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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浓密的水蒸气蒸腾至房梁上，再凝聚成小水滴，滴落到暗红的浴盆中，荡开一圈圈波纹。
“咳！咳咳！”
猛地，端坐在高木浴盆中的青鸾瞪开双目，吐出一摊浑浊的暗绿色血脓。
环顾四周，陌生的简陋屋子，陌生的高木浴盆，陌生的温暖，陌生的时间，以及与自己相对而坐的陌生又不太陌生的赤裸着上半身锦衣卫。
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无半分血色。眼角晕黑，嘴唇干裂，俨然一副虚弱至极点的样子。
不过正是这诡异的气氛，给他平添了几分忧郁醉人之感。
一粒粒不知是水汽还是汗珠，顺着他的左额滑落在这棱角分明的俊逸面庞上，直至那弯月似的下巴。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以这种姿态。
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毕竟，莲毒无药可解。
但是现在的她确确实实还存在这世间，并且身体传来了前所未有的舒适感。
可她明明只是一颗云罗看不上眼的弃子而已，面前的锦衣卫为何会救自己，又为什么能救得活自己，她百思不得其解。
“醒了？”
一道虚弱却冷冽异常的声音从面前的男人嘴里清晰得吐出。
与之前吊儿郎当的气质相比，判若两人。
青鸾没有回答，她平静得注视着面前这个眸子紧闭的男人，眼里却流光熠熠。
“没事就去厢房早些休息，出门左转第一间。”
谭刹那再度开口，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哗～
青鸾不再犹豫，从暗红的水里站起了身，温水顺着她羊脂玉般的酮体溅落到浴盆里，如暗箭一般攒射到谭刹那的苍白的脸上。
简单的套上矮屏风上不知谁准备的素烟纱曳地望仙裙，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推开门，夜已深。
月光光，影怅怅。
破败的老院中，一颗巨大的顾槐立在这世间，树影婆娑。
几缕微风穿堂过，吹起她湿漉漉的长发，随风而动。
她想问的太多，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并未有甚感恩，她也从不知道这种感觉，只不过她的心里总有些异样，与往日完全不同的感觉，如滕蔓般，在她的心中滋长。
夜色中，一道倩影，素纱飘飘，走出了简陋的小屋。
“呼。”
～
长长得吐出一口浊气，谭刹那缓缓睁开了双目，眼里血丝遍布。
他没想到，助人排毒竟然需要消耗这么多的体力，内力和鲜血。
本以为师父只是开开玩笑的，谁知配上仅剩的一颗灵络丹也还是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
他扪心自问，自己为什么要救她？
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在陈起的脸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时，他不希望她死。
他不相信这天下有什么弃子之说，从一年前就深信不疑了。
那一张张笑脸，清澈又决绝，好似昨日的相见。
“我……到底想要什么？”
摊开手掌，注视着掌心那大周皇室特有的五边纹，陷入了沉思。
这盆里的水是他的血混合了灵络丹还有青鸾体内排除的剧毒而成，有一股说不出的刺鼻味。
苦思无果，谭刹那也起身更了一件儿黑色的便袍，重新给门边那寒光泛泛的出龙枪裹上了灰纱布。
当最后一余绷带绕上出龙的枪尖，谭刹那的嘴角终于又划上了往日那一抹轻佻的弧度。
然后背起枪，出了门，月影绰绰，人影飘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