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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景正杀得兴起，身侧突然响起一声惨叫。
他一扭头，正迎上王进的半截身子。
钱景一声暴喝，他一手接住王进，另一只手迅猛刺出一剑，贯穿了凶手的心脏。
王进的马载着他的下半截身子迷茫地向敌阵冲去，不一会儿便失去了踪迹。
钱景的战袍被已经被鲜血浸透。
王进面色苍白，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将军，放手吧，我漏了。”
钱景默然无语，眼眶里浸满了眼泪。
十年前，他奉命在齐城城郊接收逃出寒佳城的华国难民。
难民队伍里有一个十几岁的孩童，步履蹒跚，放声嚎哭。
同行的难民们说，这孩子的双亲双双在北夷军破城之时被杀。
钱景仿佛看见了儿时的自己。
差不多的年岁，同样的噩运。
天地之大，人间路远，却已没有至亲相伴，嘘寒问暖。
同是天涯沦落人。
钱景走到那孩子身边，蹲下抱着他轻声道：“以后你跟着我，大哥我只要有一口吃的就都留给你。”
想到这儿，钱景涕泗横流。
他绝望地嚎叫着，挥剑杀敌时不再直奔敌方要害，而是斩臂截腰，一剑比一剑狠厉。
他要把王进所受的痛苦十倍奉还于北夷人。
王进的眉宇间挤满了痛苦。
他乞求道：“大哥，松手吧，我太疼了。”
钱景吼道：“你给我挺住！陈闻切一定有办法，他一定有办法……”
王进微睁开眼，看着钱景脸上的一片狼藉，他想抬手用袖子为其擦拭，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他轻声道：“大哥，十年前，我本想进了齐城便找一口枯井跳下去，这样我就能去找爹娘了。如今只不过是晚了十年，我还了大哥一条命，从此再没有遗憾了。”
兵荒马乱，杀声震天，钱景根本听不清王进的低语。
王进深吸了一口气，用尽了生命里最后的力量高喊道：“大哥，保重！”
钱景闻声低头，只一眼便不忍再看。
一把匕首插在王进的胸前，他的右手死死地握紧刀柄，一脸安详，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孙旺一直注意着身后，听王进再没了动静，他低吼道：“放手吧！”
钱景没有应声。
孙旺一脸怒容地回头，在钱景耳边吼道：“别让他白死！”
“啊！~”
钱景仰天长啸，他的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血雾，甚是骇人。
他扯下身上一条蓝布，绑在了王进的手腕上。
额头相抵，他轻声道：“兄弟，打完仗我再来接你。”
钱景闭上眼睛，双手一松。
再睁眼，他已不再是人，而是一头发狂嗜血的野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