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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挑断了手脚筋,四肢完全使不出力气的德莉莎被一路拖到了村子祭坛上,这一路上的山路颠簸让她的伤口疼痛无比,如果不是本身的意志力坚强无比,她恐怕早已休克了过去。

德莉莎的神志恍惚,恍然间感觉到自己被摆成了跪坐的姿势,双手被绳子系紧,放到胸前,摆成了一个祈祷一样的姿态。

失血让她几乎无法保持清醒,当她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她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整个天空,被血色覆盖,甚至连那轮饱满的明月,都浸透着一层浓浓的血腥之色,似乎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血腥味,它几乎违反常理地巨大,可以说是占据了半个夜空的大小,如同一只巨大的眼睛,俯视着祭坛上的德莉莎。

祭坛的四周被一圈圈的火堆所围绕,在那些火堆的后面,八重村的村民们脸上带着透露着分外诡异气质的狐狸面具,将祭坛团团围住,跪坐在地,整齐划一地叩拜着,口中念诵着不知名的歌谣,上百人的声音如同合唱团一样滚滚压来,将德莉莎的耳膜震地嗡嗡作响。

而八重神社的神主,此刻正站在德莉莎的面前,他的激动之色甚至隔着面具都能让人轻而易举地感觉到。

神主缓缓地张开双臂,似乎要拥抱空气中并不存在的什么东西一样,他的语气逐渐从低沉转变为高昂,里面有说不尽的兴奋与急切:“终于…这一天终于要来临了!”

“只要这场祭祀完成,八重樱的身体和灵魂…就会完全属于我!”

“复仇……我伟大的复仇,近在眼前!”

也许是崩坏的意志刻意地解开了对德莉莎的思维的影响,此刻德莉莎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了无数被她所忘却的记忆,直到此时,她才暮然意识到,原来自从自己进入这个梦境开始,自己的思想就无时无刻不被崩坏的意志暗中影响着,操控着。她逐渐忘记了天命,逐渐忘记了女武神,逐渐忘记了自己是谁。

甚至在对方刻意的操纵下,自己连怀疑自己为什么忘记了如此之多的事情的想法都不曾产生。

“崩坏的…意志…”德莉莎喃喃

道,双眼中的失无网络连接扩大,但她转瞬间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意识到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她狠狠地瞪着神主,厉声呼喝,“你的愿望是不会实现的!我绝不会让你就这么…”

还没等德莉莎的话说完,神主就已经来到德莉莎的面前,伸出自己的右手,像一柄老虎钳一样狠狠地捏住了德莉莎的脸颊,卡住了她的颌骨,打断了她的发言:“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以为你有翻盘的可能吗?”

“如果在侵蚀刚开始的时候,我可能还会怕你几分,但现在这个意识空间已经彻头彻尾地成为我的领地,在这里,我就是至高无上的神!而你,你的力量已经被我封印,你的记忆也如同一团稀泥一样随我摆弄…

“区区凡人,也敢在神的座驾前呼喝?”

狐狸面具后的两点红芒闪烁着疯狂的神色,普通人仅仅是注视着那两点红芒,就会情不自禁地陷入无边的憎恨和怨念中。

但被崩坏的意志解开了记忆屏蔽的德莉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哪怕是失去四肢,她也会用自己的尖牙让敌人感受到痛楚。

神主不以为意地收回了自己被德莉莎咬得鲜血淋漓的右手,有意无意地刺激着德莉莎的神经:“对了,忘了告诉你,如果你在这里死去的话,你现实里的身体……也会一并死去哦…”

“到时候,死士化的你,会大开杀戒,杀光所有见到的活物,毁灭所有会动的东西哦…

神主向侧面一闪身,露出了身后持刀走上祭坛的八重樱。

德莉莎吃惊地盯着面无表情的八重樱,那冰冷淡漠的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八重樱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德莉莎的双眼,仿佛在看一条砧板上的鱼。

“好了,樱…用你手中的灵刀,将她献祭给神明吧!”

八重樱缓缓抽出了刀鞘中的灵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那刀上仿佛有千斤的重量,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将刀出鞘。眼前跪坐的少女仿佛分外的熟悉,自己所曾见过的那一幕在自己的眼前不断地闪烁,慢慢地与德莉莎重合。

“凛…八重樱的淡漠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痛苦的泪水从她的眼角缓缓流出,但她无法阻止自己的动作,自己的村民还等着自己拯救,他们的人生,他们的希冀,他们的…他们对自己的满腔期待…

八重樱终于将刀拔出,在血红的月色下,雪白的刀身似乎都罩上了一层血纱,她将这把刀对准了德莉莎,却无法下定决心斩下去。

“樱…”德莉莎的声音中透露着浓浓的虚弱感,她用求助的目光望着八重樱,似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八重樱的身上,“不要被蛊惑,这一切都是幻象”

“啧…”神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顿时八重樱眼中的挣扎之色更加强烈。“真的没有其它的办法吗…”八重樱的刀尖缓缓垂下,“我们…我们可以有不献祭的办法的…”

“哦?那么你的办法在哪里呢?”神主如一团魅影飘到了八重樱的身后,在她的耳边低语,“你是说你去杀死妖怪,村民们就可以上山采集食物了吗?可是你别忘了…这么久了,疲倦的你只杀死了一

头妖怪,村民们还是无法上山…”

“难道你还要让饱受失望的他们继续等下去吗?等你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等你不知何时才能兑现的诺言?就算你能把妖怪都杀死,但是到那时候,村民们又能剩下多少呢?他们的人生…又由谁来负责呢?”

“这都是你的罪过啊…”

“所有死去的人,都是你的罪行……”

“唯一能赎罪的方法…就是杀了这个小姑娘,用她的鲜血为神献祭,平息神的愤怒…只有这样,才能拯救你的人民!”

“不……我……我做不到…”八重樱双目失神地向后退去,仿佛在恐惧着什么,“牺牲无辜考拯别人……这种事……我…”

“可是村民们也是无辜的…”八重樱后退着的身体正好跌进神主的怀中,神主温柔地伸出双手,从身后抱住了八重樱,在她的耳边呢喃,“没关系,我会帮你……就像凛那次一样……”

神主的手覆上了八重樱握住刀柄的双手,将刀尖对准了了德莉莎:“你看,这个小姑娘的手脚筋都已经被挑断了,即使你现在不杀她,她也无法再生活下去了,从此她的人生将只能在孤独与痛苦中慢慢消亡……”

“你不是要杀她,而是在拯救她啊…樱…”

“去吧,保护你的人民,去拯救他们,也去拯救她!”

“为神献祭,神才会拯救你!”

“只有如此,所有人才会都得到拯救!”

“去吧,樱!不要忘了凛对你的期待”

“你要成为…能够保护好大家的…出色的巫女哦!…”

八重樱双眼中的神采终于完全湮灭了“樱!别输给你自…”但是八重樱此刻仿佛已经听不到德莉莎的呼声一样,恢复了那冰冷的表情,甚至连话都不让德莉莎说完,就干净利落地斩断了束缚着德莉莎双手的注连绳,用手中的灵刀深深贯穿了德莉莎的心脏。

一大口鲜血涌上了德莉莎的喉头,充斥着她的肺泡,让她不由自主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德莉莎用尽全身仅存的最后的力气,顶着深入身体的刀刃,艰难而缓慢地靠近了八重樱。

她用自己最后的体温,给了八重樱一个许久不曾感受过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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