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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思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有次听爹爹说,他自己睡的那个绳子绷的床架子就是三叔做的——那他不就是木匠了吗?柳卿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追问兰子:“那你继父有没有说起他姓什么、叫什么?”
“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他是姓刘,立刀那个刘。他会在他做好的家具上刻上“木匠刘”三个字。那个刘字还是他教我认识的。他经常给我说起,他们那里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种很多一人高的玉米和高粱。说他老家根本不用背东西,都是用车拉货物或者粮食的。不像我们那里,都是肩挑手提背抗的。”兰子叹口气,继续说道:
从那时候,我就羡慕和想象那一望无际的土地,生在大山里的我们,觉得那简直不可思议。总想到那大平原看看。他说他们那里,方圆几百里都不见石头的,没有什么山,沟什么的。后来,我轻信了别人的话,说是到河南打工,能挣好多钱,不想在我们那里,饭都吃不跑,最后,就流落到你们家里了。”
柳卿心里激动了好大一阵,可想起现在这荒无人烟的山坳里,心凉了半截。平原长大的他对大山有一种敬畏,甚至是畏惧,特别是旁晚天快黑时。
他心里一直不安,不知道这山路还要走多久。天黑前,两个人就要赶紧找人家借宿,不然就要露宿荒野了。
虽然每次借宿柳卿都会给主人家留下一点费用,但是好多人家还是不愿意招待外地来的生人。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户愿意收留他们的人家,吃完饭,两个人挨着在人家的一间闲着的房间的地铺上半躺着休息。这么多年都没有走过这么辛苦的路,两个人都叫苦不迭。女主人看他们十分狼狈,就给他们端了两碗茶水过来。
“大婶,向恁打听个地方——三石洼知道怎么走吗?”兰子用生硬的方言问道。
“三石洼?”那女人忽然变了脸色,吃惊的问:“你打听三石洼做什么?”
“俺娘家就是洼里的,俺离家年数多了,记不清路了。”兰子眼睛立马滚出了泪水。
“啊——那个、那个洼儿早就没了。好几年了,下大雨,山塌了,毁了好多人呢!那洼里是没法住了,后来大家都搬到别的地方去了——那你是谁家的女娃子呀?”
她这话吓得兰子和柳卿大吃一惊。兰子听了一半就霍的站了起来,紧张的拉着那阿姨的胳膊:“山咋塌了?天啊,那你知道吗——那长山家呢——我娘叫——叫那个啥——我也不记得她大名,对了,我继父洼里的人都叫他刘木匠,恩知道吗?我们家没事吧?”
那女人目瞪口呆的端详了兰子半天:“你是——你是叫兰子?是叫兰子吗?——我是二阿姨呀!”那阿姨的手立马也拉住了兰子的手。
“阿姨——二姨?”兰子还在心里搜索着。
“是啊,我就是你二姨!你们家还好,就你们奶奶砸着了,别的人都好好的——天啊,这么多年你跑哪里去了啊!”
“我嫁到河南了——前一段我丈夫死了,我小叔子送我回来看看——那我们家人呢——他们——”兰子迫不及待的问。
那女人把目光移向柳卿,刚才还和蔼的目光里透出了怨恨的的眼神。柳卿尴尬的冲她笑笑。
兰子的话他基本能听明白,那女人的话基本上时当地的语言,听不太懂。但是现在的山里人,也有电视和收音机了,虽然他们说不好普通话,但是听,基本还是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