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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身体飞速下坠,先是压断了几根松枝,摔落山坡后,顺着山势一直滚下去,不知滚了多久,终于一动不动,虽然冬天着装较厚,两人早被阻拦的石块击晕。
此时雪已成鹅毛,随着朔风的吹动,打着旋儿洋洋洒洒飘落下来,将二人慢慢掩埋起来。
还是金德曼首先醒了多来,她只觉浑身如同散了架,脑袋昏昏沉沉,举手翻身都是彻骨的疼痛,伸手摸向后脑时,只觉又黏又潮,举手看时,满是鲜血,她一度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想了许久才慢慢省悟过来,强忍疼痛坐起身四下打量,寻找那个替自己挡了一箭的少年郎。
却只听到寒风呼啸,树枝呜呜作响,要么就是白茫茫一片,到哪里去寻他的踪迹?山坡底不算峭壁,她所处位置就像是两山之间夹角,背后吐念山,面前是座低矮的山脊,不高但绵延很长,黑夜中只能看一道白色的山岭不断伸展出去,看不到尽头。
她觉得自己的左小腿就如同折断一般,和右腿一比明显粗了不少,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刺痛,她干脆跪坐在地上,用双手和两个膝盖在地上爬行,看到突起的地方就扒开积雪找寻一番。不知爬行了多久,扒了多少地方,手指开始流出鲜血,在雪地上留下血红的掌印,很快又被大雪掩盖。
她脑中不断浮现出那个少年郎一袭俊逸白衣在山间瀑边抚琴的情景,耳边他朗声说道:“我愿化作石桥,忍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愿你从桥上走过。”多想一回头就能看到他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可她真回过头来看时,入目白雪皑皑,入耳风过山林。
她只感觉心中悲苦交加,胸中如石块积累越压越多,不禁大哭起来。当年她忍受屈辱,嫁给亲叔叔,悲愤欲死她没有哭,丈夫暴卒,扔下她子然一身她没有哭,孤身十几年独守空房,寂寞难熬,她没有哭,为国为父王操劳屡遭排挤,有人辱骂她祸国害夫她都没有哭,为什么为了这个少年郎,她的心会这么疼,为什么在她心中无法抹去他的影子,为什么当他生死难测时,她会感觉所有一切会突然失去意义。她此刻万念俱灰,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既然无法找到他,倒不如陪他长眠在这里,因为有他在身边,就不用那千年的石桥约定了吧?
想到这里,她止住哭声举目四望,开始寻找结束生命的东西。可是上天不给她这样一个机会,就在离她不远处,白雪抖动,发出两声嘶哑的咳嗽。这声音如洪钟大吕,击破了她脑中的偏执,她立时兴奋起来,顺着声音,三步并作两步爬了过去,这一刻所有疼痛都消失了。
看到他从积雪中伸出的手后,她啼笑皆非,原来他身体比自己重,掉下山坡后,滑得比自己远,而且正好滚在一个土坑内,难怪自己找不到。虽说坑内有前一段时间的降雪,但是山坡上一路滚来,还是将他俊俏的脸庞划出道道血痕。
她的双手早已失去了只觉,一边笑一边流泪把他从雪堆中刨了出来,他此刻双目紧闭,就像睡着了一阵阵的眉头紧皱表明他在忍受着剧烈的伤痛。
他背后弩箭入体较深,这是从露在身体外的箭杆看出来的,金德曼自小跟随父亲处理国事,视察军队比较了解弩弓,知道这种小型弩是宫廷禁卫所配,百济和新罗都有,根本不能判断出处,唯一知道的是八九寸长的弩箭仅余五六寸在外,翻动他的身体,箭杆还在微微颤动。
必须找个地方避一避,不然两个人都冻死了,因为短短的时间,两个人身上很快又落满雪花,可是四周白茫茫一片,大雪形成的雪幕连三五步外的东西都看不清,该去哪儿,她茫然了。
身边的他像催促她一样,又咳嗽了两声,如此恶劣的环境,等救援是不现实的,纵然是父王派大军搜山,这样的天气中不知要找寻多久。托他走还是抱他走,自己是女子力气终究不济,她略一思索从身上解下束腰,缚在他的双肩上,不敢让他仰面朝天,还用手帕包上他的脸。翻过他的身体,把束腰打了个结,套在肩头,四肢着地,开始拖着他找避雪的地方。
她平时不算养尊处优,可是拖着一个大男人仍是感觉异常沉重,香汗浸湿了衣衫,紧咬牙关坚持,每走一步感觉他就加重一分,不知爬了多少久,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半分力气,喉咙发干,天旋地转,她此时真有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感受。回身看看他,他身上已经盖满了雪,她急忙回身疼得将雪拍去
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顿时有了清凉的感觉,脑中一片清明,不能停下,不然两个人在雪地漫长一夜肯定会冻僵。她冲手哈了口气,经过爬行,指尖的血已流干,伤口泛白,没有一丝感觉,她赶忙捧起雪使劲搓动起来,不能停,不能停,停下来手指会被冻坏,唯有截肢一途,她见过不少冻伤的农人和军中将士,都因寒冷冻坏手足不得不截肢成了残疾。手上慢慢有热气升起,渐渐有钻心的刺痛传来,她放下心继续向前爬行。
功夫不负有心人,又爬了好一阵,终于看到前方隐约出现一个黑呼呼的所在,她顿时感到一股力量,似乎身后的他一下子变轻了,加速爬了过去,到了近前才发现是一个小小的涵洞。说是涵洞并不确切,其实就是一块巨石从山坡上探出来,而下面正好有个土坑而已,大雪落下,恰巧被巨石挡住,形成一个天然的壁风所在。
她有些失望,但好像没有什么更好的地方了,她拖了那么久,应该看看他怎么样了。金德曼紧咬嘴唇,忍住全身疼痛转过身,把束带绕在手臂上,双手用力,将他一点一点拉了过来,等到了洞边时,她爬了过去,把束带解下来,摸他脖颈能感到仍有跳动,把住他的双臂把他拖了进来。
这下用力过猛,王辉一下扑到她的身上,双唇正印在她的下巴上,一股男子的气息喷过来,她心跳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双颊变得绯红,曾何时,她没有和一个男子这样肌肤相亲了,心中虽不舍,但还是下意识的把他挪在一边,摸了摸发烫的脸不禁有些害羞起来。
她此时害怕王辉醒过来,虽然也知道不可能,借着洞外萤萤雪光,看到那个大男孩,就如一个熟睡的婴儿,紧闭双目,俊面还偶尔时皱时松,她伸出手偷偷摸了一下,好滑,就像自己的皮肤一样滑,这正是她骄傲的,已经三十八岁了,肌肤如同少女一样光滑细嫩,她调皮心起,摸下自己的脸蛋,又摸了他的脸蛋,自己不觉偷偷笑起来,好像一只偷了鸡的小狐狸。
很快,她马上笑不出了,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王辉的脸烫的吓人,突然发起了烧,却原来王辉自从龚丘出发近两个月除赶路就是开盐场、开店铺心力尽耗,火气攻心,加上在雪地待了好久,冷热交替一下子病倒了。
金德曼这下慌了手脚,不知怎么办才好,给他降温吧,没有条件,总不能用雪把他埋起来吧,不降温,听他呼吸越来越急促,再等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对了,生火,可她翻遍全身,又把王辉怀中袖口掏了个干净,只找到了一个钱袋和一块香帕,再就是一个怪模怪样的圆纸筒,加上一个像琉璃把件的物品,生火没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