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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云梦泽。
仲春午后暖阳四溢，湖面波光粼粼，南岸的水松林绿意盎然。
这种常青树种用丰满的枝叶遮蔽湖岸，一年四季都呵护着其间的怡然别院。
今日难得放晴，湖景大屋将门窗全部敞开，让阳光照进。
姜家十口人围坐在一起晒太阳，吃橘子，晒孩子。
大家中间铺了厚厚的软席，让三个孩子在上面爬来爬去。
克儿是大哥哥，会走能跑还很能说，带着弟弟妹妹玩玩具。
姜淇已经半岁多，眉宇间显现出一些将离的轮廓，遗传了云娘漂亮的眼睛，还有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萌到令人发指。
他爬得很快，还很爱笑，咯咯咯的笑声常把气氛逗得活跃。
家里仆人叫姜淇作大公子，把姜克叫作克公子，将离和云娘则开始慢慢向克儿灌输他其实是养子的事实。
这种事情从小就要说，让他明白，让他在性格定型前接受自己的身份，变得理所当然，也尽早使他与其他家人的相处变得更自然。
有什么不理解的、不能接受的，都在小时候宣泄出来，要哭就哭，要闹就闹，省的长大了而闹得更麻烦。
克儿四岁半了，已经能像个小大人似的跟大人们交流。
将离教他打拳、使剑，给他削了一柄小木剑，还带他出去钓鱼、挖蚯蚓、和子旦一起进山采药。
有次钓鱼的时候，将离漫不经心地说道“克儿啊，阿娘其实不是生你的阿娘，爹爹也不是生你的爹爹。”
克儿嘿嘿一笑“那阿娘是什么阿娘？爹爹又是什么爹爹嘞？”
“阿娘和爹爹，永远都是克儿的阿娘和爹爹，只不过啊，跟淇儿和泽儿不同，克儿你很特别，你的父母……另有其人，他们已经逝世了，把你托付给阿娘照顾，后来你阿娘又遇到了我，我就成了你爹爹。”
克儿懵懵的，小眼睛放空了一会儿，点点头“那好吧。”
将离知道他肯定是没怎么理解，后来就时常说些类似的话，还要特别强调“阿娘和爹爹不会离开你的”、“你是最棒的”云云……而云娘那边也柔声细语地重复这些概念。
直到有一天，云娘又在跟他念叨，被克儿直接打断“好啦好啦，这些话阿娘跟爹爹都说了几百遍啦，克儿都知道！不就不是亲生的嘛……”
就这样，克儿逐渐能理解这些话的意思，只要阿娘和爹爹每天都来宠他几回，他看起来也不太在意什么亲不亲生。
将离不知道他的小脑袋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总算也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任务，不过之后在几个孩子中怎么一碗水端平，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他在外事上颇有自信和把握，但在家里，却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成为一个好父亲。
爱孩子是基本的，这点毋庸置疑，但在几个孩子中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就更是一种高深莫测的智慧，通常需要一生的时间去修炼。
从很多历史经验来看，当好一个父亲比当好一个帝王要来的困难。
随着孩子的增加，挑战的难度就会越来越大，最终只能在某一个或者某几个孩子那里做个好父亲，其他的孩子，多半会认为这个父亲偏心，真的没法面面俱到。
不过现在孩子还小，无忧无虑的天伦之乐大概也就只有在孩子这么点大的时候才能纯粹地享受几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