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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陈医生看了太多这样的惨剧,终末期的尘肺患者只有肺移植才是唯一治愈手段。也是因为这份仁心,他希望能给这些只能等死的终末期肺病患者带去希望。他后来有机会去美国肺移植中心学习,学成回国之后,他便在动物身上开展肺移植试验,待技能成熟后,他在医院开始给一些终末期肺病患者实施肺移植。”
“肺移植的术后管理也是关键,肺移植病人容易死于前期感染,他和他的团队在围手术期间的先进管理,也大大降低了肺移植后早期的死亡率。他作为一个医生,却可以凭一己之力带领一个市医院的小科室成为全国第一。”
“都说达则兼济天下,他和他的团队现在在很多全国大型教学医院开展讲座、学习,并与北京中日友好医院联合开展肺移植技术,打造出国内第二大肺移植中心。可以说,他是凭借一己之力将国内的肺移植技术推向世界领先水平。”
“如果光是这一些,还只是让我们这些同僚感觉到钦佩,那他还有一些行为,却足以让很多人顶礼膜拜。”
平日里,杨振严肃惯了,可能和急诊科这样的气氛有关,赵英焕很少见他谈笑,今天在提到自己平生最为敬重之人,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手术台上,他是救死扶伤的医者,手术台下,他也是一名为名请命的人大代表,通过他的不断努力,让卫生部联合六部委发文,建立人体捐献器官转运绿色通道,避免因为航班、高铁等延误而导致很多珍贵器官被白白浪费。与此同时,他也为推动‘脑死亡’立法做出巨大贡献,避免了很多患者在终末期被过度治疗,也使得用于捐献的器官得到更好的利用,让捐献者的生命也以另一种形式延续下去。”
“这些年,他还一直在为那些尘肺患者的利益奔走。尘肺病本来也就是一种穷病,这些患者原本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去了这些条件恶劣的地方工作,可得了这样的疾病却足够拖垮全家,很多尘肺患者打的都是散工,并没有签订劳动合同,自然拿不到赔偿。因为涉及到多重的利益,即使有些尘肺病患者最后与劳动方确定了合法的劳动关系,也因为尘肺病诊断的弊病也不能让这些尘肺患者得到职业病认定从而得到合理的工伤赔偿。而陈静瑜医生也一直在两会中提议,建议将尘肺的诊断和职业病的鉴定进行分离,让尘肺病患者可以得到及时的诊治。相信不久,这些尘肺病患者也不用在维权时这样困难重重了。”
这一点赵英焕倒是知道,尘肺病当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很容易诊断,可是在国内只有专业的职业病机构才能出具证明,而且正如杨振所说,涉及到企业利益、社保支出、政府多部门的利益和博弈,这条利益链组成了一张巨网,使得这个原本非常单纯的疾病诊断起来却困难重重。
之前不是也出现过开河南一年轻农民工四处奔走却拿不到尘肺诊断的一纸证明,最后只得开胸验肺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吗?就是近期不是也出现了贵州某职业病医院的五名医生因为给尘肺患者出具了尘肺诊断,而被刑拘的事件吗。
想到这一些,赵英焕也开始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医生肃然起敬。
“我们一直都说当下的大环境里,医生的工作有多难做,可同样作为这个大时代下的医生,不用去想就可以知道陈静瑜医生这一路走来这个过程会有多么艰难。但是这个医生却真正做到了:医之大者,为国为民,虽万千人,吾往矣。”
“小赵,我知道你就算不干急诊科了,能选的还有很多,但是今天你也听我一句话,医生是最能造就英雄的行业。”
讲到这里,赵英焕忽然意识到,杨振忽然提到郭靖带杨过在襄阳巡城这一桥段的用意。他以这样自己可以接受的方式,为自己上了一堂课。
“我后来也私下和王闯接触过,他并不是真的冲着你要玻璃维修赔款来着,他只是一直咽不下这口气,在住院期间,他始终不满你作为主管医生的那种傲慢冷漠的态度。”
“我傲慢冷漠?”正在喝饮料的赵英焕差点被呛到。
杨振笑了笑,没有辩驳他,只是兀自说下去,“其实这些年很多的医患矛盾甚至演化成后来的纠纷,有不少和医生的沟通方式有关。医生的态度、语气、眼神,有时候甚至比治疗效果对患者和家属的影响还要大。王闯这个事情,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是这起风波其实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如果早期你们能够沟通到位,你能多一点耐心去解释,不要在一开始他们言语不善就立即翻脸撂挑子,后面也能给他多一点耐心和关心,这件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一步。就像这个陈医生,如果遇到让他灰心的、委屈的、困苦的,就撂挑子走人,那这个世界上就少了这样一个治病救人还能为民请命的医生了。”杨振知道喜欢武侠小说的人历来有一种侠客情节,所以这一晚,聊天的内容都是冲着医之大者这个主题去的。从赵英焕的反应来看,显然他也是听进去了的。
“先不说病人了。回到医患关系这个老大难上。我们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埋怨一些患者的问题,可话说回来,这个行业里,我们自己就做的很好吗。就我知道的,这个医院有些医生出门诊,一个月开的处方随便能达到
位数的,而且都是些成效暧昧的辅助药。骨科有个主任给患者安内固定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从来不考虑患者是否存在手术禁忌症以及适应症。上次一个严重多发伤的患者,和神外、胸外、普外同台,别人科保命,他却争分夺秒的带着科室人把最不着急的内固定安了,能安多少安多少,病人最后在手术台上就死了,可这个骨科主任拼着在伤者死亡前,最大程度能安尽安。唯利是图的医生也很多,大众对这个行业有看法原本也无可厚非。”
杨振语重心长的说到,“我们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自然达不到陈医生那样的高度,但是我在想,我们这些医生在日常这些工作中也不断去完善自我,在精进业务水平的同时,也要不断去完善性格上的不足,不要凡事都太情绪化,不要太过于黑白分明容不得中间地带,不能永远受不得半点委屈,不分地点不分场合就一点就爆。这种性格上的瑕疵,不管对工作、爱情还是家庭来说,都会存在很多不良的隐患。”
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被人语重心长的教导过了,这件事情发生后,他又开始质疑这个行业,也在质疑自己二进宫去了医院是不是又选错了。直至今晚,他听了杨振这一番肺腑之言,他也开始反思这些年自己性格上的一些缺陷。从小到大,但凡心性相投者他便赤诚以待,言行不合者他也立刻划定界限,遇到一些小的冲突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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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一定要争赢了才肯罢休,当年和陈灵日渐产生的嫌隙,也有不少是因为交往中自己个性冲动凡事都要争个他是对的,这样的例子多了,两人的矛盾也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小赵,我知道眼下在国内当前的大环境下,当医生是很难的。要改变这样的处境,可能需要好几代人的努力。就像襄阳城,连武功卓绝的郭靖和智计百出的黄蓉,大半生的心血都放在保卫襄阳城上了。他们自己都不敢确定能不能守住南宋这最后一道屏障,但是这些大侠却真正做大了,虽万千人吾往矣。”他知道这小子是个金庸迷,所以翻来覆去的,也还是在用这些精神引导赵英焕。
吃饭的时候,赵英焕意外的接到陈灵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对方显然也犹豫了一阵才开口,“你现在在哪里?”
“和主任吃饭,”他回答的倒也利落,经过这些时间和经历,他对陈灵的婚讯也开始慢慢释然。电话那头一直没有回声,但是赵英焕感觉得处,那头的陈灵在努力的寻找着措辞,让这一次的通话不要显得那么尴尬和局促。
“对了,之前一直没有和你说,祝你新婚快乐。”赵英焕说这句话的时候倒也语气轻松,此刻,他是真的希望陈灵会拥有自己的幸福。
可能对方也没想到会听到他这样轻松却又真诚的祝福,一时间也没想好还能说些什么,便也匆匆收线。
这一晚,赵英焕驾车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快到夜里十一点。在刚进小区大门的时候,他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保安亭边,居然是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