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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蕾莎能感到巨魔在自己身后挥舞着两只大手,拼命追赶,它落在地上的脚步频频使德蕾莎脚下的大地发出震颤。
身后这个庞然大物行进的速度是自己的两倍以上。她靠着对方愣神的片刻,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距离差,很快就会被它缩短。
由于背对巨魔,她无法预判对方的攻击方向,一旦它拉进跟自己的距离,暴露在它攻击范围内的自己,绝无可能像先前那样成功闪避。
她会被打中,如果侥幸不死,她会对自己释放治疗魔法。然而她的魔法值有限,哪怕能支撑一段时间,最后也必然会耗尽。
当无法使用治疗魔法,也无法躲过巨魔攻击的那一刻,她将会迎来自己最终的结局。
对此,她一清二楚。
飞速跑动时产生的强风打在德蕾莎脸上,她眼角溢出了泪水,但很快又被甩到身后,就像从未产生过那般让她毫无知觉。
她被恐惧和死亡追赶着,在这争分夺秒的追逐战中,她脑海里此际晃过的,竟是多年以前的回忆。
很久以前,她也曾像现在这样拼命在街道上奔跑,只为了赶在书店开门的那一刻,尽早看到自己精心构想的文字被印成铅字后的模样,尽管那本书的封皮上,署名并非是她自己。
她忆起自己在下着暴雨的路边将那位作家推倒的情景。两人被雨淋湿的身体发疯似地扭打在一起,对方最后狼狈地爬起,指着地上的她恶狠狠地叫嚣说,要让她在业界永无容身之地……
这些回忆像幻灯片般纷纷闪过。或许,这就是所谓人生走马灯的东西吧。
她丝毫不觉得后悔,也不再感到害怕,甚至露出了笑意……
胸膛内的热血正激荡不已,久违的自己重又回来了。
她感到自己此刻是切切实实活着的,不再是一具躯壳,也不是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她正在向着光明奔跑,燃烧着自己在这个世上仅剩的最后几分钟时光,然后,在下一刻即将到来的攻击中走向终结。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自己有能力打败巨魔,这样大家都不用死,所有人都还有值得渴望、拥有无限可能性的明天在等待着。
但她只是这片广袤天地间一只蝼蚁般的存在。她做不到。
不是每个人都能实现自己梦想的,所谓人类,是比他自身预料中还要渺小、还要孱弱无能的生物。
永别了,这个世界。永别了,我萍水相逢又短暂相处过的朋友们。如果你们能因为我的牺牲而活下去,那就是像我这样没用的人在这世上活过的唯一价值……
这……便是自己的临终遗言了吧。
德蕾莎如此想着,欣慰地笑了。
再加把劲儿吧,拼尽全力将身后的巨魔引得再远一些……
她用眼角的余光瞟向身后,巨魔正紧追不舍,同时,她仿佛看见远方队伍中间的那只巨魔已经被引向陷阱,一动不动地定住了。
紧接着,她听到一阵喧哗,耳边呼呼的风声盖过了那些声音,但她还是听到一丝熟悉的呼喊……
“德蕾莎——德蕾莎——”
是队友们的声音。
她的心猛地跳动了一拍。因为她在接下来的一秒听清了他们喊话的内容。
“德蕾莎!能听见我的话吗?乔里恩已经设置好了陷阱,你快把巨魔引到我们这边来——”
……队友们成功地控住了巨魔,却并未如她所想的那般径自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