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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雨眠的身体日渐恶化。
医生宣判了她的殒命之期,劝红衫老头儿带她回家,吃好喝好,尽量了无遗憾地度过生命的最后一个星期。
出院这天,洛灰没来接江雨眠。
不仅出院当天没来,他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来医院她了,也联系不上。
江雨眠刚回到家不久,便到洛灰家找他,却碰见了洛今酌。
此时,洛今酌正准备搬家。
江雨眠发现,洛今酌头上添了好多白头发,眼里布满血丝,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已。
洛今酌告诉她,洛灰出事了。
为了凑齐儿子的医疗费,洛今酌只能卖掉房子,去医院附近租一间房子。
江雨眠来到医院。
洛灰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沉睡的少年肤色白皙细嫩,五官精致立体,没有那对讨人厌的死鱼眼的影响,他就像一个乖乖的邻家少年郎。
洛灰在一家羊肉粉馆里做兼职,就在江雨眠出院前一个星期,有一个乞丐跑到粉馆,吃了三大碗粉以后撒腿就跑。
洛灰跟在后头,穷追不舍!
过了几天,有人在欢糖西街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发现了洛灰。
送到医院,一直没有醒来。
医院给出的诊断是,洛灰的心脏出现了大问题,极有可能,这辈子都醒不来了。
江雨眠抚摸着死鱼眼少年的脸颊,眼眶通红,却始终没有半滴眼泪。
外面的天气是晴朗的。
天空是蔚蓝色的。
森林里有各色各样的小动物在唱歌,田地里,有人在勤勤恳恳地干活。
街上,做生意的人卖力地吆喝着。学校里,正值青春的孩子们坐在教室里,看着台上的老师和写满了粉笔字的黑板……
——阿灰,我感觉,欢糖镇里的每一个人的生活都挺有意义的。
唯独我的生活……
好像挺没意义的。
医生说,你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而我过几天,就得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我没感觉有多难受。
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有种肚子饿了,却又吃不下饭的感觉,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说。
明明啥都没做,却感觉好累。
好想好好睡一觉。
无忧无虑地睡一觉。
你知道吗,看着病床上的你,我竟然自私地想着,如果我们一起离开这座人间,是不是就可以牵起手去另外一个世界了?
你肯定觉得,我的想法很消极。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回想这一路,让我害怕、伤心的、开心的事情,全都屈指可数。
我怀念的,回不去了。
至于我的未来,也没有几天了。
感觉其他人的生活都挺有意思的,而我的生活,好像挺没有意思的。
我试过变得坚强勇敢起来,为此,我还捣鼓了一些荒唐的仪式——
为了变得勇敢,在树下埋葬糖果。
听说放生鱼儿,可以得到上苍眷顾,在往后的生活里,拥有乘风破浪的幸运。
于是邀请你,充当我的贼伙伴,去各条街道的菜市场偷鱼儿放生。
我啊,一直都是这么没出息,不想凡事都依赖你,却凡事都依赖着你。
隔壁床住的是一个老人家。
我听见他摇头叹息道:
“她的眼睛变成了墓地。”
我听不懂他说的话。
但夕拾爷爷和洛今酌叔叔却红着眼眶点头,像是认可了他说的话。
眼里的一切,好像都变成了灰白色,我知道,我这是陷入了消极之海,被忧伤的惊涛骇浪击入了最深处。
明明是晴天,可我感觉落进屋里的阳光只是虚伪的金色,根本没有温暖的感觉。
阿灰,你要不要早点醒来,训斥一下这样污蔑太阳的我啊?
六天后,你的手指动了一下。
我赶紧喊来医生。
医生说,你的身体奇迹般的好转了,用不了几天就可以苏醒啦!
有几缕阳光落在你的眼睫毛上。
我用指尖触碰你的眼睫,终于感觉这几天的没有温度的阳光,有了一丝暖意。
然后,我发现夕拾爷爷和洛今酌叔叔眼里都泛起了泪光。
我好像听见隔壁床的老人家笑着说:“她的眼睛活了,如沐春风,春暖花开。”
同一天,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来到了病房,凑近夕拾爷爷,说了几句话。
当天下午,爷爷就把我带回家了。
晚上,那个扛着大镰刀的短发女孩来到家里,提着一只诡异的红狐狸。
她放掉红狐狸的血,然后放了好多颗砰咚果在狐狸血里,示意爷爷喂我喝下。
我不愿意喝。
她挑起眉头,挥起那把大镰刀朝我劈来,速度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躲开。
我看到我的心口被劈出一个血洞,鲜血从里头喷涌而出!
就这样,我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已经是半年后。
爷爷说,就是那个扛着镰刀的短发女孩救了我的性命。
虽然我的睡眠时间要比普通人少得多,但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有生命危险了。
爷爷还说,阿灰你醒来以后,记忆出现了问题,忘了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