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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八方带着张乐山,走了十多里就已经入了山林,但却继续翻过了两个颇见荒凉的山头,才看到了前方一座山顶有寨子的险峰。
他们两个现在所处的是一处半山腰,丁八方把前面那个寨子指给张乐山看了之后继续往下走,深入谷地,又走了大约有一刻钟,前方出现了一个极其陡峭的山壁。
这山壁几乎是垂直于地面,高度大概有九丈,接近三十米,而且还布满了青苔,只生长着一些稀疏的藤蔓。
“这里就是我说的那条路。”丁八方开口了,“羊头山地势险要,几个比较容易上下山的道路,都被他们严防死守,设下关卡,如果想要剿匪,正面冲击必然死伤惨重,只有设法找出一条新路,才能尽量避免拿好儿郎的性命去换那些恶贼的狗命。”
丁八方又往前走了几步,拨开了一层藤蔓,张乐山才发现这层藤蔓底下,被开凿了很多小坑洞,可供手攀脚踩,沿着山壁往上,最高的一个坑洞,离地面已经有了三丈多的高度。
“所以从一年前开始,我搜索地方县志,还找了以前一些熟悉地形的山民,花了将近十个月的时间,终于找到了这条走不了的路。”
丁八方说着,弯腰在石壁下面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了铁锤和凿子,道,“原本走不了,也没关系,这总是条路,等我凿出了足够多的坑洞,可以直接攀到顶上去,到时候多垂下几条绳子来,就能接应一大批的人上山,打那些土匪一个措手不及。”
张乐山看着他手掌上的老茧,和一些估计是锤子落错了打在手腕上造成的淤伤旧痕,道:“你找到这个山崖之后,两三个月的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开凿?”
丁八方点头,道:“一来,如果多叫几个人来动工的话,动静比较大,很有可能被他们发现,到时候滚木落石,恐怕又是一番波折。”
“二来,当初这山上的土匪能够那么详细的知道我们的进攻路线和时机,设法伏击,显然是我们这边有他们的眼线,我这一年多以来一直没能揪出那内奸,这条路子自然更要保密。”
丁八方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瘀伤痕迹,出神道,“留着这条路总是个希望,两年之后新官上任,必然是劲头最足的时候,我到时应该也已经凿出了足够多的坑洞,把这些消息跟新知县一说,调人直奔羊头山,就可以让内奸来不及报信。”
张乐山抬起手,抚摸着眼前的山壁,用手指按压试探着山岩的硬度,道:“你已经不信任现在的知县了,那就算是我叫来更多的人,帮你尽快开凿了足够多的坑洞,你是不是还要继续等两年?”
丁八方摇摇头,道:“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一年前那次上山,我死在这山上的几个弟兄,到现在我都没敢再去探望过他们的父母,路上见了,都要掩面而走。可是……”
“凭什么?”
丁八方的语气平淡,那应当是曾经激烈的情绪已经涌动过太多次而逐渐麻木,也更加清晰的认知了,“一年多了,三百八十九个日夜,三百八十九个日夜啊,凭什么我要一直如此羞愧?那次行动之中,我完全做到了捕头应该做的一切努力,我的弟兄们是为了保一方平安而丧命,是英雄。那凭什么,这羞愧,痛苦和死亡,还是属于我们这一方?”
“我忍不了了。”
这个之前无论体魄还是行事作风,都显得刚强坚忍的捕头这样说。
“我受不了了。”
丁八方把锤子和凿子并拢在一起,看着手中的工具,道,“所以我要试一试,不管内奸会不会又一次报信,不管知县会不会愿意下令再战一次,只要这些洞凿的够了,我立刻就要上报,这次我要冲在第一个,大不了……”
“不。”
张乐山忽然抬手拍在丁八方肩膀上,打断了他的话。
“你刚才有句话说的没错,作恶的是他们,像是愧疚、痛苦……”少年抬了下头,虽然视线被悬崖挡住,但又像是已盯住了上面的山寨,“还有死亡,也都该是属于他们的。”
丁八方这个时候突然发现,这个少年郎其实长得颇为高大,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气质上给人一种文弱的感觉,可实际上这一次靠近之后,丁八方几乎有一种面对着一座沉重石像的错觉。
像是枯藤老树昏鸦,荒草古庙残阳,隐藏在祥和的面具后面,实则已经狰狞如同恶鬼金刚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