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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卨把圣旨合上,笑道:“怎么了,岳家的人还不赶紧谢恩吗?”
话音未落,岳家人如梦方醒的,全部扑到岳夫人身边,把她救醒。只有岳安娘和岳雷,还是继续发呆,还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岳夫人被众人七手八脚的救醒,凄声哭道:“冤枉啊,他们是被冤枉的……”
万俟卨冷冷的道:“冤枉不冤枉,跟我们闹没用,想闹的还是到阎王爷那边去闹吧。不想闹的,赶紧谢恩。”
谢恩!
三个悬着脑袋为国家出生入死的家人,说杀就杀了,他们也得全家受牵连发配蛮荒,却还得谢主隆恩。
何恩之有?
万俟卨冷眼看向岳夫人,斥道:“李氏,虽然你是罪人家属,但是吃了那么多年皇粮,规矩还不懂吗,还是你想着也逆君犯上?”
岳夫人强忍泪水,涩声道:“谢……谢……主……隆……隆……恩。大家,谢恩吧!”
万俟卨道:“还不情不愿的呢,有这么谢恩的吗?现在只是把你们家抄家充军,皇上真的就是格外开恩了,要不然以岳飞父子所犯下的重罪,完全可以把你岳家满门抄斩,一个都不留。”
岳雷再也忍不住了,愤然而起道:“我父亲精忠报国,为国家屡立大功,我大哥和张宗本都是少年从军,杀金兵无数,是哪个王八蛋诬陷他们与金兵勾结的?如果真的勾结,为什么班师之前还要大破朱仙镇?诬陷他们的人,都是猪脑袋吗?”
万俟卨冷笑道:“你也是岳飞的儿子吗?”
旁边一人答道:“是,他是岳飞次子岳雷。”
万俟卨道:“岳飞叛国通敌,乃是皇上认可的大罪,他这么说,就是在讽刺当今天子,如此忤逆,罪在不赦,来人呢,先把他拿下,我要重罚。”
岳雷正处在悲愤之中,听得这话,情绪更加激动,一时血往上冲,不顾一切的吼道:“我说的不对吗?你们去跟天下老百姓们说我父亲和大哥他们是金人奸细,老百姓会相信吗?他们在战场上杀了一辈子的金人,斩杀多少金人,把金人占领的土地一点一点地夺回来,你们觉得有这么做奸细的吗?你们不是猪脑子,猪都比你们聪明!”
岳夫人泪流满面,泣道:“岳雷,你不要说了,跪下……你不明白吗,你现在已经是岳家最年长的男丁,家里的万斤重担,都在你肩上呢。岳家的祖坟还在金人手上,你爹没夺回来,死不瞑目啊!”
众岳家的人听得这话,顿时哭成一片。
岳雷心头一震,这才想起,自己虽然只有十六岁,却已经是岳家顶梁柱,而不是可以任性胡闹的官家少爷,从已逝的祖母到父母,都一直在告诉他,金人是虎狼之师,夺了大宋的土地,奴役大宋的黎民百姓,他们把原大宋的百姓,视为末等人,男人可任意屠杀,女人可任性凌辱,沦落在金人手上的大宋遗民,不断南望企盼着王师北进,救他们于水火。身为大宋臣民,唯一要做的就是精忠报国,夺回河山,把大宋遗民救回来。
如今,父亲和兄长被冤杀了,死亡并非不可接受,或许对于沙场将士而言,那只是早晚的问题,正如祖母说的那样,从父亲从军的那天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将军难免阵前亡,而兄长投军的那一天,母亲也一样做足了心理准备——只是父亲和兄长死亡的方式如此突然而蹊跷……当今天子,竟然会开了大宋先河,直接杀害一位为收复大宋江山而战功显赫的一品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