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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素有灵,而后万物生焉。
那位大人的大多数语录都不怎么正经,唯独这一句,罗恩是始终牢记于心的。
几万年的星际旅途中,罗恩经历了形形色色不同的世界,宇宙是一面不规则的棱镜,投射到每个世界的都只是它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这就导致了每个世界的基础法则都存在着或微小或迥异的差别,但作为构成世间万物的基础——元素是不可改变的。
光明,黑暗,大地,火焰,水流,空气……
元素的活跃意味着一个星球生命的萌芽,而元素的构合体往往也是一个世界最基础的生命形态,他们通常是基础元素觉醒意识后的聚合体,是宇宙熵增的副产物,这样的生命混沌而不稳定,而为了摆脱这种现状,将自己的遗传基因稳定地传续下去,进化成为了生命在时间长河上唱响的颂歌。
哪怕是众神创造生命,也没法跳过这个过程,生物的进化是一条化简为繁而又化繁为简的梭形曲线。简而言之,智慧越高的生物体内器官分化越细致,但生命层次越高的生物,其本质又越接近元素本身。
德拉维因的遗骸化作矿石结晶,就是机能停止后的躯体向元素转化的过程,巨龙最初是经由神明启灵的元素生物,单从生命层级上来看,格欧菲茵世界中,只有那几棵蕴含魔力之源的世界树能高过他们半筹。
在魔力充沛的世界中,巨龙死亡后,灵魂归于星海,肉体内蕴含的元素之力则自然而然地随躯体腐朽逸散,这是最基础的等价交换原则,一切源于世界,则终将反馈于世界。
但在德拉维因死亡的时候,格欧菲茵已经成为了魔力的荒漠,巨龙的躯体相较于外面的世界而言,无异于一颗魔力浓郁的炸弹。因此在他的遗骸“回归自然”的过程中,各种元素的抽离速度超过了这个低魔世界所能承受的极限,因而浓郁的能量索性附着在他长眠巢穴的岩壁内,形成了罗恩目前所处的这个令人惊叹的晶洞。
“死亡不过是一切的开始……”
罗恩很没义气的拍了拍德拉维因耸立的肋骨:“别怪我带人惊扰你的长眠,我先前走过的那个世界,不割自己几刀都没脸再宗教界当大佬。”
“反正你灵魂都洁净升天了,索性最后再拉兄弟一把。”
罗恩双手合十,站在巨龙的脊柱上草草的拜了拜,而后蹲下身子,双手按住地面,如果洞内有光,就能发现,一道道墨汁似的黑线由罗恩手心处向四周蔓延,蜘蛛结网一般扫过晶洞的每一个角落。
“巨龙庞大的体型需要超乎想象的能量这可以理解,但如果真的到了‘饿死龙’的境界,德拉维因不可能毫不挣扎地死在巢穴里。”
“所以是什么原因……或者说是什么东西害死了你呢?我很好奇。”
罗恩的意识沿着墨线,在巨龙遗骸形成的晶洞内往返穿梭,从骨骼的分布来看,巨龙在临死时经历过一番相当剧烈的挣扎,整条脊柱呈现出一种相当不自然的扭曲状态,可见巨龙濒死时承受了相当剧烈的痛苦,走得并不安详。也因此他的灵魂才会被怨念和恨意占据,久久盘旋在自己长眠的位置。
尽管已经知道了这一条,但当罗恩的意识观察到了巨龙的整个骨架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德拉维因的半个身子,或者说整个上半身,呈现出一种灰败的风化质地,硕大的头骨正中蔓延着两条横亘额面的裂痕,恐怖但不致命。被晶矿掩埋在最底部的龙爪,则是向躯体的内侧弯折……如果埋葬德拉维因的狗头人并没有改变过他的姿势,那意味着,在这条钢铁龙死去的刹那,他用自己的其中一只利爪,剖开了自己的胸腹。
而额头上的那条骨缝,罗恩觉得是德拉维因在剧痛中用额头撞击山岩形成的。而在物质世界,能敲碎金属龙头骨的东西基本不存在,证明临死的德拉维因上半身的血肉化已经相当严重,抑或是有什么东西,让巨龙基因崩溃的速度在短时间内指数增长。
“所以这是他不愿意告诉我死因的理由吗?因为他死亡时的样子不太体面,有碍观瞻?”
罗恩坐在德拉维因的脊椎骨上,仔细回想这巨龙之灵和他之间的交流:
“不应该啊,他连自己饿得皮包骨头,不得不和岩石蜥蜴争抢矿场的事都当笑话说了,死的难看点这种注定会被发现的事情……也没什么吧……”
百思不得其解的罗恩双眼失去了焦距,好奇心并不是他来到此地的根本原因,而是他自从融合了巨龙的半圆之后,冥冥中就有种预感,在德拉维因的身上,有着自己灵魂深处相当渴望的东西。
这种渴望的存在让他这个晶洞中,面对满目的珍贵矿石时,心中不知不觉的出现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是因为什么呢?
“喂!小家伙,你怎么了啊?”
耳边传来萝丝的声音,打断了罗恩的沉思。
他的双眼蒙上一层漆黑之色,视线落到了被狗头人簇拥着的萝丝身上。
“呜呜嗷,阿巴阿巴……”
一个狗头人手舞足蹈地对首领“丹妮尔”说着什么,时不时用手中矿镐做出挖凿的动作,又转身指向躺在地上的同伴。
萝丝皱着眉毛,蹲在满脸痛苦的狗头人身边,用手电筒照了过去。
后者的黄褐色毛皮上渗出一片汗水,两排滑稽的大板牙此时禁不住地格格作响,口中还不时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
“你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萝丝伸手在狗头人圆滚滚的肚子上用力按压着,让狗头人发出了一阵近乎杀猪般的惨叫,甚至惊动了洞穴最内侧的达利恩。
“看他的样子……”矮人旁观了一阵“通讯员”的肢体动作,迟疑道:
“这家伙不会把矿石吃下去了吧?”
萝丝皱了皱眉,从丹妮尔背后的帆布包里掏出一块晶体,指了指石头,张了张嘴,又指了指地上打滚的狗头人,向丹妮尔露出询问之色。
紫皮狗头人不愧是狗头人中的智者,萝丝只重复了两遍,她就明白了意思,一阵叽哩哇啦之后,点了点自己的大脑袋。
“这……你有办法吗?”
萝丝看了看自己的男朋友。
矮人挠了挠头:
“我只会给机械做外科手术,让沃尔夫试试吧,他人掏肠子有一套的。”
“杀人和救人能一样吗?”
“没区别吧……反正不死在沃尔夫手上他一会也得痛死。”
没一会,沃尔夫一脸懵逼地从“牙”上爬下来,对达利恩道:
“我倒是愿意试试,你找得到能切开狗头人皮的手术刀吗?”
机甲上的冷兵器倒是堪堪够用,不过指望沃尔夫开着机甲给狗头人做手术,不如让他开挖掘机起瓶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