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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有空还是回母校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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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的广州之行，收获颇丰，但老蒲内心知道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碰巧的是，他的研究生考试也是两天，如果当初决定不去广州，那最后一门学科交卷的时候也恰好就是他返程落地回到成都的时候。车企圣诞节的发布会，写一篇新闻稿对老蒲来说就是本职工作、小菜一碟，还顺秘密签订了
万元的合同，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落地执行。
然而老蒲返程一路却沉默不语，他甚至都忘记了像以往一样买一箱啤酒回家庆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倒头便睡。他曾面对各种酒席，呈现出各种让甲方满意的笑脸，脸部肌肉已经僵硬，面瘫才是最真实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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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独白】
老蒲睡着了，他累了。让他睡吧，本仙静静看着他就行。他出发去广州之前，本仙确实对他失望至极。上次两人在成都街头吃完晚饭，老蒲上出租车之前的欲言又止，我就觉得他对夏天有那么点意思。甚至这次去广州，他居然试都不考了！我还以为老蒲就是想去广州找夏天过圣诞节，两人在酒店再缠绵一晚，完成上次未遂的呢！
万块钱不一定非得要在广州谈啊！结果证明，还是我多虑了，我是小人，行了吧！
在广州的某汽车品牌活动上，新闻发布会结束后，厂家领导安排小范围聚餐，意思就是叫上平时关系较好的媒体交流感情，夏天便安排老蒲与对方
相邻而坐。看得出来，老蒲使出了浑身解数讨好领导，喝酒“先干为敬”以表诚意，他一个人就消灭了
两白酒、
瓶啤酒。俗话说，“酒要喝到刀刃上”，难怪他回成都不想像往常那样买酒来喝！
人品如何，酒桌上见分晓。老蒲的表现让汽车厂家印象深刻，第二天上飞机前签合同便顺理成章。他头一晚确实喝高了，只是这次记得回酒店房间再吐，进步了，还是自己回去的，没有再惊动夏天。本仙猜想，夏天有过上回青岛的经历，她估计也明白深度醉酒是无法进行“深入交流”的，但也仅仅是猜想，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说上次在青岛，老蒲是头一次参加外地活动而感到新鲜，便自己灌自己喝醉酒，那这次在广州则是逼不得已。老蒲确实不容易，本仙心里也痛。趁你醉酒，我又抱抱你吧，就像青岛那晚一样，好幸福好甜蜜。
那晚我抱着我的老蒲沉沉睡去，圣诞节陪他度过漫漫长夜的“女朋友”终究还是我，想到这个心里就很甜。我将他的手掌贴近我，我也很想让他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我爱你！真的好爱好爱！现在我的内心也彻底释怀了，你和夏天之间的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你也没有像我想象得那么饥渴难耐。最后本仙还清楚记得一个小细节，他居然还带着研究生考试的考点小册子，在房间里倒下之前，大概是潜意识作祟，他竟然还想摸出书本来试图背诵几句，无奈不胜酒力，没过
秒便不省人事。本仙着实觉得奇怪，他不是不考试了吗？带着书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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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成都后又过了一天，老蒲晕晕乎乎，他想起刚签的合同要执行，还得等厂家将试驾车用板车大老远背过来，这几天的空档也似乎该做点什么，不能无所事事。他便不开车，乘坐公交车在市区转悠，漫无目的地选了任意一个数字的公交车起点站，靠窗坐下，再坐到终点站。公共汽车人来人往，换了一批又一批人，他始终目视窗外，任凭玻璃那边的景色换了无数次。这个城市太熟悉了！每天都反复穿梭于此，忙忙碌碌，却没有认真欣赏过她的每一寸肌肤。从一个终点站到另一个终点站，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地方——西部师范大学。
既然路过母校，那就下车吧。驻足校门口目视良久，大学生男男女女三五成群地进进出出，老蒲又回到了洋溢着他四年青春的地方。时间正好临近中午，以前他特爱吃的那家校门口的东北饺子还在，便点了一个大份。等待水饺煮熟之际，老蒲一看时间也刚好下课了，便给赵老师打去了电话。
“你考试考得咋样啊！”赵艳红的开场白果然是这句，老蒲已有预感。
“呃……咋说呢？”老蒲思索着最佳的回答词汇。
“怎么，感觉考得不好啊？”
“我没去考试。”
“怎么？没考？”
“嗯，没考，就是缺考了。”老蒲再次强调，他也没必要隐瞒。
“怎么回事呢？工作忙？”
老蒲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不像别人考在职的都有单位供着，考
的都是大老板，应届毕业生还有爸爸妈妈养着呢。考研复习了几个月，没工作，就没钱了，还是要挣钱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赵艳红答道：“我知道了。这样吧，下午你到学校来找我，我有事给你交代。”
“我就在学校门口，不然怎么会给您打电话呢？能透露一下是啥事么？”
“你来了就知道了。学院七楼，你熟，副院长办公室。”
副院长办公室？挂掉电话后，向来敏感的老蒲忽然意识到，难不成赵老师是副院长？带着这样的疑问，他囫囵地解决了面前冒着热气的饺子，也顾不上烫。饺子店的老板都看傻了，还以为他已经几天没吃饭，赶紧又端来一碗面汤。老蒲打着嗝进入校园，来到新闻与传播学院楼下，忽然注意到这几年没回学校，学院的名字已经改成了“影视与传媒学院”。
乘电梯来到七楼，走廊尽头便是院长和副院长的办公室。通常学院设有两名副院长，按照赵老师后来发来的微信提示，老蒲知道荣誉墙旁边的就是赵老师的办公室了。老蒲刚要抬脚进门，又犹豫了一下，却闻屋内传出赵老师的声音：“谁在外面啊？小蒲吗？”
“是……是我！”
“进来吧，站着干啥呢？”赵老师从电脑屏幕后面探出头来。
老蒲像是个小学生如同犯了错一般等着被老师训斥似的，轻手轻脚。他参观过不少汽车厂家领导的办公室了，作为媒体记者时还充满了“无冕之王”的骄傲和自豪，带着采访时的那种霸气。然而回到学校，他瞬间就蔫儿了，学生永远还是学生，尤其当年的老师现在还是副院长。
“您……啥时候当的副院长啊？”老蒲坐在沙发上，搓着手笑呵呵问道。
赵艳红起身取了一只纸杯，倒了杯茶递了过去：“当了快两年了！你们毕业都不回学校，当然不知道。哦，你回来过，几年前还请你来做过一次讲座，讲的新媒体未来格局和发展。记得那时你还在跟我们班上一个同学谈恋爱。”
“佟晓卓？”蒲脸上一阵燥热，但又迅速平静了下来，这个熟悉的名字却又是那么陌生。
“对对，是她！现在她去德国了，听说她现在在德国准备读艺术博士。”
“赵老师您后面还听说过她啊？”
“当然啦！你们都是我的学生嘛，只是不同届而已！”赵艳红哈哈大笑，“但我跟她不熟，她毕竟不像你当初在大学里帮我做了那么多工作。我现在只有她的微信，那边叫
，人家还没谈恋爱，要不要我推给你？”
老蒲心中大喜，兴奋道：“好好好！”
“怎么？人家要读博士了，你考个研究生怎么就放弃了呢？”
听完赵艳红这句问话，老蒲先是沉默了几秒，随后便打开了话匣子。这几年经历了太多，从上次做完讲座到现在，才大约短短
年，竟有时过境迁之感。那年佟晓卓离去后，他进入报社，再到杂志社的钟湘乐事件，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唯独他自个儿还在坚持着独自前行，怀揣着对新媒体的初心和理想，却被资本一次又一次蹂躏，步履蹒跚。老蒲将这些经历如数家珍地抖了出来，赵老师也听得津津有味，有时沉思，有时还反问几句。赵艳红一皱眉，狠狠说了句：“真没想到钱鑫……哦不，钱鲲是这样的人！幸好钟湘乐不是我的学生，也不是我们学校的！否则别回来见我！”
此时，老蒲也无奈地说：“所以嘛，都是因为钱。我不考试也是因为钱，这
月马上结束了，要不然我真没钱过年了。”
“确实，现在是资本为王、娱乐至死的年代。新媒体现在的发展，和你
年前说的基本相符，现在做这行的慢慢多起来了。”赵老师慢慢抿着茶水，放下杯子问：“你还准备接着干下去？”
“传统媒体一年不如一年，新媒体肯定得干下去啊，不然怎么存活呢？”
“现在的格局，就是你当年讲座预测的格局。那今后呢？”
突然听见老师肯定了自己当年的见解，就仿佛在逆流而上之时找到了同行者。老蒲清了清嗓子，“几年前我也是讲讲自己的观点，但还不成熟。现在手机流量资费越来越低，短视频当然成为今后的主流。图文已经没人看了，就
后台统计数据来看，平均阅读时间、停留时间通常就只有
秒到
秒，都是匆匆划过去的，大家都看图片，划完了就退出了。现在都是被动接受信息的时代，除非是您这样的学者，很少有人主动去阅读。视频就不一样了，画面、声音，从非直观艺术上升到了视觉和听觉直观艺术，少了一个想象环节，便少了一个符号编码环节，接受起来容易得多，艺术鉴赏方面更容易‘感兴’。现在的人都懒，大家上班那么累，谁还思考啊？”
赵老师笑了：“感兴？你这是艺术类硕士研究生课本里的内容。”
“对啊！”老蒲恍然，自己准备了半年的研究生考试，毕竟也看了那么多书。他继续滔滔不绝道：“哈哈哈，说明我的书没有白读啊！那我继续了？当然现在的传统媒体不行了，被新媒体冲击得很厉害，那只是因为传统媒体的信息载体不行了。如果传统媒体肯变革，那也是生存之道。做报纸的可以拍视频，可以通过互联网平台发布，就是一个全媒体时代，毕竟权威媒体的公信力、品牌效应会比那些花边新闻炒作的自媒体强。这个我上次讲座的时候说过，但那时还不成熟，我还没想明白，现在成熟些了。”
“你这次讲的确实进步不少，继续继续。”
老蒲显然已经讲到兴致上了：“所以，今后的媒体格局会如何？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也就是说逐渐会经历一个天下大乱的‘乱世’，自媒体门槛太低了，谁都可以注册一个账号宣称自己是‘媒体老师’，质量肯定参差不齐，往死里拼的结果就是行业越来越败坏。现在有个东西叫‘流量’，以前在传统媒体时代——我称它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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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流量就等同于收视率、订阅量、收听反馈率；后来微博、微信公众号靠粉丝订阅阅读，进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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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点击量可以和粉丝量挂钩；现在出现了大数据的兴趣推送，我们进入了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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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点击量和粉丝量不挂钩了，内容做得吸引人就有流量。为了流量，我敢说不少博主会刷下限来吸引观看，我看过钱鲲的微信公众号，美女全在露事业线，与色情打擦边球。像现在这种天下大乱、一片混战，就是合久必分，这样的状况不稳定，不会持续太久。首先是资本的介入，大家靠资本拼得你死我活，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谁有钱谁就是王。现在不是正在兴起机构吗？小博主们会不断被资本揽入怀中，形成大的产业链闭环。还有最关键的是，国家必然干预，国家不会允许资本市场的自由竞争，不会允许恶性竞争带来的不断刷新下限的、变态扭曲的价值观，毕竟咱们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才是最重要的，国家宏观调控是结束媒体混战的最后一步。这就是分久必合。”
赵老师给老蒲又倒了一杯茶：“你后面讲的，就是研究生课本里也没有的了，要到学术期刊里去找，也是今后的研究方向。没想到从你口中说出来，说明你这半年为了备考研究生，没有白读书，而且是自学。”
“我明年还要考，
万元的生意已经签了，首付款一打过来就会好很多。”
“要考？”
“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