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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就对这种情况很苦恼。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当初在尼布楚和布连斯奇那咋咋呼呼的强硬去哪儿了?
这并不是俄国外交就软弱。说俄国软弱,那是绝对不敢相信的。问题是俄国在中亚的行事准则有问题。
中亚各汗国对俄国的臣服带有虚与委蛇的成分,俄国是清楚的。俄国也知道自己力量不够。但是,俄国其实所图甚大!他们也想与中亚各国虚与委蛇,达到鲸吞整个中亚的目的。
加强力量,加强控制,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俄国却不愿意用,因为历史上中亚并非俄国的重心。
所以,俄国不愿意用决定性的力量来征服中亚。在此情况下,俄国就出现了进退失据、“不合规矩”的问题。
俄国知道自己力量不够,不能实际控制,但它不知道的是,其实在一开始他们是有希望加强实际控制的。
中亚汗国哪里知道俄罗斯帝国的国策,它们在一开始对俄国是敬畏的,一部分汗国只是借助俄罗斯帝国的名望,但它们也不敢藐视俄国,始终认可俄国是强有力的国家。另一部分汗国真心要投靠俄国,并且可以接受俄国行使一定的宗主权。
对于这些汗国的态度,俄国人又有何作为?
一方面,因为力量不足,俄国用怀柔的手段对待中亚大部分汗国,而那些汗国是俄国所干涉不到的,于是,那些汗王越发趾高气扬,越发察觉到俄国的无能为力,离心倾向愈重,变本加厉地勒索、摇摆。与其说是藩属国,不如说是小流氓。
另一方面,俄国的野心很大,于是,对于临近俄国的哈萨克各部,尤其是小帐,俄国就采取了一些过分的举动,硬是和民众对着干,坚持册封阿布尔·海尔家族为汗,破坏了规矩,激起了反对声浪,俄国扶持的家族失去对大块地区的控制。
然后为了补救,俄国人又优待最初是想作为傀儡而扶持的家族,于是人家也意识到了俄国的软弱,同样愈发不把俄国看在眼里。他们挑战俄国的宗主权,拒绝交付人质,甚至纵兵劫掠,而俄国并无良策可以应对。
俄国人犯了什么错误呢?彼得从东方前世今生的历史中,总结了很适合教训俄国的经验之谈——一个词和一句话。
一个词,原则。
一句话,国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
不要干超出能力范围、得不偿失,又破坏“游戏规则”的事情,此所谓不可有傲气。
但是对于越过红线,挑战权威,损害自身重大利益的行为,要坚决予以还击,此所谓不可无傲骨。
俄国在中亚之进退,如同生铁,一开始野心颇大,企图扶持起一个傀儡,一下子控制这个国家,掌控它的事务。为此俄国破坏了哈萨克的传统,得罪了人民,却看错了人选,为一个野心勃勃的家族做了嫁衣。
而俄国愣是不肯让步,始终死保这个家族,哪怕俄国保护的那些人并不听话。尽管不肯让步,俄国却不拿出足够的武力达到自己的全部目的,于是事情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此所谓傲气者也。
也许在俄国看来,这就是维护它的“尊严”和“底线”吗?似乎就像路易十四干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一样的结局:法国和西班牙都失去了很多殖民地还战略要地,尤其是法国失去了比利时的领土,西班牙丢掉了直布罗陀。但路易十四毕竟收获了西班牙这个跟班,似乎也不算亏。遗憾的,无论是欧洲后世的经验还是东方的经验,都证明这种想法根本靠不住。
……
再然后,生铁遇到了挫折,俄国认识到了它的软弱,于是就搞所谓的怀柔,进而,对于藩属国、甚至自己扶持的汗王挑战俄国的宗主权,侵犯俄国的边境,自立不经册封,驻军不许入境,这样重大的原则性问题,竟也步步退让!
这却是把傲骨丢失了!
像东方,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草原虽然是实力为王,但在实力没有大的消涨之时,规则制度也是重要的。哈萨克的传统就是自由选汗,毕竟也是民众的意愿,俄国强力压制民意,破坏了规制,那么他人看来,俄国就应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行霸者变法之事吧?
可是俄国并没有,于是它遭受了损失。俄国并没有对症下药,沙皇对臣属的外族向来不愿意兑现哪怕是一点必要的承诺(俄国在归附协议中曾经承诺尊重哈萨克选汗传统)而是在死要面子——保证宗主权的情况下,开始向汗王们做实际的让步,放弃了宗主国和藩属国之间的那些权力界限和行为准则。
而在自觉得力量不足的情况下放弃原则,则是让那些曾被老虎的阴影笼罩着的各种势力,汗王、贵族、民众,意识到老虎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的残疾之躯,又加上对俄国过界的不满,自然矛盾爆发。如果俄国始终不愿暴力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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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只能步步退让,不得安宁,最后只能回到韬光养晦、积攒实力一波流带走的方式,那么其余的努力也就都是白费了。
由此观之,当年在西伯利亚俄国竟然从清帝国手中占到了蒙古东北部,实在是我大清……不堪言语!清廷真要是强硬,出兵进攻尼布楚、伊尔库茨克,俄国弹尽粮绝,道路艰险,如何防守?到时候谈判起来,这彼得大帝的屁股,哈萨克和准噶尔都摸得,我大清就摸不得?那可就乐子大了。
俄国没有明白,即便允许哈萨克自由选汗,也不会改变俄国的宗主权,而是既施惠于哈萨克人,又更便利俄国施加影响。
最关键的是要确立俄国的宗主权力。
汗王不经过册封不合法,大政没有办事大臣参与不可议决,俄军需驻于藩属国内稳定秩序!人质必须送到!贡品必须足额!朝贡通商皆有定制,俄商特权须予保证!这才是列强宗主要关心的!
别那么耿直,你内部换几茬汗王,帝国还是民国,君主还是共和,专制还是民主,并不是多么紧要的问题,但是你要听话!要给我特权!要乖乖地当苟!不服从,就换一个,俄罗斯人民的老朋友不听话,自有圣彼得堡军事学院的好学生来顶替你……
此谓之“俄罗斯帝国民族区域自治”。彼得决定要起草这样一份政策性文件,要明确俄国对待中亚地区的政策和行为准则。帝国主义也要讲帝国主义的原则,社会达尔文主义都需要进化论做依据,大国行事也不能胡搞毛搞,江来出了事情,不好收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