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活着的死人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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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糖镇外。

数百只乌鸦在天空中盘旋，鸣声不止，以不祥的雀跃，庆祝着死亡的盛宴。

男人躺在龟裂的大地上。

身体很沉，好像又很轻。

还可以动弹的时候，用舌尖触碰皲裂的嘴唇，还可以感受到一种火辣辣的痛感。

伴着这种痛感浮现在脑海里的画面，是自己被扔进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巨大油锅里，肉与筋被煮融散发出来的味道。

男人把这种想象中的味道，称之为“死亡的香气”。

可惜现在已经不能动弹了，舌尖与皲裂的嘴唇近在咫尺，却已触不可及，难以通过脑海中的想象，品尝“死亡的香气”了。

男人的呼吸渐渐微弱，上眼皮和下眼皮在不停地打着架。

他深深叹息。

马上就要嗝屁了吧？

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杀人的人，与被杀死的人，死后会不会去到同一个世界去呢？

算了，不想这些了。

在咽气之前，回想一下这一生经历过的美好事情吧。

嗯……

有哪些值得回想的事情呢？

家人？朋友？爱人？

他娘的，只要一想起这些，心底里就只有压抑不住的恨意了。

所有曾经拥有过的美好东西，都被持刀行凶的不良灵武者们破坏殆尽了！

好恨啊，要是可以手刃那些可恶的不良灵武者再咽气就好了。

忽然，男人看见一个身形高挑的少年牵着一个娇小玲珑的紫发女孩走向自己。

奄奄一息的男人张开嘴巴，他娘的，又是可恶的不良灵武者吗？

这座村子已经被你们这些万恶的欺压者毁灭了，只剩下烧杀劫掠后的废墟与暴晒在烈日底下的尸体，你们还来干嘛啊？！

男人想喊。

却喊不出声音来。

不对，他猛然发现，死鱼眼少年身边的女孩眼里，闪烁着清澈的泪光。

拥有这样干净澄澈的眼眸的人，应该不是可恶的不良灵武者吧？

紫发女孩拧紧死鱼眼少年的衣角，跟着他来到男人身边，从双肩书包里拿出一瓶水，喂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本就白皙的小脸似乎因为恐惧，显得有种病态的苍白。

死鱼眼少年摇摇头。

他那对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眸，竟像雾气散去以后的清澈溪流。

是对将死之人发自内心的尊重与哀怜，而不是不良灵武者充满戾气的眼眸。

在这样的世道里，眼里还有这样澄澈美好的光芒，这少年和女孩，真是少见呢。

如果死后的世界是美好的……

那么，住在那个世界里的人们，眼里也会闪烁着这样的光吧？

名为祝安乐的男人一生悲苦，他抓住少年的手，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脚朝北，头朝南，睁着眼睛，等到了期待已久的死亡。

男人全身都是伤口，溃烂不堪，一双仿佛随时都会爆开的眼珠格外骇人。

死鱼眼少年捂住了紫发女孩的眼睛，想帮男人合上双眼，却始终合不上。

这一路走来，满眼可见的，尽是寸草不生的龟裂大地，以及随处可见的废墟、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的尸体。

走到哪里，都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恶臭味弥漫在鼻尖，惹人作呕。

这哪里是人间？

分明就是炼狱哪！

……

不久前，洛灰带着江雨眠踏进离欢之门，走了一段黑乎乎的路程，终于从一个狗洞一般的洞穴里爬了出来。

烈日悬空，热风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