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左夏枫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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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华丽的寝室,一位着盛装的贵妇人坐在床沿上,上好的脂粉掩不住脸色的苍白,眼神中,充满绝望。她颤抖的手,端起旁边托盘里的酒杯,怨毒的眼神盯着前面的人,红唇颤动:“你做出这等事情,你父亲在阴间也不会原谅你!从今往后,你不会再有安宁!”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血从唇角流出,贵妇人眼中没了神采,颓然倒下。然而她死前那句话却仿佛依然在萦绕着……
“啊——”
鸾心一下子坐起来,额头,全是冷汗。她趿着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将满杯的苦涩咽入喉中。
窗外,是浓的似乎要凝结的夜,外间睡着侍女新奴,一阵阵均匀的呼吸声搅的她的心更乱了。于是,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阵清凉夜风夹杂着海上独有的咸腥气扑过来。鸾心深深地伸了个懒腰,扶着栏杆,慢慢地走起来。刚走几步,忽然停下来,发现,不经意间,竟走到了元芳的门口。
“李元芳,李元芳。”念着这个名字,鸾心唇边露出真正的笑,她忍不住推门,走了进去。
外间的小床上,睡着一个少女,朦朦胧胧的,也看不清是双胞胎中的姐姐还是妹妹,另一个,蜷在里间专供小憩的春榻上。里间大床上,却什么也没有,连被子也没有——已被仔细的盖在了榻上少女的身上。
“他去哪里了呢?”鸾心蹙起眉头,走了出去,四下张望。
在走廊尽头,有个人影立在栏杆上,夜风中,衣袂飘飘,竟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感觉。走近了,果然是李元芳。他赤着一双玉足,背着双手,就这么站在栏杆上。海上风甚大,他却只以一双拇指点着栏杆,身子随风前摇后摆,看上去惊险万分,但鸾心看到他只是身体在动,双足却仿佛粘在栏杆一般,知是他在练功,只是远远的看着,也不去惊扰他。
半晌,元芳跃下栏杆,对鸾心:“这么早,怎么就起来了?”
“你不是也一样吗!”鸾心笑道,“在练功,很奇怪的啊,就这么站在栏杆上。那个,有个什么说法吗?”
“这种锻炼的方法,我师傅叫做‘临江仙’。”说到师傅,元芳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濡慕之色,“他说若能每日日出之前在邻水之处练上一个时辰,能有奇效。可惜自我出师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鸾心轻轻地说:“能教出你这样徒弟的师傅,一定是个更了不起的人。能告诉我他是……”还没说完,便看见元芳脸色一变,忽然出手,一把把她推出去。鸾心一愣,便看见元芳伸出的手,握住了一支箭,箭簇蓝汪汪的,显然淬了剧毒!
鸾心大惊失色:“鲨盗,是鲨盗来袭。该死的,那些值哨的怎么没发现!”
元芳摇摇头:“不用怪他们,他们应该都已经死了!”他一把抓住鸾心,“快告诉我,怎样才能示警!”
鸾心伸出手,指向高处:“在那边最高处,有个瞭望塔,塔内有个钟,只要敲响了,整个船队都会听到。”
“好!我去敲钟!”元芳松开手,指着自己房间,“你替我守护好那两个孩子,千万不可让海盗伤着她们。”
鸾心:“不,不,还是我去敲钟,你,你还没有……”
元芳厉声打断:“情况危急,听我的!”说罢,便箭一般的蹿了出去。
被元芳一喝,鸾心觉得心都在“砰砰”乱跳,此时元芳娇小的身子在她眼中竟有无限放大的趋势。“小心啊!”她在心中默念,一咬牙,进入元芳房中,想了想,将大衣柜翻到,堵住了门窗,让被惊醒的小姐妹躲在自己身后,抽出不离身的弯刀,开始全神戒备。
“李元芳啊,李元芳,保护别人我可是第一次呢。不知道以后,你还会让我做出什么事来!”
元芳屈身急奔,不时闪身避开箭支,若实在无法避开,便用刀格档。鲨盗可能发现了他,射向他的箭支密集起来。
“这样可不行啊!”元芳眉头紧皱。他伏下身子,忽然,他的手摸到了什么,圆圆的,滑滑的,似乎是什么人在地上散了些小石子。元芳拿起一枚捻了捻,大小,重量正合适,不禁大喜。他将可以收集的石子以及箭支收到一处,迅速一冒头,引的海盗一阵乱射,然后趁着这帮乌合之众上箭的空档,他将所有小圆石子循着箭路以暗器手法全部射了出去。果然,对面传来的一阵惊呼。元芳知道,就凭自己现在的指劲,这些小石子唯一的用处只能是吓这些海盗一跳。所以,待小石子全部射完。他抓过身边收集的箭支,以最快的速度循声射了回去。海盗们没想到会遇到元芳这样的高手,促不及仿,一下子被射翻了好几个。剩下的纷纷寻找地方藏身。
趁此良机,元芳疾冲几步,一跃而起,半空中挥起链子刀,“叮”的机簧轻响,链子刀的刀头钉在瞭望塔上。元芳趁势一荡,飞身蹿进塔内。
一进去,一股血腥气便扑了过来。塔内的两个人,咽喉被割开,已经死了。
元芳四下一看,室内,有一口小钟,只是钟捶不见了。他将刀调转,用刀柄使劲敲打。也不知这钟是用什么做的,声音长而洪亮,在海上能传出去很远。
渐渐的,厮杀声起,越来越高。元芳蹲下来,看着两个死人。他们都是喉咙中刀,一刀毙命。从他们的表情看,他们从没想到凶手是来杀他们的,甚至,他们的武器还搁在一边。
“有内奸啊——”元芳冷冷一笑,“牟世清,原来你也不是铁板一块!”
门口有声音,元芳抬头一看,一个满脸横肉的海盗站在门口,直愣愣的看着他。忽然,这海盗哈哈大笑,张开手臂就向他扑过来。元芳侧身一滑,从海盗一侧掠过,顺手用刀在他的喉咙上一抹。血,从海盗的颈间喷出,海盗带着满脸无法置信的表情倒下。
元芳站在高处向下望。下面的几乎每一处,都在发生激烈的厮杀。元芳紧握着刀柄,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场面叫他热血沸腾!战斗,此时的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且渴望战斗!但他也不想就这么直闯下去。他居高凌下,仔细观察,希望可以寻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进入。
相对于鲨盗,牟世清的手下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但他们比起只知道乱糟糟一拥而上的鲨盗却显得训练有素。所以,双方暂时处于胶着状态。
李元芳皱起眉头。他对那些炮灰一般的杂鱼小虾可不感兴趣,他希望能找到大点的头目,甚至是可以左右战局的高手。忽然,他的目光被一个人吸引住了。那是个远高于一般人的壮汉,手中拎一条长铁棍,挥舞起来,真是挡者披靡。同时,他也看到另外一人,一头金色的短发,身形消瘦,手持一柄奇形剑,那剑,剑身细长,近手处还有一个半圆形的锷。此人剑法与身法都极为诡异,每每都从极为刁钻的角度出招,每次只一招,觉不缠斗,无论中与不中,都会飘身遁走。
“有意思,有意思!海外也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人!”李元芳唇边露出微笑,他盯住了巨汉:“好吧,就是你了!”
李元芳飞身跃起,扑向离他最近的一面巨帆,双腿夹住帆上的长索,顺着绳索,向下俯冲,借着凌利的冲势,挥刀斩翻了巨帆边的两个海盗,同时腰一拧,翻身跃起,提起宝刀,冷冷的环视四周。
虽然李元芳现在的形象,是一个文弱娇美的少女,但看到他如飞将军一般的现身以及满含杀气的眼神,手中雪亮的刀锋,一滴滴殷红的血珠滚落。双方海盗统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忽然,有个声音高喊出声:“那不是与咱们主人相斗过一场的那个姑娘吗!”鲨盗中有一个眇了一目的家伙大叫道:“这娘们是他们的人,抓住她,叫弟兄快活快活!”听到这话,李元芳不禁勃然大怒。他对着那人,一按机簧,射出的刀头擦入那人的咽喉,刀头缩回,鲜血飙出。“啊——”惊呼四起,看他的目光,再也没有了亵玩之意。李元芳一步一步上前,群盗竟一步一步后退。
忽然,人群中不知何处传来一个声音“一起上,杀了她!”仿佛被这个声音刺激到了,群盗挥舞手中各式兵器,冲了过来。
这场面,真熟悉啊!
李元芳少年从军,从小卒升到游击将军,全靠积功。这样的混乱场面,对于久历战场的李元芳来说只不过是小菜一碟。他伸足将脚边的两具尸体踢出,砸向群盗。趁着他们一乱,元芳突袭而出,瞬间又砍倒几个。他在场间游斗,绝不在一个地方停留,但只要一出手,便会有人倒下,牟世清的手下见状开始有意与他配合,鲨盗们死伤更多。鲨盗对元芳恨的牙根直痒,但他身法飘忽,始终无法对他形成有效地包围。焦躁之下,损失的更多。
李元芳在人群中冲杀,几圈下来,身上已是血迹斑斑。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也分不清衣服上的血,那些是自己流出来的,那些是别人溅上去的。他照着在海上领悟的天人合一之道行动,气息流转,非但没有衰弱,反而越来越健旺。
见手下在李元芳手下死伤惨重,持棍巨汉终于忍不住了。他暴喝一声,拖着长棍冲了过来。
见围攻的海盗潮水般退开,李元芳也不追击。他持刀傲立,趁机将呼吸调匀。就在片刻间,持棍巨汉奔至。他看见李元芳的形容,不禁一愣:“是你,就是你杀了我手下这许多兄弟?”这几天,元芳除了全力恢复武功之外就一直在向莎娜二姐妹学波斯语。现在的他听没有问题,只是说还不是很流利,而且他也不愿意多说,见巨汉这么问,只是点点头。见元芳如此轻视,巨汉怒极而笑,用长棍一指元芳:“好好好!你很好!我不杀无名之辈,你报上名来!”“我是莽铁!”说罢,沉重的铁棍在甲板一顿,更增威势。李元芳毫不为之所动,用尚不纯熟的波斯语冷冷的说:“打就打,废什么话……”话还没有说完,那莽铁突然抡圆了铁棍,就这么直直的砸了下来。没想到这铁塔一样的莽汉也会偷袭,这一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莽铁对于这一着很有信心,靠着这出人意料之外的一招,他不知阴过多少人。想到眼前这如花似玉的小美人会在他的棍端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他忍不住兴奋的狞笑起来。
“砰”棍端着地,砸的木屑纷飞——没有血,一滴也没有,刚刚还在眼前的元芳,已不见了踪迹。莽铁大吃一惊,连忙转身,眼角瞥见元芳不知何时已转到自己身后,刀锋向他劈来,直如一道闪电。“啊——”莽铁倒吸了一口冷气,此时他已来不及变招,索性弃了手中棍,扑倒在地,趁势一滚,险而又险,避开这刀。元芳得势,一刀又一刀,接连劈下。莽铁怪吼连连,他是拼尽全力,才能勉强在元芳刀下保命,虽未死,但元芳每一刀都在他身上留下或长或短,深浅不一的伤口。他亦知就此下去很快就会死在元芳刀下,但他现在的情况,就是想站起来也不可能,更别说还击了。就在此时,他瞥见元芳身后出现一个黑影,不由大喜。
那黑影,手持一双匕首,锋刃上,蓝幽幽的,显然是淬了剧毒。他悄无声息的靠近,忽然挥刀向元芳背心插入。
听到背后恶风不祥,李元芳唇边反而露出一丝笑容,“你可终于来了!”他足尖点地,身子跃起,凌空一翻,身在半空还抽出一足,用力在黑影背后一蹬。那黑影本来就是在往前扑,在被元芳一蹬,更是身不由己的向前直冲。那莽汉莽铁,被元芳在地上劈了半天,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此时终于有了机会,抓住铁棍,一跃而起,直劈下来。只听见“噗”的一声,一个脑袋正被砸中,登时脑浆崩裂,混着四散的鲜血,直如万朵桃花盛开一般。莽铁刚想张嘴狂笑,忽然看到地上的尸体,一身黑衣,手持双刃,竟是自己的同伴,不由愣住了。原来是那黑影被一蹬之下,替代了元芳的位置,莽汉暴怒之下,竟被失手杀死。
杀死同伴,莽铁也愣住了,他又见刀光一闪,原来是元芳又向他劈来。此时巨汉已无力闪避,只能瞑目待毙。
刀光闪过,莽铁只觉的左肩一沉,接着一阵剧痛。元芳这必杀的一刀,不知怎的,在中途竟变了一下,没有割开莽铁的咽喉,而只是在他肩头掠过,带走一大片皮肉。
死里逃生,莽铁定了定神,才发现场中又多了一个人,金色短发,身形消瘦,手持奇形长剑,剑尖,还有鲜血在滴。而元芳的腰部,多了一条长长的伤口,血将他袍子的下摆都洇湿了。
“万斯莱,万斯莱,你救了我,太好了,左藤已死在她手里,我们一起上,杀了她!”莽铁见到来了,忍不住激动地大叫。
万斯莱却摇摇手,用带着几分阴柔的声音对元芳:“从来没有人能在我与左藤的突袭下逃生,没想到还是你这么一个娇滴滴小美人。”他发出一阵怪笑,“左藤死了,不过那也没什么。只要能得到你,”他使劲舔着嘴唇,眼冒绿光,“那就一切都值了!”
元芳未及回应,一个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在我的船上,抢我的美人。万兄真当牟某死了吗!”牟世清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元芳的身侧,脸色铁青,尤其是看到他腰畔那道长长的剑创,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冷冷的环视四周,“牟某的船可不是随便就能上的!各位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万斯莱发出一阵枭鸣般的笑声:“姓牟的,咱们争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以为你能耐我何!你的这个小美人,我要定了。你若有胆,就以她为注,我们斗上一斗!”
李元芳不等他说完,链子刀一指,喝道:“先别说别的!你偷袭我的哪一剑,我还没有还你呢!”
万斯莱“桀桀”笑道:“小美人生气了。让哥哥来陪你吧。”
元芳脸上掠过愤怒的红晕,他冷冷的道:“不是你!”举起刀,用刀尖点指万斯莱,莽铁,“是你们!”说罢侧头对牟世清,“请帮我掠阵!”
看着元芳杀气充盈的双眸,牟世清竟说不出反对的话,他默默点点头,退到一边。此时双方都已住手,见此情景,皆退到首领身后,形成泾渭分明的两边,开始对峙起来。
牟世清看元芳的神情,知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他出战,没有多说,只是一句“保重”。元芳听出这句话中的关切,对他微微一笑:“多谢!”两个字,对于牟世清来说却是从未有过的诚恳,牟世清一恍惚间,元芳走了出去。
万斯莱与莽铁互视一眼,知此时鲨盗已完全处于下风,若是再败于元芳之手,恐怕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见元芳虽只是持刀缓步而行,但气势却是越积越高,万斯莱觉着有些心惊肉跳,他冲莽铁使了个眼色,莽铁会意,暴喝一声,挥棍扑上。元芳冷冷的看了莽铁一眼,被李元芳用这样的眼神一看,莽铁不禁想道刚刚在他手下死里逃生的一幕,手竟不自觉的有些发软。
元芳厉喝一声,双手持刀,对于莽铁攻来的铁棍,竟毫不避让,而是挥起链子刀,直直的劈在棍身上!只听“铛”的一声金铁交鸣,元芳双手虎口齐裂,而莽铁手中的铁棍,竟被击的直飞了出去。元芳踏前一步,一刀就向他颈间挥出。莽铁此时已被吓的心胆俱裂,怔在当场。万斯莱见情形不妙,在元芳身后疾刺,想迫使元芳回身格挡,救下莽铁。谁知元芳竟对身后的一剑不加理会,刀势不改,一刀斩下了莽铁的头颅。同时凭多年在战场上厮杀的经验,微一侧身,让开了致命的要害。“哧”的轻响,剑锋直刺入元芳的身体……
对于就这样把李元芳刺了个对穿,大出万斯莱的意料之外。对于元芳宁可中一剑也要斩下敌人首级的悍勇,更叫他胆战心惊。万斯莱一抽剑,想拔出来,却纹丝不动,一看,原来元芳竟然用自己的手掌握住剑尖。
“天哪,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这也许是万斯莱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念头——元芳不待他反应过来,回身一刀,万斯莱的头颅滚落……
场中,是死一样的寂静……双方海盗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李元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元芳抽出插在身上的剑,随手仍在地上,发出“铛”的一声,就这一声,胆气略小点的竟直接尿在了裤裆里——不仅仅是鲨盗,牟世清的手下也不乏其人。李元芳觉着身子一阵阵发虚,知道自己已受重创。但他依然很高兴,这场厮杀,对他来说,获益非浅,他深信,恢复实力,也许真用不了太久了……“大人——如燕——元芳要回来了!”他不由自主的轻轻呢喃着。忽然,他觉着身子一轻,双脚离地,侧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牟世清来到他身边,竟将他横抱起来。他刚想挣扎,牟世清在他耳边用带着威胁的口吻低低的说:“别动,不然亲你的嘴!”这句话比用重手法点穴还管用,李元芳登时一动也不敢动。
“你可真乖啊,”牟世清带着满脸的坏笑,“真是可惜,你的小嘴我早就想尝尝了。”李元芳被气的直哆嗦,但还是不敢动,这个说的出做的到的混蛋真的会对他当众轻薄!
牟世清看看元芳的小嘴,狠狠地咽了口口水。抬头面对手下时,却变得冷若冰霜。“卡班!”他厉喝一声。卡班跛着脚,带着满身血迹来到牟世清身边,仰着脸,带着恶犬对主人谄媚的表情:“大人,我来了!”“好!”牟世清冷冷的说,“我船上的那些鲨盗,我不想再看见了。”卡班眼睛一亮:“我明白,海里的鲨鱼,正饿着呢!”牟世清点点头,就这么抱着元芳,走上了扶梯。
在三层李元芳的门口,横卧着几具海盗的尸体。看到这幕,元芳脸色一变,扬声问:“鸾心,莎莎,娜娜,你们还好吗?”转脸对牟世清,带着几分乞怜的表情,央求道:“把我放下来吧。”牟世清没有说话,把他抱的更紧了。
鸾心与莎莎娜娜闻声而出,见到元芳就这样被牟世清拥在怀里,鸾心忍不住“吃吃”笑起来,双生姐妹先是脸一红,看见元芳身上的衣服,几乎全部被鲜血浸透。双双尖叫一声,扑了过来,哭道:“先生,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先生,有趣的称呼——”他突然起意想逗逗这对姐妹,故意一本正经的说,“你们的‘先生’已经快不行了,他就是想最后再看你们你们一眼。”
两姐妹早已吓的不知所措,那里还顾得上分辨牟世清话的真假,哭着拜倒在牟世清脚下,求道:“主人,救救先生……”
牟世清眼珠一转,坏笑道:“要救也不难,只要你们……”
元芳再也听不下去,腰一挺,猛地一挣,跃了下来,瞪了牟世清一眼,对小姐妹:“别理这个混蛋!我没事!”
说罢不再理会牟世清,径自走了进去。鸾心追到他身边,问:“真的没事吗?你看上去很糟糕啊!”
“我没事,只是一些皮外伤,你去帮我找点伤药敷一下就可以了。”看见牟世清也跟了进来,元芳没好气的对他,“你来干什么!”
牟世清笑盈盈:“我来照顾你呀。”
元芳重重的哼了一声:“不用,我担当不起!你请便!”
见牟世清对自己的逐客令无动于衷。他又道:“你的那些手下还在与鲨盗厮杀,难道你不该去镇守指挥吗?”
牟世清眉头一挑:“元芳在关心我吗。没事,攻来的鲨盗三头目都已经死在你手里,剩下的,不是我手下儿郎的对手,再说,卡班还在那儿呢。”
“什么!你杀了鲨盗三头目——莽铁,万斯莱,左藤!”鸾心忍不住惊呼出声。她连忙扶元芳坐到椅子上,一边,新奴将药物,纱布,温水盆一样一样的放好。
看着元芳已经被鲜血浸透的后背,鸾心手直哆嗦,她喃喃的:“得赶快把浸血的衣服撕下来,不然和伤口粘在一起就麻烦了。”说是这么说,就是无法狠下心来动手。元芳挥挥手,“都出去,都出去,伤口有什么好看的,东西留下,我自己弄。”娜娜抓住元芳的手:“伤在后背,你自己怎么弄,让我们姐妹留下来伺候吧。”
在一边的牟世清听的不耐烦,推开围着的众女,一把抓住元芳,“哧哧”数声,就将他身上衣服撕的粉碎。李元芳身子连颤,忍了又忍,才将惨呼变为低沉的闷哼。
见元芳痛的脸色煞白,额上,冷汗滴落,鸾心忍不住怒道:“干什么!你想痛死他!”“没什么,”元芳摇摇手,他强笑道,“长痛不如短痛,这样倒也痛快。”
“哪有你这样的人,怎不知道什么是痛呢。”鸾心用纱布蘸了清水,小心的洗去伤口周围的血,元芳背后有数道伤口,虽然都不在致命处,但皮翻肉卷,看上去恐怖之至。其中最为严重的是两道剑创,一道在腰际,几乎横贯整个腰部,一道在肋下,由背后入,胸前出,竟将他捅了个对穿!。看到这个惨状,鸾心忍不住嗔道:“你真当自己是刀枪不入还是怎的,就不能小心点。”
元芳淡淡的说:“小心,在混战之中,有时候有时候你只能在送命和受伤之间做一个选择!大概是我看多了死亡,这些都看得淡了。”
鸾心无言以对,低下头小心的清理创口,将上面的淤血与脏东西擦去。看到元芳额头上沁出的大滴大滴的冷汗以及止不住颤抖的肩膀,鸾心嘴唇颤抖:“你,你要是受不了,就叫出来吧。”
“没什么,不过是点皮外伤。我都习惯了,现在已经不错了,至少还有人帮我敷药哪。”元芳安慰道,他笑道,“你别怕我痛,快帮我包好了弄点什么来吃吃——我还没吃早饭哪。
鸾心忍不住“哧”的笑出来,对一边的新奴:“快去给他找些吃的,可怜见的!”新奴应了,鸾心想想又吩咐道,“弄些软和清淡的,受伤的人!”她低头看着元芳背上狰狞的伤口,叹息着:“可怜这白兰花一般娇美的身子,要是落下疤,那就太可惜了。”
元芳盯着门口,期盼新奴给送来吃的,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应:“那有什么,想我以前……”
一边牟世清很不满的打断:“为了得到这具身体,我几乎把命送掉!你怎可如此轻慢。而且,”他声音转冷,“鲨盗与我,男人间的争斗,还用不着你一个小女子插手!”
李元芳一愣,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背上数道伤口一下子崩裂,他也不去理会,对牟世清怒喝道:“你说什么!”
看着如斗鸡般对瞪眼的两个人,鸾心无奈的摇摇头,她先将元芳按回椅子上,示意莎莎和娜娜为他擦去再次流出来的血,自己走到牟世清身边,握住牟世清的手,柔声道:“清,你知道吗,守卫瞭望塔的哨卫都被杀了,多亏了元芳冒死报警呢!”
“什么,瞭望塔里的人都被杀了!”牟世清一惊,看元芳的眼神变了,的确,若不是有元芳报警,毫无防备之下叫鲨盗袭击了,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呢。可鲨盗怎能无声无息的杀死高高在上塔里的哨卫呢?牟世清眉头一皱,冷笑一声:“好哇,原来在我的狼群里安插了狐狸!行!行!行!”
李元芳火上浇油的添了一句:“我原来还以为你这儿是铁板一块呢!不过,”他同样冷笑一声,“同样都是畜生,你分不出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听到这话,牟世清仰头狂笑了一阵,低下头时,双眼已经发红。他盯住元芳,元芳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数息后,牟世清抛下一句“你等着”便拂袖而去。
看着牟世清的背影,鸾心不无忧虑的对元芳:“你又何苦去激怒他。”
李元芳冷哼一声:“混仗东西,我惧他何!”此时莎莎与娜娜已经将他的伤口包扎好并为他取出一件干净的中衣。穿上衣服,元芳才感觉自在了些。忽然他似乎嗅到了什么,面露喜色,对三女:“快,你们把手上的血洗洗,好吃的来了!”
三女互视一眼,看到元芳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不由乐出声来。果然,新奴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个大托盘,盘中放着数样精致的小点心,还有一壶茶。她将盘子放到桌上,说:“船上的厨子不是死了就是打架去了,这些东西都是昨天做好的。我想大家都饿了,所以把能找到的都带来了。”她指指茶壶,“那是上好的绿茶,可解点心的甜腻。”
“有心了,多谢多谢!”元芳连忙拿起一块,放入口中。这点心做的精致,甜而不腻,香酥可口。“好吃,好吃。”元芳吃的眉开眼笑,边吃边招呼,“别我一人吃,你们也吃啊。”看着他吃的开心,其余人也忍不住品尝起来。就只新奴,垂手侍立一旁,动也不动。元芳问:“那个谁,咋不吃啊?”新奴:“婢子新奴,不敢暨越。”“行了,”鸾心淡淡的说,“你就吃吧。”她饶有兴趣的看元芳,笑问:“怎么,你也爱吃甜食?”元芳点点头:“是啊,怎么了?”鸾心:“真有意思,我原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应该讨厌甜的东西。”元芳将满口食物咽下,喝了口茶,笑问:“我这样的人,我是怎样的人?告诉你,我不但爱吃,我还会做,而且做的还不错。”
“什么——”鸾心诧异的瞪大了眼睛。看到鸾心吃惊的样子,元芳有些得意:“我在甘南道军中七八年,不凭武功,就这一手几乎所有人都愿意和我一起行动!”
看到元芳得意洋洋的小模样,鸾心有些好笑。一边娜娜忍不住好奇,问:“先生,您也从过军?可您看上去最多也就十五六岁,七八年前也只有八九岁,那有要这么小的,还是女孩子?”元芳知道自己忘形了,脸一下子红了,竟有些无言以对。鸾心拍拍娜娜的肩膀:“好了,你们先生有些事不方便对你们明说,你们也不要问太多了。”
正说话间,一个声音插进来“看来,你们聊的很开心啊。”原来是牟世清,他不知何时又来了。
元芳皱起眉头,这厮,还真是阴魂不散哪。“你又来干什么!”元芳有些没好气。
牟世清笑盈盈的说:“自然是干好事!”他拍拍手,两个高大健壮的仆妇抬着浴桶走了进来。看着桶上缈缈的烟气,元芳脸色大变。刚刚受创的伤口碰到热水势必会大量出血,若此时叫他洗澡无异于要他的性命!他咬着牙,恨恨的:“你杀我便杀,是好汉别这么消遣人!”
牟世清一愣,明白了,他哈哈大笑:“这可是真正的好东西,元芳别不领情。”鸾心探头一看,忍不住惊呼出声,看牟世清的眼神都变了,“你还真舍得啊!”她有些苦涩的说。她对元芳:“别怕,这不是热水,是良药,无论外伤内伤都大为有益。”元芳将信将疑的来到桶边,见桶中的水呈乳白色,幽香四溢,只闻到便觉得胸间畅快,又信了几分,看了牟世清一眼,带着些歉意:“对不住,误会你了。”他看看桶,喃喃的:“好像是好东西!是用泡的吗?要泡多久呢?”
牟世清带着一脸的坏笑走过来,“怎么用,我来教你。”元芳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又被抱起。牟世清出手如电,只“哧哧”数声,就将他的衣衫与刚刚包好的绷带一同撕碎,只是眨眼的功夫,元芳就被剥的如新生婴儿一般干净。
“混蛋,这里还有这么多女人呢!”元芳羞臊的连身子都红了,还没来得及怒骂出声便被扔进了浴桶,促不及仿下连喝了好几口水。“混蛋,混蛋!”冒出头,连脸上的水也来不及擦,元芳第一件事就是对牟世清愤愤的大骂。牟世清带着玩味的笑容,突然出手,再度把他按回水中。可怜元芳反抗不得,水再度向口中甚至鼻内灌入。
目睹元芳如此“惨状”,莎莎和娜娜虽然害怕牟世清,仍鼓起勇气,颤声喝道:“放开我们先生!”说着就要冲上去拉开牟世清的手。鸾心连忙止住:“没事,这对元芳只有好处。”鸾心说话,二人有些相信,带着些许焦虑看着桶。
桶内的元芳却另有一番感受。从鼻子里灌进去的水没有像平常的水一样使肺灼痛,甚至还带着清凉的滋润,泡在水中的身体酥酥麻麻的,内伤外伤带来的痛楚和虚弱不翼而飞。所以,虽然牟世清早已移开了按他的手,但他并不急着露头,甚至试探着故意将水吸如肺中。
看着元芳许久不露头,娜娜有些着急,她忍不住问:“鸾心姐姐,先生她真的没有事吗?”
鸾心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牟世清插话:“你们倒是很关心他。”
莎莎,娜娜齐声回应:“先生是好人,天下最好最好的人。”
“那是你们还没有看到他杀人如麻,两手血腥的样子!”牟世清心中暗想,他口中却带着调侃,“你们不知道吧,刚刚被剥光的样子被你们看到比被我看到更让他窘迫!”
元芳再也无法听下去,从水里冒出头喝骂:“闭嘴,混蛋!”
看到元芳连脖颈都红透的可爱样子,牟世清玩心顿起,他笑道:“你出来,我可要摸鱼了。”元芳一愣,见这厮已经开始卷袖子,看样子要伸手入如水,吓得一下子缩了回去,在水中蜷成一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仅牟世清狂笑连连,就连几个女孩子都不禁莞尔。
“不行我得走了,鲨盗的事还要善后,”牟世清还有些恋恋不舍,他对鸾心,“这只小猫咪就留给你了。”说罢走了出去。刚出门,就看到青卿斜倚在栏杆上,正玩弄一个拇指大小的青玉瓶,眉头一皱,也不理她,便要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清……”青卿低低的叫道。牟世清站住:“什么事?”青卿咬着嘴唇,幽怨的说:“一滴便可起死回生的青玉髓,你却给他洗澡,难道得就是为了光洁的身子永远都没有疤痕!”牟世清觉得心中一阵烦躁,他没好气的说:“当初得了两瓶,你我各一瓶。你的我不动,我的你也不要管!”说罢便要拂袖而去。“少爷——”青卿在他背后叫道,声音竟带着几分凄厉。牟世清心一软,停了下来,低沉着声音:“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是永远不会停下来。若你觉得无法忍受,你想去哪儿,我送你去!”“不——”青卿哭叫着。牟世清抬眼看天:“自小开始,我便不是个安分的人。若我能妥协,就不会和家里的那帮老东西闹翻,这点,你最该明白。”“我知道,我是你第一个女人,却不可能是你最后一个。不过我不在乎,少爷,只要能跟着你!可是,我害怕——”青卿圈住牟世清的腰,将泪水印在他后背上,“自从遇到那个李元芳,我就害怕。还有你的那个誓言,我……我这几日一直在做噩梦……”“傻丫头,原来你一直在害怕这个,”牟世清转身将青卿拥入怀中,“你放心,李元芳确实能出人意料之外,但他无论怎样,都不会是我的对手,”他俯下头,看着青卿的眼睛柔声问:“你相信吗?”青卿点点头:“我信。”牟世清拍拍她的脸:“好了,我要走了,你乖乖的。”
牟世清说完就走了,他没有看到,身后的青卿,嘴巴翕动,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却已是泪流满面……
元芳房门外。
鸾心倚在栏杆上,悠闲地看着天,莎莎娜娜两姐妹面面相觑。刚刚以自己要穿衣服为由,也不理会莎莎娜娜要服侍的要求,元芳将她们一齐赶了出来。
“姐姐,”娜娜在莎莎耳边低声嘀咕,“你觉不觉得咱们的先生,很怪啊?”
莎莎一挑眉毛:“嗯?”
娜娜:“她为什么一定要赶我们出来,我们和她不都是女人,有什么可害羞的,还有她说到曾经在军中……”
“住口!”没等娜娜说完,便被莎莎低沉却严厉的打断。莎莎声音虽低,却是不容置疑:“先生对我们一家的恩情,天高地厚,爹爹临走的时候命我们姐妹要好好照顾先生而不是在背后议论她!”见娜娜眼圈红了,莎莎放缓了口气:“好妹妹,我看先生的模样,必有许多伤心事,你我可不能伤她的心哪!”娜娜哽咽着:“姐姐,我错了……”
莎莎轻抚娜娜的头表示安慰,刚想说什么,听身后门开了,元芳走了出来。
此时太阳升起还没多久,阳光还甚是温柔,照在元芳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新沐后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身后,漆黑的柔丝更衬的他肌肤如雪。外边三个骤然看见元芳如此形象,全都看呆了。
元芳看大家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笑道:“这药还真行!我的外伤已愈,内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那是啊,”鸾心多少有些酸溜溜的,“这药,只一滴几可起死回生,这一桶水,恐怕要用一瓶吧。要是没有效,那真是没天理了。”
元芳“啊——”摇摇头,“太可惜了,这完全没有必要,没有必要!”
鸾心:“你不知道,如此一来,你的这些伤口就不会留疤——就是以后受伤也一样。”
元芳摇摇头:“那有什么意义——留着多的说不定关键时刻能救命。”“这个牟世清哪,”他叹道,“我可是越来越不懂了。若他恨我坏了他的事,直接杀了我便是,何苦这般消遣于我——他用过的这些东西,单一样就是普通人一生都看不到的,他却毫不在意。这个牟世清,绝不会是一般的出身吧。”
“我跟他也没多久,真正一直在他身边,最得信任的是青卿——我猜青卿可能是自小就服侍清的贴身丫鬟。”鸾心仿佛陷入回忆中,眼眸深沉甚至带着些许痛苦,“就我看来,清可能是海外一个隐秘大家族中人,就是在其家族中身份也是尊贵。他应该早与家族闹翻,所以行事才会如此不羁,甚至,甚至……”
“甚至荒诞,”元芳苦笑道,“也是我倒霉,遇到这么一个混蛋!”
鸾心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她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道:“混蛋,这个词形容的好!”她拍拍元芳的肩膀,“你不知道,牟世清的眼界有多高,元芳你若是差一点,他恐怕连正眼也不会看你!”
元芳冷哼一声:“我宁可他看不上我!害得我身魂两分,现在在大人身边的那个我,恐怕比死人也好不了多少吧。大人,大人——”他直视前方,双目含泪,“这些天您为救治元芳,恐怕鬓边又要凭添许多白发了吧,元芳,元芳可真想你啊!”
看到元芳这样,鸾心冲口而出:“作为官长,对下属哪有几分真心,以你在那边的情况,说不定他早已将你放弃了也未可知!”
“大人才不是你说的这样!只要元芳有一口气在,他老人家就决不会放弃!”鸾心的话激怒了元芳,他说完就别过脸去不再理她。其实鸾心话是冲口而出,说完后心里也有些后悔,见元芳如此,她笑着扳住元芳的肩头:“好了,好了,元芳的大人是最好的。那除了他,还有谁是元芳在惦念的呢?”听到这话,一个红色的俏丽身影泛上心头,“如燕……”这个小丫头恐怕要哭死了!唉,她跟了自己这么久,一天福也没享过,自己给她的,只有危险和无尽的担忧,想到这儿,他的眉头蹙的更紧了。
看到元芳更不开心,鸾心忍不住把他拢入怀里,柔声问:“元芳,你想不想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姐姐又是怎样的人?”
这句话岔开了元芳的注意,他抬起头,好奇的看着鸾心。
“再朝这个航向航向数天,便会到达一个由数个岛屿组成的国家,这个国家的名字,译成你们的话便叫做碧珠国,我们的目的,便是去那里。而姐姐我,”她淡淡的一笑,“便是这碧珠国的国主!”
“啊——”元芳大吃一惊,他不由自主的瞪大双目,“原来姐姐是碧珠国皇帝!可为什么,为什么……”他有些呐呐的说不出口。
鸾心:“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这位皇帝陛下不坐镇宫中管理国事反跟着牟世清到处乱跑啊?”她看元芳,见他又是晕生双颊,轻轻地道,“你不用不好意思,海外不似大周。皇帝之下,设左右辅政王,国中之事,基本由这二人决绝,何况,”她微微一笑,难掩苦涩之意,“姐姐可不必你们武皇陛下,原本就不是做国主的材料,是因为我父殡天来的突然,国中亦无合适人选才叫姐姐占了这个宝座。”
元芳一拱手:“陛下过谦了,依外臣看,只要陛下收摄心神,假以时日,必然会成为一代明君!”
鸾心嗔道:“我告诉你我的身份可不是要你陛下,陛下的叫,这个称呼我可不喜欢!你还是叫我姐姐吧。至于一代明君,姐姐还不敢想,只求能不负国中百姓吧。”她满含深意的看着元芳,“元芳,你会帮姐姐的,对吗。”
元芳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帮陛下某方面也就等同于帮自己!”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船行数日,天气越来越热,每天,唯有清晨的风中还能带有一丝丝的凉意。
牟世清背着手,站在低层的甲班上,俊逸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清,”青卿走过来,挽住他的胳膊,在他耳边低低的说,“已经查到了。”
牟世清点点头:“说吧。”
青卿:“是我们在红罗收的一个厨子沙木,他原本就是鲨盗的人。鲨盗原本想叫他在饭菜中下毒,但厨房防的甚严没有机会,只能退而求其次找机会干掉守卫发消息引鲨盗来攻!”
牟世清冷冷的说:“如果座实了就把他处理了吧,对于这东西,我也没兴趣再看。”他突然一伸手,仿佛在风中捉住了什么东西。青卿仔细看,见绕在他指间的,是一缕柔发。她不禁问:“什么,那是什么?”
“是李元芳,”牟世清斜斜向上一指,“他在向我发战书!”
青卿顺着牟世清的手看去,见李元芳就站在三层的扶梯旁,穿一件宝蓝色长袍,正自己动手将头发盘上去,挽做一个男子的发髻。李元芳很安静啊,他好像没做什么啊。青卿有些不解,她问:“清,你说的什么意思?什么是李元芳的战书,你手中,怎么有这缕头发?”
“李元芳的挑战,从数天前的袭击就开始了。他之所以那般悍勇,就是要我手下的儿郎都怕他,甚至,要比怕我还怕他!这个李元芳可不简单,绝不能单单将他看做一个寻常武夫!只可惜他遇到了我,”牟世清冷笑一声,“他想不到我还有这一着,足以叫他功败垂成!这缕头发,”他将头发举到眼前,“就是他再次向我发出的挑战!”见青卿满脸迷茫,牟世清笑道,“不明白?李元芳知道我看重他现在的这具身体,最恨有所损失,他故意在我面前割断头发。一方面是告诉我,他已有了与我相抗衡的实力,令一方面也想要激怒我,诱我出手,要知道,若是我主动出手,可不算在三次挑战之内!”
青卿倒吸了一口冷气:“若真是这样,这李元芳也未免太可怕了!”
“他是狄仁杰的卫队长,大周的检校千牛卫大将军嘛!不过,既然看穿了,我可不会故意上他的当!”牟世清眼睛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李元芳,你越是聪明,厉害,我越是对你有兴趣。只有制住你所有挣扎,将你彻底压制,这样的胜利,才叫我开心!”
三层上,李元芳居高临下的看着,带着些许期盼。他看见牟世清手一松,将手中发丝再次送回风中,然后依然背着手,目不转睛的看着海,仿佛海中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不禁有些失望,叹了口气,喃喃的道:“看来只有到碧珠国在做计较了。”
他刚想离开,看见鸾心的侍女新奴正在地上几乎是逐寸逐寸的在寻找什么,特别是各个角落,翻的更细,忍不住问:“新,新奴,你在找什么?”
新奴这才发现他,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李,李先生,婢子在寻找我家小姐的珍珠项链。”她愁容满面,“这挂项链对于小姐来说极为重要,自鲨盗袭击后就不见了。婢子在这里翻了几遍,就找到了几颗珠子。”她摊开手,三四颗浑圆的珍珠在她手心熠熠生辉。
看着这些珠子的大小,在掂掂分量,元芳心一跳,这些和那天鲨盗来袭时他当暗器射出去的小圆石子一模一样,回想当天摸到的小石子,除少数几颗外,其他的似乎都被用一根线串在一起,他立时就明白了,有些尴尬的笑道:“找不到就算了,和你家小姐说一下就是了。”
新奴执拗的摇摇头,蹲下来继续寻找。元芳张张嘴,想说又没说,最后摇摇头:“你是找不到了,我和你家小姐说去吧!”
新奴急道:“不要,先生,不……”话还没有说完,见元芳头也不回的走进鸾心的房中。
此时,鸾心在窗前,难得的安安静静的坐着看海。
元芳站在门口,见鸾心眉心微蹙,似乎有什么心事。他侧身,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轻轻叩响了打开着的房门。响声打断了鸾心的思绪,她抬眼一看,笑道:“门开着直接进来就是。”
元芳深施一礼:“外臣见过陛下。”
鸾心嗔道:“你倒和我生分了!在船上如此,若是明日到了国内,你是不是就不理我了。早知如此,便不将我的身份说与你听了。”
元芳尴尬的一笑:“礼不可失,陛下恕罪。”微微一顿,装作没看见鸾心拉长的脸,问,“陛下刚才是不是说明日便可到达?”
“今日午夜便可靠岸。”鸾心起身,靠近元芳,笑看元芳躲避自己逼近的尴尬,但她也怕太过火会吓跑他,只几步就停下,柔声唤道:“元芳……”
元芳松了口气:“陛下。”
鸾心惆怅的说:“今天午夜船靠岸后我立刻就要走——虽是个不管事的皇帝,也不能过了!以后便要幽局深宫,想见元芳就难了,元芳现在就和姐姐这般生分,以后也不会想着来看姐姐的,是不是?”
元芳连忙摇头:“不,不……”
鸾心:“那元芳会经常来看我,而且私下要叫姐姐而不是陛下了!”
元芳汗都下来了,他连忙岔开话题:“就要到贵国了,不知国内说的是什么语言?”
鸾心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小滑头。”“姐姐的这个国家,开国不到百年,因处于海上航行的要地,国中多是移居的各国商旅,本地土著反倒没多少,通说的是汉语和波斯话。而官方,则是汉语。我祖上皆慕天朝,我父一直想要遣使去朝,可惜……”她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元芳点点头,“难怪你说的那么好,几乎听不出来你是外国人。”
鸾心:“那算什么,我国开科取仕,全按照你们大唐的规矩,就连我国中的右贤王上官约儿,也是你们大唐人。因此我国中,就连我的侍女,就是那个新奴,不但能流利的说,而且还能写一手好字。”
元芳:“刚刚我在外边,看见新奴在为你找东西。她已经找了很久了,实在找不到的话就算了吧。”
“新奴……”鸾心冷笑一声,“这点事都办不好,还叫你来求情!哼,我偏不许,叫她好好找找!”
元芳苦笑道:“其实这事与我也有关系——你那项链,在鲨盗袭击的那天可能已经被我当成暗器全射了出去……”
“啊——”鸾心一下子跳起来:“你,你,你……那可是清送给……算了……不过,”她坏笑着考过来,“你该怎么赔呢?”
元芳汗都流了下来,他嗫嗫着:“我,我没钱……”
鸾心“咯咯”笑道:“要钱干什么?”她捻着元芳的下巴,声音低沉,“我只要你。”看着越来越近的红唇,元芳又惊又骇,退后一步,竟被凳子绊了个四脚朝天。看着鸾心一边笑一边做出要扑过来的样子。元芳爬起来拔腿就跑。
看见元芳狼狈的样子,鸾心忍不住大笑,边笑边喊:“叫新奴不要找了——我可是看你的面子。记住,你可欠姐姐一个人情啊!”
沁秀山庄。
建在临海的一处悬崖上,只有一条小路可以上山,可谓是易守难攻。
山庄内,林木幽幽,其间点缀着奇花异草,偶尔有美丽温顺的珍禽异兽出没。其间房舍院落,暗含先天八卦之理,不认识路的人,只要转几个圈,就会迷路。
庄中的明暗守卫再加上通往庄子小路上的消息埋伏,直把这座山庄保卫的如铜墙铁壁一般——这就是牟世清在碧珠国的行馆。此处距碧珠国国都浣壁城,不过十几里。
此时,沁秀山庄的主人,牟世清正靠在庄中书房里的一张软榻上,旁边放着一瓶葡萄酒,一粒粒细小的水珠凝结在瓶子外边。他手持水晶杯,正在细细品尝。一边,青卿在翻看一叠纸条,找出其中要紧的念与他听。牟世清听着,偶尔说上两句,青卿便以朱笔记在后边。
终于,青卿念完最后一张,笑道:“终于结束了,坐的我腰疼。”
“辛苦了,来喝一杯。”牟世清晃晃手中的酒杯,“咱们这一个小小的庄子,不过是离了一两个月,便积了这许多事,要是一个国家,那该如何?”
青卿为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叹道:“冰的刚刚好——这么热的天喝着真舒服。”她靠着牟世清,“可别把咱们这个庄子当作寻常之地,”她指指那些条子,“里面可有不少大人物!不过还好,这一次虽然咱们离的时间有点长,还没有人出妖蛾子!”
牟世清冷笑一声:“量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忙了几天了,也没有空去看李元芳……”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杯中,挽住青卿,“走,去看看我的小猫咪。”
青卿没有动:“你的小猫咪出去了,想看她,得等她回来。”
牟世清吃了一惊:“什么,他出去了?”
青卿点点头:“是的,还有他不离身的两个小尾巴。今天上午,他告诉我要进城转转,若是太晚,就明天回来,然后,就带着那两个小尾巴走了。”
“小尾巴,”牟世清忍不住笑了,“不过很贴切!”“李元芳,他也爱凑热闹?恐怕是有点什么事吧。”他嘴角微微一提,“明天回来,他身上有钱吗,难道现去打劫?”
“放心,”青卿淡淡的说,“他身上有钱——两天前,庄子里刚刚发过月钱。”见牟世清显出惊讶的样子,青卿又道:“你知道,顺姬最会做人,见你将出入琅寰洞天的玉牌都给了他,给他定的月钱是除了我之外最高的,他那两个小丫头也有。”
牟世清眼睛眯起:“有意思,有意思!真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青卿:“这简单,我派了轻功最好的陈一跟着他,等他回来就知道了。”
正说话间,外间传来一个小丫头的声音:“主人,青姑娘,陈一求见。”
牟世清笑道:“回来了。”
青卿扬声道:“叫他进来!”
从外边进来一个人,身材瘦小,面脸精悍,只是现在左眼上,多了一块淤青,看上去有些滑稽。走进来,陈一对二人行了个礼。对于自己的遭遇,他看上去还有些沮丧。
“怎么,被发现了。”一看陈一的样子,青卿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号称轻功天下第一吗?居然跑都跑不了?”
陈一的脸一下子红了:“那是以前不知道天高地厚,恬不知耻的胡吹。您不知道,您不知道”他眼中不由露出惊恐之色,“他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咽了口口水,仿佛要将所有恐惧都咽下,在城里那一幕仿佛又回到眼前……
陈一的轻功很好,这是兄弟们公认的,而且他还学过一些忍术,隐身藏形,最是擅长,他跟在元芳身后,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发现——直到他的肩膀上多了一只手。李元芳的手重重的拍在他的肩膀上,他一扭头,就看见李元芳的脸,带着冰冷的笑意:“朋友,跟了这么久,该歇歇了吧。”陈一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面上装作很诧异的样子:“姑娘,你说什么,我……”话还没有说完,左眼突然中了一拳,被打的倒飞了出去。被揍的满天星斗下,陈一只听见李元芳扔下冰冷的一句:“再跟着,到你身上的就不是拳头了!”
说到这里,陈一羞愧的低下头:“后来,后来小人就再也不敢跟了。”他咬咬牙,“实话说,小人除了主人外,从没怕过谁,可,可我就是怕她!自从那天我看见她与鲨盗三头目那一战,我,我,我……”
牟世清摇手止住:“不用多说了,这不怪你。”“你说说,之前他都在干什么。”
陈一:“是!”“自进城后,这三个人就一直在闲逛,凡是有意思的,都要看一看,看到好吃的,便停下来吃。其他的,也没什么。”
牟世清点点头:“那你有没有发现他与什么人接头,或者说话什么的?”
“接头?没有。说话,只是与卖东西的商人而已。”
牟世清点点头,挥手令他退下。自言自语的:“难道他真的只是闲逛?”“不,我不信。”他对青卿,“下次他出去你告诉我,让我来跟他。”
李元芳房中。
莎莎和娜娜,正在收拾逛街的来的战利品。李元芳坐在门边的椅子上,笑盈盈的看着她们。他手里拿着一个纸包,不时拿出食物来往嘴里放。
碧珠国中,盛产珍珠。那些大而完美的,被做成各式各样的首饰,放进精美的盒子里,送进贵族和富豪的家里。只是好的珍珠毕竟少,对于那些不上品的,碧珠国民也有办法,做成各式各样的玩物出售。还有就是磨成珍珠粉,做成美味的小吃。因此,今天三个人是各取所需,满载而归。
两姐妹的父亲,在波斯虽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但为人正直,性格古板,所以除了官俸外再无其他收入,再加上平时对子女管教颇严,因此这对姐妹平时很少有零花钱。今日跟着元芳进城,也算是随心所欲了一番,现在围住了自己的战利品,兴奋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突然,娜娜拿出一个东西,献宝似的送的元芳面前。那是用米粒大的珍珠巧妙编串的燕子,振翅欲飞,栩栩如生。看到它,元芳心一动,笑道:“这只燕子,给我,成吗?”
娜娜一愣,见先生看中了自己挑的东西,高兴地满脸通红,连连点头:“成,成,成!那边还有别的,让我再为先生挑几个!”
“不用了。”元芳摇摇头,取出一块帕子将燕子包好,珍重的放入怀中。见两姐妹都怔怔的看着自己,问:“怎么了,都累了吧。你们都回自己房中休息吧——我这里不要人了。”
莎莎:“来回都坐马车,玩也是走走停停,我们不累。”
娜娜:“是啊是啊。我从来没有玩的这么开心。”她看了一眼姐姐,犹豫了一下,仍然问道:“先生,您下次还带我们出去吗?”
元芳还未及回答,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只要你们欢喜,想怎么玩都可以。”原来是牟世清,不知何时,他出现在门口。
见到牟世清,姐妹俩一下子站起来,不自觉的远远避开。见此情形,元芳眉头一皱,他欠身做了个待客的手势:“原来是牟兄,请坐。”一边对两姐妹,“倒茶。”
莎莎会意,取出茶杯,倒了两杯茶。
牟世清看到杯中寡薄的白水,苦笑了一下。自己在这山庄中任何一个院中,都如皇帝在后宫中一般,唯独这里竟将他当成拍不死,赶不走的大苍蝇。
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牟世清唇角浮起一丝笑意,他在手中的杯子里呡了一口,面上的表情,仿佛杯子里的,不是冰冷无味的白水,而是世上最好的香茗一般。
看到牟世清摆出一副无赖嘴脸,元芳也有些傻眼,他索性开门见山:“牟兄事物繁忙,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是有一件事,”牟世清忽然一本正经的盯着元芳,直盯的元芳心里发毛,方才说,“元芳,你知道吗,你的脸上,有糕饼屑!”
元芳脸一红,转过去使劲擦。擦了两下,回过味来,带着薄怒:“你,你耍我!”
牟世清摇摇手指:“怎么会,我可舍不得。”见元芳的眼珠子有便圆的趋势,连忙岔开,指着桌子上的物事,“看来,你们今天去了百业街——这些小东西,是百业街最多的。其实,你们该去集宝街和飘香街。”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牟世清微微一笑,继续道:“浣壁城的中心,是皇宫,围绕着皇宫,居住着皇室贵族,大小官吏以及巨商大贾,其他平民四散居住在城中各处。他们平时做生意便是在城中东西南北四条百业街上,那边是没有什么好东西的。只有在聚贤,集宝,飘香,百花这四条街上,才有些像样的。有空你们定要去转转。”
娜娜听的入神,也忘了怕牟世清,插话道:“那这四条街上都有什么好东西呢?”
“聚贤街上多文宝古玩,集宝街多脂粉首饰,飘香街自然是各种美食,至于百花街,那就是温柔富贵的销金窟了……”他凑到元芳耳边,“元芳以前应该是越女馆娃们最欢喜的恩客吧。在这里也没关系,只要跟着我,一样可以进去销魂。”
元芳先是一愣,明白过来,两朵红云飞上面颊,没好气的:“我才不去那些地方!你当别人都和你一样吗!”
牟世清哈哈大笑:“元芳是好人,元芳最正经不过了。”“给。”他将一个织锦绣囊抛给元芳。元芳打开一看,其中满满的,都是一个个小小的赤金锭。看见元芳眼神中露出疑问,牟世清笑道:“收下吧。要去这四条街,可不是你们身上这点散碎银子可以应付的。”
元芳淡淡的:“如此多谢了。”转手递给莎莎,“收起来。”
莎莎接过来到便听见牟世清,“莎莎姑娘,这回能与我些暖茶了吧。”莎莎不禁脸一红:“对不起。我重新泡过。”
牟世清看着莎莎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说:“好好的一个小美人,穿成什么样子!”
元芳只顾低头喝茶,假装没听见。
“明明是俏脸佳人,却做男子装扮,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街上又不是没有女子行走,这有必要吗?”
元芳将茶杯在桌上重重一顿:“当然有必要!”他冷冷的说:“总有些人当自己很有魅力,人人欢喜。今天,我给了粘在我后面的一个混蛋一拳,希望他能知道厉害,不要再干这么伤害自己的事了!”“如若不然,”他瞪牢了牟世清,一字一字的说,“我会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即使是脸皮厚过城墙的牟世清,也不禁脸一红,连忙岔开话题:“元芳,你知道吗,过三天是便是碧珠国国主鸾心的生辰——鸾心是碧珠国国主,她该告诉你了吧。”元芳点点头。牟世清笑盈盈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为她庆贺庆贺。元芳,你说好吗?”
“原来再过三天就是鸾心姐姐的生辰啊——”娜娜高兴的叫起来,她期盼的看着元芳:“先生……”
元芳对牟世清:“这两个小丫头能一同带去吗?”
牟世清傲然道:“别人不能,我能!”
元芳看了他一眼:“看来你的势力很大嘛。”不待牟世清回答,他温和的对娜娜:“去可以,但要守礼,不要顽皮。国主陛下生辰,各种仪式繁杂,还要会见很多客人,你们不能随意打扰她,知道吗?”
牟世清:“元芳不要吓着娜娜。别人都是巳初方可进宫,而我们与亲信贵族一样,在卯正就可以去了。噢,元芳,鸾心可是千叮万嘱,一定要早些带你见她,她可真想你啊。”
他将头靠在椅子背上,闭上眼睛:“衣香鬓影,脂粉钗环。不知道今年,又会多几位美人!不过,谁也比不上我!”他唇边浮起得意的笑,一拍椅背:“一会儿,我叫庄中裁缝为你们好好做几套衣裳。”“到时候!”他眼中光芒闪动,“一定会惊艳全场!”
黎明前的夜,浓的仿佛化不开一般。
李元芳背对大海而立,整个身子都在悬崖外,只一枚足趾点地。悬崖边的风很大,吹的他的衣衫“猎猎”作响。他双目半睁,神色安然。就像在自家花园里赏花一般。
这身影,远远望去,仿佛不应是人间所有,衣袂飘飘,直欲乘风而去。
牟世清看着,竟有些呆了。青卿挽住他的手,柔声道:“他是第一次去,什么都不懂,你去照应照应他。”牟世清点点头,又摇头:“我陪你一会儿。”说话间,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过来。看清妇人的容貌,牟世清一愣,问:“一向不都是素娘为你梳妆的吗,怎么今天换人了。”青卿:“素娘手艺好,性子又最温顺,我打发她去了李元芳那里。来的是花娘——花娘,见过庄主。”花娘与两个丫鬟规规矩矩的行过礼。青卿:“行了,抓紧时间为我梳妆吧。”对牟世清,声音温柔,“我这里没什么了,你去那边吧。”她带着三分狡诘,“李元芳可不会很听话啊。”
牟世清“哈”了一声,拍拍青卿的肩膀:“那我去了。”在她脸上轻轻一吻,“待会儿再来接我的美人。”青卿含笑点头。牟世清转身而去。在他身后,有两滴清泪滴落尘埃,只是他不知道……
刚刚走进元芳的院子,就听见娜娜半哀恳半撒娇的声音:“先生,好先生,今天就不要把头发剪了吧。”
元芳无奈的:“我也不想天天剪。这要命的头发,无论剪多少,一夜一过,就会恢复到原来的长度,真是没办法!”
娜娜:“那就不要剪好了。先生的头发又柔又亮,要是剪了,多可惜啊。不如以后都不要剪了,好吗?”
元芳连连摇头:“不好,太麻烦!”
娜娜:“不麻烦。我天天帮你梳。”
听到这里,牟世清插话:“以后再让娜娜帮忙吧。今天有专门梳妆的人。”他走进去,看了一下,笑道:“都换好衣裳了。莎莎娜娜,你们很好。元芳,”他笑着,“你衣服穿错了,知道吗?”
“穿错了?”元芳诧异的问,“怎么错了?”
牟世清:“你穿了莎莎娜娜的衣服——这衣服应该是一模一样的两套,你没发现。”
“我知道,”元芳淡淡的说,“你送来的衣服,都怪怪的,没一套能穿。”
“怪怪的?”牟世清摇摇头,“今日是国主生辰的大日子。一天从早到晚,什么时候有什么活动,该穿什么衣服都有定制。”他拉开衣橱,指着一件白色的,“早上是这件,稍微随意些。”再指一件第二件色彩艳丽,坠满各色宝石的,“正式晋见陛下自然该庄重些。”“还有午宴,午宴后女眷可以午睡一会儿,然后在御花园里喝茶,聊天,最后,是重头的晚宴了。”“你说说,今天有多少活动,每次都得换一套衣服,而且不能穿错,礼不可失啊。”
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出现在元芳心里。他问:“你刚才说的专门梳妆的人,该不是为我准备的吧?”
牟世清点点头,笑眯眯的说:“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她还会跟过去,专门随时为你和青卿拢发补妆。元芳,你还有什么不懂的,都问了吧。”
元芳听的眼睛都直了,闻言苦笑道:“最后一个问题,我可以不去吗?”
鸾心刚刚用过早膳,穿一件淡紫色绣花软缎袍。刚看到元芳出现在门口,就兴奋的叫了一声,扑过去将他抱住,拉了进来。
“元芳,元芳,可想死我了。你怎么也不来看我?”
李元芳巧妙的挣脱,规规矩矩的一礼:“李元芳恭贺陛下生辰,愿陛下……”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鸾心打断,鸾心嗔道:“这些官话,我要听一天呢。元芳说些让姐姐开心的,比如每天都要来看姐姐什么的。”元芳苦笑道:“陛下身为国主,无诏怎可随意见驾。再说元芳也不能打扰陛下处理政务。”
鸾心伸了个懒腰:“那些事,我才不感兴趣呢。我你要来也不难,我下道旨意,元芳可随意进出宫,任何人都不可阻拦!”
元芳苦笑着:“那就多谢陛下了。”
正说话间,一个内监走进来禀告:“各位皇家贵戚与左右辅政王都到了,就等陛下召见呢。”
鸾心收回笑容,正色道:“宣!”转身对牟世清,“清,还像以前一样吗?元芳呢?”
牟世清在她脸上轻轻一吻,柔声道:“永远一样。元芳,元芳让他随意吧。”
鸾心点点头,对元芳:“等一下那些皇戚重臣要来见礼。清与我国中有大恩,要与我一同受礼。元芳要是不嫌气闷就一同看着。不然我叫个小监陪你出去转转。”
元芳:“那就有劳陛下安排了。陛下宫殿奇丽,能让臣开开眼界是臣的福分。”
被安排带元芳参观的内监叫福常,心虽细,却未免有些话痨。他带着元芳一路从处理政务的正殿,经过接待来使贵宾的大殿,到休息小憩的偏殿。一路上,是滔滔不绝。碧珠国国小,皇宫自然无法与大周皇宫相比,但布局格式庄严,自然显示一派皇家气派。
一路上,元芳却是在留意宫中守卫。表面上,宫中守卫森严,一对对盔明甲亮的卫士来来去去。然而两队之间,却有明显的间隙。宫中还设有数个暗哨,但无论位置还是数量,都无法顾及整个皇宫。是以像李元芳这样的高手,可以无声无息的潜进离开。
福常亦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他见元芳对所经的殿宇不是很感兴趣,笑道:“那边都是大人们办事的地方,咱们陛下也不大爱去。这宫里,顶有趣的还要数后宫的春香苑。陛下一天总有大半的时间待在那里。不如让奴婢领贵人去那里走走?”
元芳有些犹豫:“听说还有大礼,不知来不来得及。”
福常捂着嘴笑道:“那只不过是虚礼。贵人是咱们万岁心尖上的人。陛下吩咐过贵人可尽兴游玩,只要别耽搁了午宴就行。”
元芳脸一红,假装没听出福常话中的暧昧之意,说:“既是如此,那便走吧。”
一入后宫,便有一股幽香飘来。碧珠国气候宜人,就是冬天,也极为温暖,是以国中一年四季有不败之花。尤其是后宫,几乎到处是花,飘香阵阵。
走了不多久,耳边传来管乐丝弦之声,偶尔夹杂着几句吟唱。元芳看看福常,福常点点头:“这是春香苑的姑娘们正在练曲呢。”
元芳问:“刚刚你是否说陛下常常流连于此?”
福常笑道:“可不是嘛。特别是里面的绯雪儿姑娘,丹纱烨艳姑娘,最得陛下宠爱。她们说的话,陛下几乎没有不应的。
元芳眉头一皱,抬眼看,不知不觉中,已走到了春香苑门口。在门口,便可看到院中花枝招展。十来个少女在花树下,或吹笛,或拂琴,或翩翩起舞,或轻吟浅唱。见福常带着元芳走入,一个身材娇笑,皮肤白晰的少女越众走出,说:“是福子啊,好久没来了。怎么,又给这里送新人?”她围着元芳转了一圈,清冷的目光让元芳不自觉的皱起眉头。见元芳的表情,少女冷笑一声:“身材相貌一流,只是不知道悟性如何。在这里,最重要的是要有眼色!”福常还未及回话,一个声音插进来:“只要讨的陛下欢心便可,其他的,理她作甚?”说话的是身材高挑,栗色卷发披肩的少女,她带着挑衅的眼色看娇小少女。那少女气的颤抖,喝道:“丹纱烨艳,你,你什么意思!””丹纱烨艳也不理她,挽住元芳的胳膊,低头仔细打量着,不禁称赞:“好一个可人儿!”柔声道:“别怕绯雪儿这个疯女人,跟着我,我会保护你的。”
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女人以及被夹在中间看样子快要发火的元芳。福常觉得头都大了。他连忙上前,对两个女人打拱做揖:“好姑娘,别闹了。这位是进宫为皇帝贺寿的,牟先生家的贵戚!”
“是牟家的!”绯雪儿与丹纱烨艳不再对峙,一齐转向元芳,看他眼神中,满是嫉妒。
“清的新收藏啊,果然是可爱,”丹纱烨艳开口了,她想去挑弄元芳的下巴,却被元芳机灵的躲开,不由“噗哧”一声笑道,“好有灵性。难怪清这般宠你!”
元芳面罩严霜,对福常:“我累了。带我回去!”说罢即拂袖而去。
福常赔着笑,向二女打招呼,恭谦的退出了院子。在院中,丹纱烨艳咬着朱唇,冷冷的说:“不一样是别人的玩物,有什么可神气的!”绯雪儿却眼神迷离:“很好,她很好!”……
春香苑外,福常追上元芳,苦笑着解释:“这两位都是被陛下宠坏了,贵人不要介意。”
元芳:“听你的话,不但陛下常来这儿,就是牟世清,也是此处的常客,是吗?”
见元芳直呼牟世清的名字,福常有些诧异,他不知眼前这个有时候有些奇怪的少女与牟的关系,不敢多问,答道:“是啊。牟先生与我国有大恩。想当年,美娜谋害皇后,逼走长公主——就是陛下。当上皇后后,她还不满足,竟鸩杀先帝,想要篡位。是牟先生揭破她的奸谋,消灭逆党,扶保陛下登基!”说到牟世清,即使是福常这样的宫中老人,也有些激动,“牟先生性情淡泊,不愿接受陛下的任何封赠。他不爱金钱权利,唯爱风月,与陛下相交莫逆。”
元芳点点头:“原来如此。”
福常看看元芳的面色,小心翼翼的:“贵人是刚刚跟随牟先生的吧。您虽然跟先生的时间不长,但看得出来,先生最疼您!”
元芳奇道:“你说我跟他的时间不长,这不奇怪。你说他最,最疼我,这又是从何说起?”
“贵人身在其中,看不出来也不奇怪。须知历年来陛下生辰,牟先生只带青卿夫人一人,今天不仅多了贵人,还将您的两位侍女也带来了,这就可见一般!”
原来如此,元芳心中恍然大悟。他心中苦涩难当,这在别人,特别是牟世清的姬妾眼中算是无上的恩宠却是对他无尽的伤害!
忽然,一个温和的声音插进来:“元芳你在这儿啊。我找了你很久了。”两人回头一看,是青卿,款款走来。对福常:“元芳交给我了,你忙去吧。”
福常告退而去。
青卿莞尔一笑,自然而然的挽住元芳的胳膊。感觉到臂上温暖而柔软的压迫,元芳浑身不自在。他不自觉的想摆脱,青卿却夹的更紧了,她将樱唇凑到元芳耳边:“做女人这么久了,还不能适应吗?”“元芳啊,今日见到了牟世清的势力,你还有信心将他击败吗?不如就这么跟着他吧。他这么疼你,我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人!”
元芳:“我这人没有什么优点,就是永远也不会放弃!”
青卿叹道:“元芳可真执着啊。你孤身一人,无依无靠,那两个小丫头也只会拖累你。你,你是何苦呢?”
可以听出来,她的话中有着诚挚的关切,元芳有些诧异,他停下来,认真注视青卿,青卿回视元芳的双眼,半晌,元芳叹道:“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恐怕也只有你,是真正爱那个人的。可惜他不懂珍惜!”
这话,如一根烧红的针,直刺入青卿心中,她强笑道:“也许清郎本就不是那一个人能独占的。你不懂的我,我……”
“我懂,我也有爱人!”元芳似笑非笑的看着青卿,“也许有那么一天,他不再有那么多的选择,心也会安定下来,你认为呢?”
青卿倒吸了一口气:“你,你这算是在游说我吗?你就不怕我告诉清?”
元芳冷哼一声:“这个随你,我有何惧!”
此时的元芳,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度,这是青卿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她看元芳,心中浮现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幽幽的说:“你还记得吗,第一次见面,你差点杀了我……那时的你,可真威风啊!”
“那时的情形你也知道,我不能留手!”元芳声音变柔,“其实你是个好人,一直都很关照我,还有那两个孩子。”
青卿苦笑道:“我没有关照你,是你自己一个人在拼命!”“唉,”她叹了一口气,“除了你,从来没有人给他吃过那么大的亏!你越是挣扎反抗,他对你的兴趣就越大,他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元芳,”青卿犹豫了一下,仍然说,“若你从了他,事情或许有所转机也不一定。”
“闭嘴!”元芳怒喝一声,突如其来,吓的青卿一颤,在看元芳,已是怒发冲冠。他双目瞪的有如铜铃,“元芳大好男儿,岂能受此大辱!若事不辑,有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