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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生存还是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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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短视频平台的数据来看，自己一直关注的李紫琪正在蒸蒸日上，视频越做越好，粉丝越来越多，流量越来越大。而一个月前钱鲲还只顾着将女生往甲方领导的床上送，忙着跑川藏线，忙着在研究生圈子里混人设。老蒲很恨，他恨自己没能有个创新精神又识货的资方背景，恨自己是钱鲲口中的屌丝，光有技术没有资本，就连手里的
也即将落伍了。
面对赵老师的建议，虽然老蒲是个爱书的人，然而考试毕竟是考试，他已经离开大学校园那么多年了，如今课本和教材竟成了最好的催眠曲。这个月来，每次睡不着的时候，打开教材，不出
分钟绝对睡着，效果简直比安眠药都要好。不到半夜，老蒲再次醒来，又会因为自己昏昏欲睡而懊恼不已，反复自责。转念一想已经是半夜了，明天再吧，于是就有了无数个明天。
“这已经到
月了，我现在准备考试是不是有些晚？”这句话在老蒲脑海里回响过无数次。一年一度的全国研究生入学考试在
月圣诞节光景举行，还剩半年准备的事实似乎更让他聊以慰藉：“考不上不怪我，是今年晚了，时间不够。”确实不够的话，那今年还准备啥呢？
除了专业课教材，还有政治课本，以及英语语法、阅读、完型、翻译和写作。要把丢掉的知识再捡起来，的确需要下一番功夫。而购买这些书籍，老蒲花掉了足足四百多块。知识就是金钱——这是老蒲自我宽心的话，每当没翻几页就瞌睡连天甚至只有玩手机才能打发时间的时候，他由衷又感觉这买书钱花得冤。“谁他妈发明的大数据推送啊？还短视频？一拿起手机就放不下，还背什么书嘛！我他妈没用！”他狠狠骂自己，忽然又想起自己也是为这些平台提供内容的，不做内容就没有饭吃，又感到浑身无力。
最打脸的现实莫过于手机银行里的存款余额，账面上的鲜红数字是老蒲的全部家当，而他还要活下去。准备考研就意味着这一年基本没有收入——他完全不屑于考简单得多的在职，真实原因是因为没钱交在职研究生昂贵的学费，却始终不肯低下倔强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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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独白】
上周肖仁从川藏线回来了，带回了钱鲲的消息。老蒲和肖仁聊天的时候，本仙也略知一二。钱鲲的脚趾因为车祸而粉碎性骨折，只可惜是脚趾头而不是腿骨，还能勉强一瘸一拐地扶墙行走。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干脆坐轮椅得了，按照钱鲲的性格，肯定会消失几个月，工作号手机关机联系不上，所有事情让张朝岳处理。
处理啥？事情可多着呢！川藏线上车来车往，车祸现场已经被不少拍客记录了下来，发帖在网上。该品牌汽车厂家和《汽车态度》只好启动了应急公关流程，删帖呗！但删帖是需要花钱的，这笔公关费谁出呢？当然从吴总给钱鲲批的
万元里出。再加上报废一辆车，钱鲲必须全款买下，顶配的车型好歹也要
万吧。钱鲲这次川藏线之旅，实则为了挣钱，其实连个零头都没赚到，还有可能亏本。
为什么这样说呢？还有钟湘乐那堆破事呢。本来原计划，钱鲲打算拿出
万块钱息事宁人，可人家男朋友不乐意啊！坏了名节，你以为你姓钱，就可以用钱来打发啊？据说钟湘乐的男友拿着刀追了张朝岳好几条街，还扬言绝不报警，大抵是强奸罪大约不会判死刑，他要剁下吴总的那玩意儿让他当太监，再千刀万剐直至断气才能泄心头之恨，哪怕自己被判死刑也在所不惜。人不要命真可怕啊！本仙这下明白钱鲲为什么要躲起来了——他在轮椅上，跑不动。
最后的处理方式是，吴总被调离西区，远离他曾经享乐发泄过感官快乐的是非之地。钟湘乐不但拿到了
万块钱，还拥有《汽车态度》
%的股份，长期享受公司的分红福利，啥事不干都行。大学没毕业便成了老板，不用去现场上班，也是日进斗金。看似丰厚，本仙觉得代价实在是太大。男友当然不同意，二人在前两天分了手，感情最终败给了资本。如果小钟慢慢淡忘此事，绝口不提，下一任男友则成了倒霉的接盘侠。
这就是你们人世间的那档子破事，真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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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蒲，你现在打算干嘛呢？”肖仁小心翼翼地问，“就按我以前建议的，自己干行摄漫记这个号？”
“大概有这个打算，他们既然从
回来了，等我先把离职手续办完吧。”
老蒲说的是大实话，按照员工离职惯例，他还有一个月工资压在公司，好歹也是几千块钱吧。他再次来到这栋办公楼的时候，还是那么熟悉，自己的工位还空着，显然谁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招聘新人补位。老蒲和肖仁事先约定，两人在公开场合见面都不打招呼，视而不见，以免那帮人起疑心。这天回到公司办手续，果然如此，二人心照不宣。
办完离职手续，老蒲如释重负，新的压力又随之而来。他感到迷茫和无助，不知道下一步该往何处迈脚。在万般无奈之际，他拖着沉重的双腿，来到魏远航的学校，毕竟魏远航曾答应过他，不做记者了就来教摄影和视频。魏远航一听来意，颇有顾虑，他想了想，说：“老蒲啊，认识这么久了，我也就不给你绕弯子了。你现在是摄影家协会的黑名单，赛车场那件事确实影响很大。如果你在这里教书，我就会得罪摄影家协会，这所学校的实际控股人是他们，我只是个小股东，在话语权上，你懂的。”
“好吧，我明白了。”老蒲无奈道。令他不解的是，怎么钱鲲犯下的错，要自己来承担？可木已成舟，既成事实，也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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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离职后接连几天，老蒲一事无成。不仅看不进去，也没有心思去跑口子。由于老蒲在杂志社一直是做内容的，不跑口子，他都未曾亲自对接过厂家领导或公关公司，老蒲出任务都是钱鲲或张朝岳统一分配。幸好此前有在报社干经营记者的经验，这些年就算在杂志社做内容，他也加了不少领导的联系方式，这次又要靠他自己了。老蒲记得和他关系最好的公关妹子，似乎只有夏天，两人确实曾经走过那么近，差点突破那层最后的男女关系，如今他却没脸再联系夏天。他捧着手机拿不定主意，心中充满层层顾虑。
思考再三，他还是决定放弃给夏天发消息，而点开了其他人的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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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蒲】您好，我是原来《汽车态度》的老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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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关】哎呀，蒲老师，我记得您！您照片拍得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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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蒲】我离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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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关】哦哦，您现在去哪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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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蒲】我自己做了一个号，行摄漫记，以后发布会和试驾活动我就代表自己啦！请悉知，直接邀请我就行！这是我的媒体资料，请惠存。
【老蒲】（发送
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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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关】好呀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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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蒲一连联系了好几十家以前打过交道的公关公司或活动执行公司，都使用统一的话术，对方也是满口答应，老蒲感到又充满了希望。再加上肖仁也利用工作之便，时不时在客户面前为老蒲美言几句，使得老蒲觉得当老板无非就是这样，就如同几年前开汽车美容店、自驾领队类似，有活干活，没活就休息——那现在就复习考研呗，似乎也不是那么困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