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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拨开重重迷雾,眸底一派清冷——直看的那女子面色惨白,慌乱中将凌乱裙衫拥在身前,瑟瑟发抖。
过了许久,暄木然道:“方才,是你的熏香?”
琬歆颤声答了一个“是”字。
“崔维山,与你可是旧识?”暄语气冷淡,虽是问句,却字字笃定,又道,“这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竟是他教与你的?”
琬歆闻言一怔,继而死死咬住下唇,几无人色的双颊,一时反倒红涨起来,“果然瞒不过殿下。先时崔先生与琬歆,曾有半载师徒之谊。琬歆正是得了崔先生点拨,方知此事唯有求助于殿下。”说到此处言语一顿,“只是这催情香,绝非先生的意思——”
说着悄然向暄面上一望,却见他眉峰微颦,似怒又非怒,不觉间羞惭压过了惧意,竟脱口说道:“琬歆绝无歹意!殿下。。。。。。殿下必是厌弃琬歆。。。。。。可琬歆虽陷风尘,却仍是完璧之身——”
“来人——”暄恍若未闻,扬声唤来侍卫,漠然吩咐道,“带琬歆姑娘下去。”
。。。。。。夜风沉沉,好似叹息一般久久回旋在空旷寝殿之中,最终悄无声息轻收于耳畔——眸光自沉睡的男子面上,缓缓投向窗外,天际低悬着一轮满月,正是七月之望。
阿七伏在塌前,看那月色仿若一匹上好的江绸,透过窗格,静静泻在男子身上——其实他也是一个好看的男人,睡去时,面容竟也沉静如水。
森森宫墙内,不知何处,有人幽幽吹埙,中元明月夜,一曲空寂寥。
玉殿中经年不去的寒意和着那埙声,自指尖一段一段,渗透周身,悄然入骨。她似是听到女子悲怨难抑的低泣,又似看到无尽的烈火,冲天直上,光焰吞噬了盘旋在天际的白鹰。许或她心中的冷,令泪水也凝在眼底,而那女子的悲怨竟似郁在自己心间,哭不得,呼不出,好似就要窒息了一般,万般无措,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若儿。。。。。。”有人在她耳边低语。她浑然不觉,伏在锦席上无声抽泣。男子从榻上起身,在她身旁席地坐下,伸手抱起她,放在自己膝上。她身后霜白的袍摆绣着层层叠叠的白梅,长发散落在白衣上,映着玉一般的容色——男子低头深望着怀中扮作男装的女子,口中又唤道:“若儿——”
泪水打湿了鬓发和男子的前襟,她却只是不醒。于是他不断唤她若儿,直到她在梦魇之中,也辨出,原来她就是“若儿”。
醒转时,眼前仍旧是一个眉目清俊的年轻男人,寝衣却是浅浅的金色,暗绣龙纹。她细细想了片刻,才轻轻应了一声:“殿下。”
他也像另一个男人一样,拥着她,下颌轻点着她的额头,低声问她:“是我。你怕么?你梦到什么?”
心底一阵紧似一阵的痛,她阖上眼,眼泪汩汩流出,恨不能留在方才那梦魇之中永世不醒,口中却不得不答道:“怕。可是将将那个梦,醒来就忘了。。。。。。”
男子将她放下,起身离去——步履无声,轻的好似莲足女子。若非听得厚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几乎令人难以觉察,他已走出殿外。
阿七敛了心神,取过一领披衣,撩开帘幕向外走时,却见几名紫衣内监悻悻自门外退了回来。
月色如霜,月下泠然背影,竟有道不出的清寒。阿七犹疑着究竟该不该上前去——只见那男子立在庭院正中,神色漠然,脚下恰是一方雕龙水白玉,口中轻喃:“都说东宫地气清灵,弥须更指此处乃赵衍龙脉所在。。。。。。我自十岁被赐居于此,可见父皇待我确是不薄。。。。。。”
阿七虽不解堪舆星象之事,却也知弥须其人,此人时为司天监监正,司天文历算之职——此时便恭声道:“弥大人向来所言不虚——殿下是国储,圣上自当厚待,而此处也必是龙脉无疑了。”
昳轻笑一声,幽幽道:“说此地清灵,头一个不信的,就是我。如若不然,为何你夜夜生魇?”
阿七后背寒意森森,肩头被他刺破的旧伤,此时仍在作痛,张了张口,却无话可对——将手中青金披衣替他披上,只听他低声又道:“今日正是亡人节,若你心有所念,便随我出宫去吧。”口中说着,回身望向阿七。
阿七垂下双目,良久,抬眼再看时,只见他还在沉沉望着自己,眸底映着她的影子,却分明又似深望着另一人。
如今东宫上下,皆知储君专宠一人——自认与雩襄容貌绝无相像,为何偏偏有人说她肖似雩襄?心间凄凉,倦然回道:“松若心中,并无牵念之人。”
“如此最好,”昳淡淡道,“不过,我有样南边来的东西,要与你看。”
宫人们素知赵昳行止乖戾——一纸圣谕禁足东宫,自是禁不住储君夜半出行。近侍亦是轻车熟路,仅三五人扈从,皆着便装,自西面宫门出宫。
阿七一路骑马随侍,直待河风拂面,入目皆是点点烛火,好似繁星一般,方知近了籍水,水上随波轻漾的点点星光,竟是中元河灯。
京中不比江南,临水而建的楼宇,唯有玉水桥这一处,名为“望雀楼”,乃是一间上等茶肆,亦是京城贵介子弟常往之地。
此时已是夜深,早过了宵禁的时辰,楼内依旧灯火通明,无论大堂雅室,茶客甚众。
随赵昳进了一处雅间,室中半面围屏,半面环水,正是濒水最近的一间——最妙处,拾阶而下,一弯籍水触手可及,偶有漂散的河灯,盈盈荡在阶前;两名素衣侍女面阶而立,手执青柳杆,将久滞不去的灯盏轻轻推入河心,目送其渐次漂远;室中无需灯烛,借着几分月色,临水品茗,想来极是惬然——此情此境,原为阿七心中所喜,可如今身侧换了旁人,便不觉愉悦,唯有怅然若失之感。
一名侍女奉上清茗,另有一名捧来一只锦盒。
阿七心知盒中便是赵昳所说南来之物——意兴阑珊,唇边却应景般带着一抹浅笑,探手揭开锦盒——月下看得分明,内中恰是几盏莲灯。
相较江北河灯的朴拙韵意,江南所造之物,自是精巧别致,匠心独具。
执在掌心细瞧片刻,阿七向侍女讨得火来,燃起一盏,俯身轻轻送入水中。
那灯正如一朵莲,一时风静,浮于水面,久久不去。阶前一名侍女正待执杆,阿七忙道:“莫要推它,让它自去便是。。。。。。”转而黯然轻道,“若它不肯去,那就是心怀怨愤。”
暄曾劝慰她,此事并非由她而起,她却始终耿耿于怀——如若那时不是她妄图两全,怎会累及赫连格侓?
昳坐在围屏后,忽而低声说道:“莲灯原是放与逝者之物,久滞不去,还有何用。”
阿七恍若未闻,心头似有悔意,而细想之时,倘或从头来过,只怕结局依旧相同。
昳走近她身后,她迟迟不肯起身。
“风起了——”他似是自语,“你也可释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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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见那莲灯被风卷得轻轻打了两个旋儿,便漂漂摇摇顺水远去。阿七双目一直将它追着,直至望去仿佛遥遥一颗星子,终于消逝不见,隐入天际。
昳立在水边,命侍女将余下几盏莲灯尽数放了,又问她:“你说自己心无所念,此时又是祭的何人?”
阿七只觉万般寂寥,正好似置身祁地之时的意懒心灰,口中所答似是而非:“故人。”
。。。。。。楼阁之上,锦衣男子凭栏而坐,垂目望向水面,几朵细巧莲花正载着忽明忽暗的烛火随风而去——男子了然一笑,彷如一切皆在他掌控之中,不差分毫。
此时怀中姬人顺着他的眸光向下轻轻一睇,谄媚道:“媚儿眼拙,瞧着这几盏莲灯,与程公子方才放的,倒似一式一样呢!莫非楼下放灯之人,也是靖南来的贵客?”
远砚收回目光,轻笑着饮尽媚九递至唇边的“北桂”,随口说道:“媚儿的戏法果然有趣,方才我竟未说中么?容我再猜一回——”
“公子既是猜错了,便不许耍赖,须要连罚三杯才是!”媚九说着,将玉手一翻,露出一支精巧珠花,口中嘤嘤笑道,“机关却在这儿呢!所谓花开并蒂,这一朵,实则并非先前那朵呢——”
媚九一句无心之语,引得程远砚勾唇一笑,只因这话,倒恰恰衬了他此刻暗怀的心思——手中两名身有莲瓣印记的女子,正如并蒂双姝,只为惑世而生——旧事早已飘杳难寻,除了他,谁解内中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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