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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在颠簸中醒来，一声惊恐大叫，泪流满面。
拥挤的面包车内，齐刷刷地集火过来一众复杂的表情，有白眼抚胸的，有莫名其妙的，当然也有关心的。
江辰偏过头，伸手摇下车窗，红着眼睛看着移动在乡间小道两旁逐渐清晰的树木。
“果路打挺，注意的解子，冒绊哒脑壳吧？。”
司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飙着一口浓重的本地方言。
他瞟了眼后视镜，松了口气，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刁着半根香烟靠在窗口弹了弹，朝外吐了一个雾圈。
刚才差点就踩了急刹，本就是超载，要是出点什么事，这一路就打水漂了。
看他一个大小伙哭着鼻子挺干尴的，特意打了个圆场。
“冒...”江辰耸了一下鼻子，尽量平复哭腔。
“伢子怕是头回除远名，想屋里？”。
问话的是和江辰挤在一条坐椅上的大妈，握着闺女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江辰下意识挪了挪屁股，“嗯。”。
她打量了一下这小伙子，长的麦黑，应该做过不少农活，沉默寡言而坐姿端正，一看就是老实人家的孩子，年纪和自己闺女差不多，看行李的架势，莫不也是赶着去上学。
心想还是人家的孩子念家啊，自己这闺女没心没肺，一收到录取通知书，心就已经飞到了大学，每天都要看一下日历，恨不得早一天离家。
好打听的她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伢子果是气上大咻？，哪个咻校啊？，果不是和我屋里妹机一个咻校吧。”。
江辰出于礼貌，又嗯了一下，这时，女生把头从她妈的肩膀上移开，迷迷糊糊的揉了一下眼睛，“妈，果哪哩了？”。
“还远咧，你再困下喽。”大妈拍了拍孩子的手。
司机也说道：“过嘎果答村道，到嘎高速就困得答好觉哩。”。
女生伸了个懒腰，似乎听清了前面的谈话，来了点精神，偏过她妈的头，朝江辰的方向问道：“帅哥，哪个大学？”。
江辰心一紧，微不可察的正了一下身形，“中...中楠。”。
“哇塞，阔以诶，是我最喜欢的大学之一，尤其是它的临床医学专业，在全国也是赫赫有名的，北协和南湘雅可不是吹的，可惜我分数不够，对了，帅哥哪个专业？”。
似乎一提到大学，女生就兴奋了。
“计算机。”江辰小声回应道。
女生伸出了大拇指，立马表现出在同龄人面前侃侃而谈的熟络模样，用的也是带方言气息的标准普通话，“嗯，这专业挺适合你们，男生学计算机都很有钱途的，恭喜恭喜。”。
“一般...”江辰内心紧张得不行，甚至都忘了起码的谢谢。
以为他是谦虚，女生笑道：“巧了，我也在大学城，湘大，离着你们中楠也不远，我高中时就和同学踩过点了，真想快点到。”。
“哦...那还行。”。
江辰就憋出了这几个字，出于对女孩子天生的恐惧，江辰一直没敢正视对方，不知不觉中把身子坐的笔直。
“摁？！”女生明显的蒙了一下，会不会聊天？
省内这两所学校都是重点大学，虽说在全国排名不算出尖，但也好歹都是九八五的一本啊，本来想着对方也会同样恭喜一下，满足一下自己小小的成就感之后再来一个谦虚的回应，哪成想他这般敷衍，兴奋了老久的热情劲一下被浇了个透心凉。
其实还真不能怪江辰，性格使然，他会把书读死，但绝不会说谎话骗自己。
江辰是典型的理科学霸，偏科十分严重，要不是分了科，估计能上个二本就烧高香了，高考数学满分，理综接近满分，语文头回上了九十分，估计是碰上了有书法细胞的阅卷老师，加了点形象分，只是那英语走了华容道，满盘皆输，有史低分的四十几，恐怕也是蒙来的，算上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加分，总分六百出头，不上不下，离他燕大的第一目标差的远。
“唉，还是读咻好啊，我屋里细伢子就不行，到处打流，冒得卵用。”司机把烟屁股一弹，恨铁不成钢地踩了一脚油门。
这话插的也是恰到好处，似乎点燃了共同语言，车厢里个个都放开嗓子，开始聊起了自家的崽，本就拥挤的车厢温度一下升高了，嗓门一个比一个高，说的是唾沫横飞。
女生见他挺无趣，转过头不再搭话。
似乎没有江辰什么事了，所以他又把头偏向了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