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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不希望我过多跟他联系。她说是,他又成家了,我跟他联系会影响他的家庭,就是亲生的离了婚后带孩子还容易出矛盾,何况我只是抱养的。
我知道,影响人家生活也确实是不好;还有另一方面,娘没有直说,意思我明白:娘认为我已经是个大女孩了,毕竟有七、八年不在他身边了,他很难把我当亲生闺女看待。小的不小,老的不老,不能经常写信,万一出丑,大家都不好。
我知道娘担心什么,其实过分的接触真不如这样出乎情止乎礼,我心中也有些怕。不联系想他,联系太多又怕带来不良后果。
哎,爸爸,我在日记里叫你一声,也不敢让你听见,不是我见外,而是环境变了,由不得我。大恩不言谢,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好。我很快就长大了,爸爸,你养我小,就让我养你老吧!
养父信的末尾有一首词,是《钗头凤》,想不到养父这么有才情,难怪唐老师说他的语文都是受养父的熏陶。我是前一段刚看了宋词,才知道这首词牌叫《钗头凤》的来历情深。《钗头凤》本来是陆游怀念他原配夫人的,一共两首,一唱一合。他夫人,可惜他夫人自从被他休掉,终日抑郁寡欢,很早就过世了,剩下陆游一个人几十年的怀念和后悔。
养父的这首《钗头凤》我看了很多遍,终于明白,他放心不下我,忘记不了他原配妻子——我那贤惠的养母。感动之余,我把他的词誊了一遍,然后仿照着格式也填了一首。
弄不懂平仄,只是顺着意思押韵罢了。我准备明天回信时附上去,算是答复,希望爸爸不要笑话我的效颦之作。本来想找语文老师请教一下,可是又不敢告诉他实情。算了,就这样吧,但愿不会词不达意,让养父误解就好。
父:《钗头凤》念黄花
女儿手,黄花酒。满园秋色罩蒲柳。西风恶,亲缘薄。一身孑然,半辈颠簸。错、错、错。
秋如旧,花独瘦。泪痕梦湿鸳枕透。黄花落,填沟壑。爱女虽在,鸿雁难托。莫、莫、莫。
女:《钗头凤》傲霜寒
世纵恶,人如昨。霜打黄花色不落。晓风清,斜阳暖。鸿雁将至,独望西南。念、念、念。
人虽各,缘非薄。思念常如秋千索。北风寒,夜阑珊。梦中自问,结草衔环。盼、盼、盼。
年前的今天,是两个母亲都难过的日子。一个母亲永远失去了她亲生的儿子,而另外一个母亲,则把自己的女儿卖了,卖给了那个失去儿子的女人。从而也永远的(至少在当时看来)失去了她的女儿。
虽然我知道,他们都是善良的人,有办法谁愿意那样子呢?尽管我现在回到了亲生父母的身边,但是对当时的情况还是有些后怕……
假如当时没有一个愿意收养我的人家呢?或者是这个收养的不是个好人家呢?爹娘毕竟是没有经过考证、仅仅凭一面之缘就把我给人家了。也许,冰天雪地里将会多一个硬邦邦的小襁褓吧?现在想起来,我倒是幸运的,抱养我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家,虽说不是什么富豪权贵,但也算是书香门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