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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永昼,芭蕉低垂。轩窗里,躺椅上,僮儿明月以书覆面,发出微微鼾声。离他一丈外,另一僮儿清风满头大汗地整理书架上数以千计的书籍。
一个月前,师傅临行告诉他俩,要把书籍看护好了,不得发霉虫蛀。明月懒惰,师傅去后,他骑鹿戏鹤,贪玩无度。清风老实,只好一个人辛苦忙碌。
窗外蝉鸣阵阵,聒噪不已。
“师兄,师兄,出大事了!”
明月被清风惊醒,清风苦丧着脸,慌慌张张,手中捧着一本大书。
“咋呼什么,咋呼什么!大中午头,是不是成心不让人睡一会儿啊!”明月恼怒道。
“不是,”清风快哭出来了,“师兄,完了。”话到最后,已带哭腔。
“哎,哎,怎么说话呢!你年轻,多干点活,就委屈成这样。咒我完了?太狠了吧。”明月不高兴地嚷道。
清风眼泪终于掉下来,把手中大书翻开,哭泣道:“你看,书被虫子给蛀了!呜呜......”
明月一下子跳起来,夺过书。果然翻开的书页被蛀咬去大半张。他看名,上写《仙界英雄谱》。怒道:“你天天去翻来翻去,怎么会这么没用?!”
清风抹着泪水辩解:“我天天把它们翻一遍,谁知道,呜呜,刚刚看见一只衣鱼从这书旁跑出来。呜呜,我就知道坏了。呜呜,师傅回来会罚我们俩的,呜呜。”
明月见他哭得一抖一抖,悻悻道:“好啦,好啦。哭,哭有屁用。不许哭!”翻看手中书,只是被毁了内页第一张。残存的纸片上第一行写着:第一高手金......后面的字进虫肚子里了。心中烦恼,往后翻看,发现书尾最后一张居然是空白。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见清风兀自在哭泣,就安慰道“好了,你的泪就跟天河水一样流不完。别哭了,师兄我帮你弄好它。不过,你要答应把下月我的值日一起干了。”
清风闻言,欢喜道:“真的能弄好?我不怕多干活。能弄好,帮你干两个月我都愿意。”他为人老实,居然主动把干活加倍。
明月差点失声笑出,强忍笑意道:“好吧,帮我干俩月。我就遭罪把它弄好。”
清风破涕为笑:“师兄,你真好。”一脸的真诚,让明月实在憋不住,弯下腰去搓揉肚子,掩嘴无声大笑。清风忙问:“你肚子疼么?”
当下,明月将把串起书页来的线解开,取出最后那张空白页。放到内页被咬毁那张位置上,再把线穿好系紧。清理掉残片,对着空白页发了愁。
清风催促道:“师兄,怎么停了?”
明月道:“这上面的字都被你的坏虫吃进肚子了。我不得想办法补上呀。”翻看后面几页,见次页上写:第二高手北斗七星君。下面是两句话:身居高位犹不足,贪心终把老本葬。
再翻一页,上面写着:第三高手欧阳八牛。下面也是几句似是而非的话。直到第一百名为止。
掩卷思索,瞥眼看见清风嘴唇嚅动,一副想说又不敢的样子。心中一动:有了!吩咐清风道:“去拿本最厚的书过来。”
清风虽不明所以,但言听计从。去抱了本最重的大书过来。明月让他洗笔研墨,道:“既然原本的被虫吃了,咱就让老天爷把它补上!”
待清风准备妥当,命他闭上眼睛,随意翻开那本最厚大书任意一页,右手食指尖在满篇文字上移动。自己则端坐执笔,在那《仙界英雄谱》空白页上写下第一高手四个字。提起笔,闭目心中默念:“老天爷帮忙,老天爷帮忙......”
九遍念过,睁开双眼,道:“停!”
清风赶紧停下。明月问他,手指所按何字?清风俯身侧过脑袋觑看,道:“是个马字。马虎的马。”明月就在第一高手后面写上个马字。依样葫芦,第二次是个烈字。
清风正要继续移动手指,明月道“名字就这样吧。就叫马烈!嗯,第一高手马烈。挺好嘛。接下来就弄后面那几句说诗不是诗说偈不是偈,文理不通的东西了。”
两人继续,一会儿功夫,明月在第一高手马烈后面另起一行,写下十二个字:荒山有人,有女必夭,石皮一大。
正要清风继续选字,忽听驴叫声,二僮大惊失色。从窗户望出去,只见下面远处白云滚滚中,一叟一驴踏着虚空急急而来。
“师傅回来了!”二人手忙脚乱把书合上,摆到书架上。收拾笔墨,擦拭桌子。等一切妥当,师傅的小驴已到屋前。明月见清风面色慌张,瞪他一眼,举起拳头做势欲打。清风委屈地扁扁嘴,强自镇定,跟随明月迎了出去。他们两个形貌十岁左右,师傅却是一个白发老叟。
系好驴子,簇拥着师傅进屋来。师傅面色肃穆,二人心中惴惴不安。待得坐定,老者说道:“我刚才在千里之外的青溪垂钓,青天白日,忽然天空一个响雷。掐指一算,仙界将有大变。你二人可曾看护好那些书了?”
明月抢着道:“回师傅,自打师傅离去。我们二人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惰。书籍完好如初。”
老者点头道:“嗯。想来也不是你俩的原因。清风,你去把书架上那本《仙界英雄谱》给我取来。”
二人心中大震,清风几乎跌坐地上,脚步慌乱地走向书架。老者皱眉。明月赶紧道:“师傅恕罪。我俩闲暇时玩躲猫猫,不小心跌了师弟的腿。万幸伤得不重,现在已经好了。”
老者此刻心中烦乱,无暇理会他倆的事,点点头。接过《仙界英雄谱》,打开第一页。口中“咦”了一声。声音虽小,但清风明月听来却如雷轰。
老者合上书,面色如常,问明月道:“明月,你跟着为师有一百年了吧?”
明月赶紧回道:“回师傅,明月追随恩师座下九十九年零三百六十四天十一个半时辰,再过半个时辰,正好百年。”
老者眼皮骤然抬起,目射寒光,喝道:“孽障!你好大胆子!”
明月扑通跪倒,头抵地面,身子瑟瑟发抖:“师傅饶恕弟子!”清风两腿一软跟着跪倒。
老者森然道:“把你用过的笔拿来。”明月赶紧上前取过。
老者捻动手中笔,看着明月,缓缓道:“不是为师不顾师徒情份。是你胡做非为,捅下大漏。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也是你的命运。”说罢将笔指向明月,明月倏地被吸进笔管。
清风哀求道:“师傅,您饶了师兄这一次吧。”老者瞪他一眼:“你还给他求情?先替自己担心吧!”又道:“诶,你怎么就这么老实!”
起身来至屋外,看着阶下白云悠悠,对手中笔说道:“你我本无师徒缘,一朝分散各东西。我是仙界一相师,汝乃天地大神器。”言讫,将那笔投进脚下滚滚红尘,壮丽山河。
清风放声大哭,趴在阶边往下望,白云茫茫,哪里还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