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剑道至理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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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阳川海心中挂念柳晓然的安危,一路继续向北,他沿途多方打听路人,但仍无心上人的下落,心中不免失落和焦急。
这日他踽踽独行,来到一个山谷之口。那山谷峰峦陡立,峥嵘险峻,抬头只见一线弯曲的蓝天,偶尔有几只鹰掠过。山谷的北边有一条山道,苍松覆壁,清泉铺洞。阳川海便沿着那条山道继续走了一里路,见路口有个木牌,上面写着:“代画人像”。
阳川海心念一闪,思忖道:“不妨让画师将然妹画出来,以后思念之时,也可拿出看看。”于是他走上前,见那木牌上面有画着一个寓所,当下他将那绘图记在心间,按图索骥,边走边找,在之前经过的山谷谷底不远处,看到了一户人家。
阳川海走了过去,见庭院处走出一男子,那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他眼睑低垂,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身子略显消瘦,但自有一种清绝气质。
那墨衣男子看见有陌生人前来,便微笑问道:“请问客官,是来此索画人像的吗?”阳川海微笑点头,道:“是的,您是那画师?”
那墨衣男子道:“在下正是画师,不过实在抱歉,我前日摘蜂蜜时不慎摔了一跤,右手轻微骨折,甚是疼痛,这几日实在是难以作画,还请见谅!”说着,他朝阳川海鞠了一躬。
阳川海心中略微失落,当下抱拳道:“没关系,打扰了,那在下告辞了!”那墨衣男子看了看他,又道:“客官请留步,你似乎赶了很远的路,想必口干舌燥,不如进来喝口茶水,休憩片刻再赶路,如何?”
阳川海道:“我一身风尘,进屋叨扰怕是不合适。”那墨衣男子道:“别这么说,毕竟是因我之故,让客官白跑了一趟,在下心中实在有愧,请随我来吧。”阳川海连日赶路也觉得有些疲累,今日来尚未喝上水,确实有些口渴,当下道:“多谢兄台了!”便随着那墨衣男子走入了庭院。
那庭院颇为宽阔,中间是一个椭圆形的花坛,四周贴有红色的砖石。花坛里植有桂花、枇杷、栀子等树木,树下植有兰草、茶花、月季等花草,坛外南北各植有一棵柑橘和石榴。庭院东侧地上长满了春草、落下来的榆钱和风吹来的柳絮。榆树、椿树和楸树的枝头,有几只小鸟在上头不时鸣叫。
那墨衣男子走到庭院西侧的方木桌,微笑道:“你先请坐,我去里屋拿一些茶水出来。”
阳川海在木椅子上坐下,环顾四周,道:“阁下这庭院真是清幽雅致,实在让人羡慕。”那墨衣男子微微一笑,转身朝里屋走去。
他走进去只一会儿,突然屋内传出一声惊叫,接着有瓦罐摔破的声音,随后,有野兽的怪声响起,屋子里咣当隆咚声大作。
阳川海觉得不对劲,心想:“里头莫非发生了什么?”当下起身提剑,飞快往屋内而去。刚进屋,就看到一只野兽在屋内乱跑乱跳,横冲直撞,那墨衣男子脸色慌张,登上大桌子,不敢下地。阳川海见里屋的后门大开,再一瞧,原来是只野猪作怪,心中便觉好笑,暗道:“看来是这野猪误打误撞的,从后门跑进这屋里来觅食了。”
阳川海两步跃到那野猪身前,轻轻拍了拍它的屁股,想将它赶跑。岂料那野猪方才受了惊吓,已然发怒,瞬间变得攻击性十足,它亮出长獠牙,飞快撞击过来,想去挑阳川海的腿部。阳川海见它来势迅猛,冲劲十足,眉头一皱,一个纵跃躲避开来。那野猪扑了个空,但冲劲仍在,于是结结实实撞到一个大酱缸,顿时将那酱缸捅破裂开。
阳川海暗道“好险!”方才若是普通人,怕是被野猪獠牙挑到肚子,连挑带撕咬,不开膛破肚才怪。阳川海曾听说发怒的野猪捅伤并咬死花豹之事,当下不敢大意,纵闪腾挪,不时用剑鞘去敲打野猪背部,那野猪折腾了几下,见碰不到阳川海,越发暴躁,但它越折腾越耗费气力,过了一会儿,它见后门大开,便低吼着飞奔出去,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见野猪走远了,阳川海才将剑收起。那墨衣男子方才松了一口气,从大桌子顶上轻轻跃下来,脸上还是心有余悸的样子。他道:“方才好险,多亏了客官你出手相助,否则我今日或许小命不保!”
阳川海微笑道:“您言重了。此处毗邻山谷,是不是常有野猪?”那墨衣男子摇头,道:“我住在此处五六年来,第一次有野猪跑进家里来,可能是我没把东侧的门栅栏关好,才让它乘机溜了进来,以后我当多加小心才是。”他边说边提起水壶,拿了茶具茶叶,往庭院外头走去。阳川海尾随其后,到庭院的方木桌前坐下。
那墨衣男子惊魂初定,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他一边给阳川海沏茶,一边道:“客官想必是闯荡江湖的武林好汉吧?方才看你身手不凡,当真是佩服得很。”
阳川海微笑道:“我练过几天剑术而已,哈哈!”那墨衣男子道:“在下顾恺衣,请问好汉大名?”阳川海抱拳道:“好汉不敢当,在下阳川海。”
顾恺衣为他斟茶,道:“阳老弟,幸会幸会!请喝茶。”阳川海举杯一喝,只觉得沁人心脾,芬芳馥郁,道:“好茶!”顾恺衣听了,心中欣喜,继续为阳川海斟茶,道:“请多饮几杯。”
茶过三巡,阳川海觉得休息足了,他见暮色将至,便起身道:“今日多有叨扰,时候不早了,在下还要赶路,就此别过。”
顾恺衣看了看天色,问道:“阳老弟是要往东走?”阳川海道:“正是。”顾恺衣皱眉道:“这一带我倒是挺熟的,往东走二十里,都是荒无人烟,也没有客栈。如今天色已晚,阳老弟不如就在我这住下,明早再赶路如何?”
阳川海道:“那不是太打扰顾兄了?”顾恺衣摆摆手道:“莫要如此说,今日若非阳老弟帮我赶跑野猪,恐怕我现在早已是身负重伤了。你我有缘,你就在此住一宿,也算是我对你的小小报答了。”
阳川海听了,当下也不推辞,抱拳道:“那就多谢了!”顾恺衣见他愿意留下,脸露喜色,道:“阳老弟你先坐着,我去屋里一会儿就出来。”说着,起身便往屋里快步走去。
阳川海又喝了两杯茶,闲着无事,便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木桌子上练写起字来。没写几行字,就见顾恺衣从屋里跑了出来,手里拿着几个麻鸭蛋。
顾恺衣将那几个麻鸭蛋放到阳川海跟前,坐了下来,道:“阳老弟,先来尝尝我们山谷的土味吧。”阳川海微笑道:“多谢顾兄。”
顾恺衣看见了桌子上的几行字,定睛一看,啧赞不已,道:“阳老弟,没想到你谙熟书法啊,瞧这些行字写的,实在是颇有功力。”阳川海摆了摆手,道:“见笑了。”
顾恺衣凝视着阳川海的字迹,越看越是佩服,一会儿起身道:“阳老弟,请随我来。”阳川海起身,顾恺衣便带着他往西边的一个大房屋走去。
进了那屋中,阳川海眼睛豁然一亮,只见里面有许多木架子,四周堆满了书画卷轴,屋内可谓是书香四溢,画轴飘香。阳川海道:“顾兄,这里想必是你的书房或者画室吧?”
顾恺衣点头道:“正是,我称之为‘梦墨堂’。”阳川海点头赞道:“这名字起得好!”
顾恺衣指着满屋的书画卷轴,豪爽道:“阳老弟,此间有一些书法作品,你若喜欢,尽可以挑选一件,当作我送你。”
阳川海一听,摇头道:“实不敢当!”他边走边看,问道:“顾兄,你年纪轻轻,就收集了这么多书法字画,实在是让人佩服。”顾恺衣道:“阳老弟过奖了,这些皆是我顾家祖上传下来的,并非我一人所集,我对画作特别感兴趣,至于书法,练习不多。”
阳川海翻阅了几件墨宝,发现均是真迹,心中大为惊讶,道:“顾兄,怎么你这里所藏书法墨宝,都是真迹?”
顾恺衣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实不相瞒,我祖爷爷曾在朝中做官,后得罪了权贵小人,他厌倦了尔虞我诈,后来便辞官归乡,退隐居住此地。我爷爷他们也都是爱好书画之人,所以时间久了,便收集了不少名家之作。”顿了顿,他又道:“我原来是住在镇上,几年前随我爹来此居住,前年我爹病故,我就一个人暂住在此。亏得有这些书画佳品,让我打发了许多时间。”他翻了翻几样墨宝,取出一件,交给阳川海,道:“我对书法研究不多,但这件墨宝,我甚喜欢,你也可看看。”
阳川海点头,接过那件书法作品,摊开来看,见是一幅行书之作,笔力遒劲,雄强俊秀。他看了看落款,见是“无名氏”。
顾恺衣道:“这个无名氏的字着实厉害,他将杜甫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这首诗用行书写出来,真是别有一番韵味啊。”
阳川海仔细观看一番,果然觉得此行书独具风格,而且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神韵蕴含其中。
顾恺衣道:“撇开这个无名氏的书法不说,单单杜甫的这首《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我就很喜欢。你呢?”阳川海点头,道:“在下也是。”
这《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诗是杜甫的名篇,当年杜甫在郾城看过公孙大娘跳《剑器》和《浑脱》舞,流畅飘逸而且节奏明朗,超群出众,视之为“当代第一”,于是赋诗一首,名动天下。
顾恺衣道:“阳老弟,你说这个公孙大娘是不是剑术大师?连大名鼎鼎的张旭,都从她的剑舞中获得启发,你知道不?”阳川海点头,笑道:“在下有听说。据说唐朝的张旭擅长书写草书字帖,在邺县经常观看公孙大娘跳《西河剑器》舞,从此草书书法大有长进,豪放激扬,放荡不羁,后来被称为‘草圣’。”
顾恺衣道:“不过这个无名氏的行书也是厉害非常,听说我祖爷爷常将此幅作品拿出来细品,有时候还天天看一回,不看一下就茶饭不思,真可谓爱不释手。”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阳老弟,你且在这看画,我去后屋田地上拔一些青菜,等下做饭要用。”说着,便转身出屋。
阳川海继续欣赏那幅行书之作,待得再度读到诗句之时,只觉精妙绝伦。杜甫诗句的意境似乎跃然纸上——每当她跳起剑舞来,就要轰动四方。观看人群多如山,心惊魄动脸变色,天地也被她的舞姿感染,起伏震荡。剑光璀灿夺目,有如后羿射落九日,舞姿矫健敏捷,恰似天神驾龙飞翔,起舞时剑势如雷霆万钧,令人屏息,收舞时平静,好象江海凝聚的波光。
此时屋内有些昏暗,阳川海将那无名氏的行书拿到屋外,继续细看。只见其用笔稼纤间出,血脉相连,筋骨老健,风神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