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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初秋的晚上,外面下着雨,我和王瀚在渔庄的餐厅里靠近窗户的那张餐桌上喝着酒。渔庄没有别的顾客,显得很清冷。窗户半开着,从屋里投射到院子里的灯光,照在窗前的一排美人蕉上,清清楚楚的看见美人蕉肥大的叶片,被雨水浇得颤颤微微地抖动着。
我们已经喝了很长时间,厨师也悄悄地休息了。只有在餐厅里充当服务员的二姑,一次次地热着菜。刚刚认识二姑的王瀚说,二姑你也歇着去吧,需要你了,我们再叫你,我又不是外人。二姑嘴上答应着,还是没有离开,静静的坐在一个角落里。
二姑是不久前二姑父去世后,才被我爹接回来的。我爹这一辈只有他们兄妹二人。二姑是在文革后恢复高考的第一年考上大学离开家乡的,那时她已经
多岁了,一走就是多年,虽然中间也曾经回来过几次,听我爹说,她每次回来都不是很愉快。原因是她读大学时处了一个对象,就是我后来的二姑夫。不知为什么我爷爷见了二姑父第一面,就很不同意二姑这桩婚事。二姑大学毕业后,不顾家庭的反对,和二姑父结婚后,去了南方。听我爹说二姑结婚时,由于爷爷的反对,家里竟没有一个人敢去参加她的婚礼。爷爷一直到死,也不肯原谅二姑。我只知道二姑父姓林,却从来没有见过面。我爹和二姑从小感情就好,我爷爷活着的时候,他们背着我爷爷一直偷偷的来往。二姑父一死,二姑也退休了。我爹就把二姑接了回来。二姑是个呆不住的人,来了,就一定要在餐厅里帮忙,不让她帮忙,她就说这样呆下去就呆死了。这次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她离婚的女儿青枝带了五岁的儿子大伟一起回来的。青枝回来后,应聘到镇文化站工作。她这个在名牌大学历史专业毕业的大学生,来我们这个小镇子的文化站工作,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也不知她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她在婚姻上的失败,想要在家乡这个寂静的角落里,安抚一下她受伤的心灵吧。
我早就知道王瀚不胜酒量,他瘦削英俊的脸上,已经泛出红晕,正谈论着他此行的阻力,心事重重的说,我这几年,一直在全国文物普查办公室普查小分队抽调,这次抽调结束了,刚刚回到省文物所的考古工作队。我这是利用休假时间来的,纯粹属于个人行为。我接到你的电话,向所里和队里也汇报了老羊倌发现遗址的情况,但他们不支持我的这个项目。
我说,别和我扯这些没用的,休不休假和我没关系,你吃住这里一辈子,也没人管你要饭费房费。
王瀚不理会我的话,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我不明白所里和队里他们为什么不支持?不知为什么对于老羊倌发现的这么重要的考古线索,一提起来,他们就上言不搭下语的。
我问王瀚,你们这个项目是什么时候开始进行的?
王瀚说,这些年辽朝史学界一直在研究寻找辽帝春捺钵的遗址,根据文献记载,那个遗址就应该在这松花江一带。我对这个项目一直很感兴趣,也在苦苦的寻找。如果找到了辽帝春捺钵遗址,辽朝历史上的一些扑朔迷离的疑团也就都解开了不说,对于我们今后打造辽朝故地的旅游业等方面,也都能起到很关键性的作用。
外面的雨还是一个劲儿唰唰唰的下个不停。二姑又把桌上的菜热了一遍端上来说,这外面的雨下起来也不停,关门雨,下一宿呀,你爹在西山寺大概是回不来了。
我说,开始我也没打算他能回来,到了梁叔那里,还不得又唠个透,他一会儿就得打电话来。
正说着手机响起来,果然是我爹打的。他说雨下的太大,梁叔不让他回来。
梁叔现在是西山寺里的和尚。和我爹还有王瀚的爹他们仨是当年最后一批一个集体户的下乡知青,更是在一起同吃同住好几年的铁哥们,人家管他们叫三人帮。回城后梁叔考上了卫校,毕业后到县医院一步步当上了大夫。据说他后来和医院的一个护士好的死去活来,成家后不长时间,那个护士得急病死了,梁叔悲伤得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便出家当了和尚。而我爹和王瀚爹回城后一起分配到农机修配厂,改革开放以后,他们工厂解体了,我爹就办了这个渔庄。王瀚爹妈办了几年小卖店,有一次开车进货,车翻了,夫妻俩都死了。我爹就把他们孩子王瀚接到了我们家,把我家当成他的家。
我和王瀚从小就生活在一起,从上小学一直到高中毕业,也都在一起读书。上高中时,我和同班的女生何佳佳好上了,王瀚就帮我俩传纸条。高中毕业时,我对高考没有丝毫的兴趣,高考的大门都没进,就报名当了兵。
那时候当兵已经不时髦了,解放军叔叔的牌子在一些人的眼里也不亮了,可对我来说,却是天遂人愿。穿上军装那天,我在镜子前一照,小伙子容光焕发,帅得屁颠屁颠的。我惊讶的发现我竟然如此英俊挺拔,哪里是什么小白杨,分明是军人里的偶像派明星。那几天,我从鼻孔里喘出的气都是粗的,根本不把何佳佳和王瀚考上的名牌儿大学当一回事。王瀚学的是考古专业,何佳佳学的是哲学。当时我对何佳佳说,你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了,现在说分手我还能够接受。也许我鼻孔里的粗气喷到何佳佳的脸上,她像被我鼻孔里喷出的气体融化了一样,瘫在了我的怀里。
何佳佳爹妈都是当官儿的,把何佳佳惯的一副无论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德性。她躺在我的怀里,嘻嘻哈哈地笑着说,我在系里也是个老末,你在兵里混出个先头部队,不就扯平了吗。
就为了她这一句话,我在部队苦干了十年,才混了个连级,我们那个部队缩编了才回来。何佳佳大学毕业后,无声无息地回到县高中当了一名老师,一直到现在。只有王瀚学有所用,他大学毕业后去了省文物所的考古队,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戴上了副高职称的桂冠。
由于我从小就愿意看小说,自己认为有一些文学天才,在学校念书时虽然学习成绩平平,可是我的文科成绩却十分优秀,作文常常被语文老师当做范文在课堂上进行宣讲。特别是当兵的那些年,经常舞文弄墨地写了一些自认为是小说的东西投到一些刊物上,有的竟然被发表了,后来还被全军评为文艺创作积极分子。有一个时期,不知天高地厚的还为想当一个作家而当年没去考大学中文系后悔过。
我爹妈倒是开通,当年对我上不上大学都表示无所谓,如今我转业带回来个连级也不是十分感兴趣。这不,我回来后等待分配工作,还没呆上十天,就被还没退休在史志办上班的我妈,撵到我爹办的渔庄来帮忙。
我爹在手机里问,小瀚来了吗?
我说来了,我俩正喝酒。
我爹嘿嘿地乐着说,我明天回去和这小子喝,今晚你们悠着点儿。说完就挂了。
王瀚瞅瞅我问,老爹在电话里说啥了?
我说他让咱俩悠着点儿喝,他明天回来再陪你喝。
王瀚听我说我爹明天回来陪他喝酒,看了看下着雨的窗外。稍稍皱了皱眉头说,也不知道这雨今晚能不能停,要是这样的下个不停,我出外搞野外调查不是泡汤了吗?
我瞪他一眼说,泡个屁,不是有一个月休假吗?有我陪着你,在这里疯玩儿它一个月,天能塌呀?哼!
王瀚犹犹豫豫地又看了一眼窗外说,你倒是无事一身轻,我还不行有点儿别的事。
我说,别假模假式的一天天假正经了,你不就是整天剜坟掘墓的那些事儿吗?就算我没你的本事,活的不也挺开心吗?来,喝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