人自顾自地说着。
巴撑着地板坐起身来,盯着老人,轻声说:“如此深谋远虑……”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瞳猛地收缩。
她张开嘴。
“嗯?”老人察觉到一丝不对。
他的动作快得只剩下影子。
手指已经插进巴的咽喉里。
她想咬,却咬不动,甚至咬不破他的皮肤,只能被拎着脖子提起来。
“别乱来。”他淡淡地说,“咬舌自尽需要相当的力量和觉悟,而且……”
他忽然嗤笑起来。
“你就算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几支手里剑划破空气,像箭矢般掠向绯村的背影。
他转身挥刀,将飞剑劈飞。
而与此同时,佩刀男人已经双手举刀,腾空而起,来到他的头顶上。
“嗤——”
鲜血四溅。
绯村面无表情,依旧没有看他,只是跪在雪地上,双手握着刀,然后轻轻转动刀柄。
拔出刀后,也没有别的动作。
男人提着刀踉踉跄跄地后退,口吐鲜血,胸口被洞穿的伤口也不断涌出血来。
他捂着胸口,手用刀拄着地面,转身背对绯村,想要逃走。
走出两步后,他握不稳刀了,刀无声落在地上,压塌一片积雪。
他倒在雪地中,挣扎着抬起头。
绯村仍然跪坐在原地,目光涣散。
佩刀男人从面前的雪地中拽出一条火绳,猛地拉动。
寺庙内,老人忽然抬起头,仿佛听见爆响声,看见远处的雪林积雪被炸得纷飞四散。
他松开手,将手指从巴的嘴里拔出。
“真的想死的话,随你好了。”他说。
巴大口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老人离开寺庙之前,又回头暼了她一眼。
“不过,你不要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他说,“清里他……为什么会被杀。”
如雷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