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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之后,萧摩诃并不雇佣船只,也不乘坐马车。
他于众目睽睽之中径望长江走去,买下一只小小木船,而后傲立船头,顺江流而上。
踏大江而临武,纵使艨艟万千,谁能当我。
萧摩诃绝不要桨,然而阴阳二气鼓动如螺旋,生生不息之间,一股绝强的力道从船尾流出,那逆流而上的小船便劈开涛浪,划过长长水涡,箭射而去。
没有任何妄图缀尾而行的船只能够跟上这几乎朽坏的小船。
这样的操船之法本来最为耗力,然而他体内阴阳二气周流不休,正所谓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他的阴阳二气就如大磨一般,在互为砥砺中汲取天地精元,生出无穷力量;而阴阳二气本身亦由此变得精纯、强悍。
这时的长江两岸的大部尚属绝对原生态的自然风光,这样的旅程不但足以增强他体内长生真气的储量,也可使他在这美妙的自然风光中感悟天心自然,在精神境界上获取不小的进步。
换做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天才人物,也很难可做到如此,但于足足二十年生活在污浊大气和钢铁都市中的萧摩诃而言,这样常见不怪的景物不啻另开新天,那么能有此神效也就在预料之中。
长风浩荡,江流无边,扑面而来的潮声水汽中,萧摩诃的精神好似随着他的五感一般直达无穷的远方。
叁个时辰之后,萧摩诃的小舟已然顺流直上,早到了当涂县水阳江的位置。
水阳江乃是北接长江、南连太湖的要津。
驾舟入江,又是一段长长的路途,终于一个古老的渡口在望。
真元运转,兔起鹘落之间,人与舟子已抵达江岸。
日色无力、夕阳将下,虽然已到先天,萧摩诃即使在最黑暗的夜里也如日中央,若是没有无穷的凶险在前方等着他,他也并不介意在这样的夕风晚照里驾舟前行。
但如今他正要挑战天下英雄,时时刻刻面对整个天下的敌意与窥伺,那么除非是破碎虚空级别的高手,否则仍要将精神高度的集中。
如此一来,就连大海都有潮起潮落,天地也有阴阳运转,这种普适的自然规律就连破碎虚空级数的高手,也休想可以例外;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他的生理终究也还是要和天地四时同运转的。
他要在江岸边上的当涂县芜湖镇中好好喝上一场,睡一个大觉,然后再踏上新的征程。
芜湖已经有一千二百多年历史,最早的故址名鸠兹,在鸠兹附近有一长形湖泊因“蓄水不深而生芜藻”,故得名芜湖。
此段水阳江当时称为中江,西连长江,东通太湖,为一条重要的东西交通水道。鸠兹是控制中江的一个渡口,位置相当重要。在三国交战的时候,这里曾为江东重镇,守土之要冲,然而到了隋朝,天下平定之后,却又恢复到那个只做交通的渡口。
隋杨天下,不久将乱了,这尚显平静的渡口,又要在什么时候重新又变作一个金戈铁马的军事重镇呢,萧摩诃怅然思索。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整个宇宙这样宿命一般的轮转,不也是一种正反的变换吗。
正反,亦即阴阳,究竟有何人、何物可以超脱呢。
踏在江岸上荒凉的渡口时,望着这夕阳下略显荒凉的景象,萧摩诃体内的阴阳真气都好似变大了三分,那炽白的愈加炽烈,那暗黑的愈是阴冰,在萧摩诃的经脉中急流运转,每转一点,萧摩诃那本就强到无以复加的经脉就更强悍一分,他壮大无比的真元也更浩大一分。
然而此时的萧摩诃好似好无所觉,他心中唯有一片浩大的浑茫。
若然三大宗师在此,他们定会惊讶得失态,只因为这竟是一刹那的天人合一。
到了三大宗师那个境界,他们追求的已不是人间的权势,而是那神秘莫测的宇宙最大奥秘,而探求这根本奥义的唯一出路便是将自身小宇宙潜能的宝库与整个天地合而为一,那便是天人合一。
天人合一到了极限,便是破碎虚空。
萧摩诃当然不是三大宗师那般的先天大圆满高手,若是如此,那连宋缺在内,天下将再无任一可与颉颃的存在。
事实上,即便元精数倍与普通先天初期的雄厚,此时萧摩诃的真实修为不过是先天初期罢了;经过这次顿悟,或许他能够到达先天初期的巅峰,或许能够破入先天中期,然而终究离三大宗师尚且太远。
而他的天人合一,亦不是突破先天圆满之时那种气血、真元、精神都与整个天地合一的真正的天人合一,而只是精神与这一片小小的渡口盛衰推移的意境太过合拍而导致的小范围天神合一罢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天人合一,对于萧摩诃的好处也是无法估量的,他的精神在整个天地的温养下仿佛无限的扩张,甚至能够脱离身体去观察整个世界;好像一个盲人忽然恢复了视力,一个聋子忽然恢复了听觉,那样一瞬间变得巨细无遗的天地是那么的令人感动,又是那么的值得追寻,让萧摩诃几乎便要流下泪来。
*******************主角心境突破***************
一路上秋天已经到了,夕阳之下这天地之间肃杀一片,不知又有多少人不能见到明日的朝阳?
只是在县城闭门之前,萧摩诃才将将走入县城。
这个时候,宇文化及不会把自己败于傅君婥与萧摩诃的联手宣之于外,他手里同时握着杨公宝库和邪帝舍利的消息也还未传遍江湖;因此他得以安然进入城门,未有任何的宵小之辈阻挠;然而只消一日以后,便不会再是这般光景,那时他无论走到哪里,也可说是无人不识君了。
不过依他一戟轻败杜伏威的战绩,若是传遍了江湖,老杜固然是要名声大降;而萧摩诃也将一举奠定他超级高手的地位,那时除了婠婠、师妃暄一个级数的高手敢于敲敲边鼓,只怕唯有阴后、邪王或者诸侯直接调集大军进行围杀才敢触他的威锋。
而且这次芜湖顿悟、天人合一,他的功力大进,无论是精神状态,又或是肉身真元,都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几乎是只差一步,便可破入先天中期:纵是邪王阴后,他又惧何来。
大踏步踩踏着石板上微红色的夕阳,萧摩诃直向一个酒楼走去,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他的大戟就放在地上,足足横亘了小半个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