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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管他与鬼遮面从哪个方向进击,姜松鹤总能在攻防转换间挪移到白头翁的身后。姜鬼二人投鼠忌器,招式每每发至中途,一见情状有变,不得已又给收了回来。如此翻来覆去十几个回合,两人竟然一招都插不进去。
方小琬越看越奇,问道:“白头翁为什么不主动撤招脱身?照这趋势下去,不等于坐以待毙吗?”叶馗道:“他倒是想啊,他现在完全处在姜松鹤两股掌风的笼罩范围之内,出错一招或是走错一步,即是鬼门关。”
方小琬又看了一回,道:“经你一说,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哩。百晓生果然没糊弄人,天下第一就是天下第一,竟能把白头翁当提线木偶般摆布。”
场上的白头翁看似从容自如,其实不然,姜松鹤每出一招,留给白头翁的选择只有那么一两条,进退转位全给束缚住了。眼下的他,像是一头陷身在泥潭中的野兽,越挣扎反而陷得越深,陷得越深越要挣扎,如此循环反复,直至力竭而死。
姜正龙已损失了两员大将,再有伤亡,他一统天下的大计不知要往后推迟多少年。眼看再不解围,白头翁即将步陈有鹿和牛铅的后尘,来不及好好斟酌,不由分说,对准了白头翁背心就是一掌。白头翁得其助力,双掌猛地向前推出。
叶馗见状,低声道:“姜正龙这是要玉石俱焚了。”
姜松鹤一声长笑:“跟你老子比拼内力?大小子,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蠢。”当下不拒反迎,左手硬接了这一掌,两人隔着白头翁的身躯比拼起了内力。
白头翁的内功修为固然不俗,但肯定不如姜松鹤父子深厚,两股强劲的内力在他身体内冲击碰撞,若是不相上下倒好,一旦失去均衡,作为载体的他不死也要残废。
姜松鹤笑道:“老二,你这条命算是让大小子给白白送掉了。”话音未落,背后劲风骤起,他冷冷一笑,右手骈指如戟,反手一扫,即破解了袁中侯的偷袭。
原来袁中侯认准他师父不能动弹,便想攻其不备,保不准能一击制胜。他一连攻了七八招,不意全部给化解掉了。
姜松鹤一心两用,仍然游刃有余,刚击退袁中侯,左手正准备发劲,斜刺里剑气再次激荡而来,这回不同刚才,来得又快又狠。
姜松鹤依旧是冷冷一笑,知是小徒弟来了。不同于袁中侯的试探性攻击,鬼遮面一上来就是各种杀招,一时间寒光电射、金刃劈风。
十年前,鬼遮面还只是泰山上一个挑粪的小厮,之所以能够得到姜松鹤的垂青从而纳为关门弟子,不是因为是他手脚麻利、办事勤快,最主要的原因是姜松鹤认为“泰山九杰”不太吉利。
“九”作为最大的数,虽说有着至高无上的寓意,但也有亢龙有悔、盈不可久的意思在内。正是出于此种考虑,姜松鹤一直有意再收一个弟子,无奈能进入他视线的,要么天资不行,要么就是看着不顺眼。
常人眼中的鬼遮面是个奇丑无比、躲之不及的晦气包,如果不是挑粪的活又脏又累,没人愿意打理,早逐他下山去了。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丑八怪,竟成了泰山第十杰。
不知是年纪大的缘故,还是平日里看惯了俊男靓女,姜松鹤对这个满面疤痕的丑小子印象不错,而鬼遮面的资质亦符合他的最低标准。
在收了这个关门弟子后没几年,姜松鹤就抛下教务,跑昆仑山中炼药修长生去了。之后的岁月里,鬼遮面一边跟随在姜正龙座下学艺,一边自行修习,是以他的武功相较于他九位师兄,是比较偏门的。
鬼遮面的剑,速度快,变化又多,一时搅得姜松鹤心烦不已,嘴角不自禁地抽搐了两下,那是怒极了才有的神态。他忍无可忍,暗中劲透右臂,等着鬼遮面再次来袭时,不作抵御,径直横掌扫出。
狂烈的掌风直接把剑尖给扫弯了,姜松鹤不作保留,出掌连环。不意他出掌快,鬼遮面躲闪地更快。他右手和双腿虽说伸展自如,但挪动不能,想要追击亦是没戏。盛怒的同时,又有些惊叹,才几年不见,这个小徒弟剑上和脚下的功夫,均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对其不禁有些刮目相看。
一面是内力的比拼,一面又要招架鬼遮面的纵横开合的精妙剑招,姜松鹤终于有些力不从心了。稍作考较后,不得已只能先一掌震开白头翁和姜正龙,喊了声:“好小子,不愧是老夫的关门弟子,就让为师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身形幻动处,已逼上了鬼遮面。
鬼遮面深悉自己与姜松鹤之间的差距,不敢撄其锋,仗着高超的轻身功夫躲闪腾挪,尽量拖延时间。
那壁厢,白头翁因经脉受伤,吐了两口鲜血后,一时坐地不起。尽管他体内的两股掌力大部分都相互抵消了,无奈实在太过刚猛,远超出了他身体负荷,尤其是心经和三焦经,受损不轻。
姜正龙看白头翁并无性命之忧,当即飞步前来驰援。他对事态的发展彻底预估错了,本以为合六人之力,必定是马到成功,不想他父亲年老体不衰,不仅没能占到便宜,反处处吃瘪。眼下袁中侯瑟缩一隅,仅凭他和鬼遮面两人,说实话,他自己都没取胜的把握。
袁中侯站在外围,进两步,缩三步,已然打起了退堂鼓。此番行径,不仅泰山派弟子看不起,连方小琬这个外人都是一脸的不屑:“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探海无底,竟是个缩头乌龟。”又道:“刚才三个人都敌不过,这会儿估计只有认输的份了。”
叶馗却有着不同的见解,在他看来,在相互间没有配合的情况下,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区别其实不大。人多并不一定力量大,因为会相互妨碍,是以目前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再看场中央,姜松鹤是认准了鬼遮面,一顿急冲猛攻,意欲将其一举拿下。鬼遮面唯有倚赖快捷的身法,尽量躲闪,以寻找机会。可结果却令他失望了,他的轻身功夫尚不足以甩开他师父如影随形的杀招,有好几次都不得不回身架招。
呼啸的掌风刮面生痛,此时的鬼遮面恍如一只被绳索绑住了脚的麻雀,不论如何扑打翅膀,总是逃不出猎人的手心。尽管有姜正龙在后牵制,但当前所未有的压力席天卷地压将下来时,他有些支撑不住了。
眼看形势急转直下,在场人中,最高兴的莫属在一边旁观的姜弈了。姜正龙一旦身亡,他作为仅剩的继承人,自然顺理成章成为下一任泰山派掌门的合法继承人。他父亲已年过七十,归西是早晚的事,到时所有基业还不全是他一个人的,又想到从今往后,再也不用寄人篱下、看人脸色,他有什么理由不开心。
但见他一改往常的老成持重,两领眉梢满满的全是喜色,观战的同时已经开始打算起了后事:“鱼死网破当然是最好的结局,可从目前局面来看,老头子胜出是迟早的事。”依他的推断,不出三十招,鬼遮面必将败下阵来。
假如鬼遮面再遭折戟,那么等待姜正龙的只有一个结果,他已经输不起了。眼看持久战见效奇微,当下立即变化进攻套路,放弃稳中求胜的打法,勾拿切砸,全是激进的招式。
如此一来,姜松鹤不得不多出一份力来应付他的长子,此消彼长,鬼遮面顿感轻松。一时间,三人斗得难分难解,场面再次陷入胶着。
姜弈那刚扬起的眉头,又紧蹙了起来,心下思潮起伏,一会儿寻思老爷子是不是久战力疲,一会儿又盘算着等会儿斗个两败俱伤时,该先向谁下手。胡思乱想了一回,眼见双方依旧缠斗在一块,心急如焚的他忍不住要上前一展身手,可一想到他父亲的脾气,不禁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实在无谓白讨一顿骂。
可事关他人生成败,几经犹豫,姜弈还是硬着头皮叫道:“爹,我来帮你。”不成想刚腾身跳入圈子,迎面就扑来两道掌风,其中一道竟出自他父亲。
姜松鹤骂道:“老子还用你来帮衬?小畜生,我跟你说好了,胆敢再自作主张,小心你的皮肉。”
姜弈碰了一鼻子灰,很是没趣,索性袖了双手,冷眼旁观。
姜松鹤凭借老到的经验,借力打力,慢慢又占据了上风。
鬼遮面见防不住,索性撒开手脚,与姜松鹤对攻了起来。不同于他的几位师兄,鬼遮面在遇到强敌时,反而越挫越勇,面对各方面都要高出自己一大筹的授业恩师,他没有丝毫的胆怯,一时间寒光霍霍,尽显剑上绝招。
俗语有说“把最好的留到最后”,姜松鹤原本是想把他的大儿子留到最后对付的,叵耐鬼遮面窜高纵低、矫若游龙,十分不好擒获,发出的拳掌多半都落了空。他心中考较了一回,决定先迫开他的大儿子再说。
攻守倏变,令姜正龙有些措不及防,左边髋骨差些给打烂了,好在及时挡格拆开,只给擦了一下表皮。他顾不得疼痛,当即沉腰坐马,连催内劲奋力抵御。
鬼遮面见机迅速,在发现姜松鹤转移目标后,攻势立即就起来了,且一波胜过一波。
姜松鹤只做挡架,不去追击。倏忽间,再次变招,连着虚晃着了两下后,径直把鬼遮面逼进了角落。鬼遮面不假思索,背转身就往墙角撞去,就在距离墙面不足一丈的时候,突然纵身而起,双足在墙上一蹬,一招回身剑,又流星掣电般扑了回来。
姜松鹤早有防备,冷冷一笑,身形幻动处,已平移出了两个多身位,右手又是刀又是爪,照着鬼遮面的肩膀就招呼了过去。此招以攻代守,去势又劲又疾,鬼遮面若想绝处求生,唯有强行收招一条路可走,当然前提是他能够收的住。
刚化解了鬼遮面的攻势,背后风声骤紧,那是他长子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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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姜松鹤不由分说,回身就是一掌,两掌相交,嘭的一声巨响。
巨响过后,在一连串血滴的掩映下,一条臂膀赫然升空。断肢在半空划过一道血红的曲线之后,砰然落地。
鬼遮面终究没能收住,但见他歪着身子,气喘如牛,伤躯在山风的吹拂下,摇摇欲坠。断臂处鲜血淋淋漓漓,喷洒个不停。
方小琬和叶馗都看得惊了,一时作声不得。
在断臂触地之后,场中央的角斗亦是戛然而止,胜负已分。整片空地之上,除了喘气声和滴血声,再也听不到第三种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姜松鹤才扬了扬嘴角,道:“好小子……”
一语未了,“咚”的一声,当代武林盟主兼泰山派掌门人姜松鹤颠仆在地,永远也爬不起来了。
原来鬼遮面见来招凶猛,即便这一招给躲过去了,接下来几招势必要再次陷入进退维谷的绝境,与其到时无路可走,不如此时玉石俱焚。姜松鹤一招出手,自恃能够逼的鬼遮面打退堂鼓,恰巧又在那一瞬间,姜正龙掌挟风雷欺身而来,他忙着回掌相对,一时分心,胸口让无痕剑穿了个通透。
鬼遮面望着地下的残躯,吃吃低笑不止,断臂的疼痛,好似不值一提。笑完之后,只见他晃悠着身躯走到姜松鹤跟前,见其嘴唇微微一张一翕,还留有一口气。
鬼遮面费了好一把劲才单膝跪下,在他将死的师父耳边小声低语了一句。姜松鹤迷离的瞳孔中闪过最后一丝惊愕的光芒,激动之余,只吐出一个“你”字,一口气没上来,就此作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