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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笙口中小声嘀咕:“就没点诗意,真是个木疙瘩,老钓鬼。”
林蓑早听个清楚:“你别只瞧见天上水云和脚下这康庄大道,可瞧见城中这些人家房檐间的竹竿了?”
昙笙驻足细看,却见寻常街巷内的庐州民居,家家户户檐底均伸出数根细长竹竿,与邻家房檐相连,一檐搭一檐,一户连一户,竹竿上空无一物,若是从四处山上向下俯瞰,定如看见一张硕大渔网,蔚为奇观。
昙笙有些不解:“这是何用?”
林蓑诡谲一笑,拢手作唢呐状,学着当地人的口音,当街大喊一声:“出太阳咧,晒衣裳咧!”
只见街旁住户门窗俱开,十数位妇人或从窗内探身张望,或跑出门外手搭凉棚观察天色,更有甚者,连看都未看,便直接提一挂衣裳出得门外,见头顶依然是蒙蒙烟霾后,怒骂不喋:“兀那杀千刀的,大白日诓人作甚。”
昙笙脸上发烫,怪道:“你也不怕得罪人。”惊鹿一般躲到林蓑身后。
林蓑却哈哈大笑:“有什么打紧,便让你看看这民间风土,被人骂两声又如何。”
昙笙叹道:“想来仲是瑶台仙境,之于黎民百姓,也敌不过柴米油盐,衣食住行。”
“这才是江湖,就像从来就没有什么少年意气、鲜衣怒马、锦衣仗剑、诗酒天涯,那种人活不过三天。更多的是古道瘦马,宿雨栖风。想要生活下去,要不就像我们孟生门这种,刀头舔血,在死人与活人间隙里讨一腕饭,要不,就跟他们一样…”
林蓑朝路边一处街边卖艺人的摊子努了努嘴。
“咦?这是什么把戏,甚多人看。”昙笙的注意力马上便被那把戏摊子勾引去了。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碧瓜少女啊。林蓑心中叹道,忙紧跟上去。
挤开人群,但见有人用朱笔在地上划了一个红圈,圈内一只尺把高黄毛猕猴,穿着大红喜兜,双足人立,挤眉弄眼,挥着一根细长绳鞭,一下下抽打着地上陀螺,神态与常人孩童无异。
再看得猴儿身后,一位粗布麻鞋江湖汉子头裹蓝巾,口中不时吹响呼哨,时长时短,时缓时促,猴儿随之上下跳脱。惹得围观路人不住叫好。
昙笙看着那杂耍猴戏,甚是入迷。看了不多时,却似下了什么决心,两步迈进红圈之内,拦住了那杂耍汉子。
只见少女取下头上一枚玉簪,递予那蓝巾汉子道:“你放了这猴儿,这簪子予你。”
围观人群顿时哗然,蓝巾汉子脸色阴云一片,极是难看。
林蓑大呼不好,急一把抓住昙笙肩头抢到她身前,批蓑的宽厚肩膀挡在两人之间,戒目对那汉子道:“好汉莫怪。我这妹妹年幼无知,抱歉则个。”
那汉子愈加不悦,仿佛当林蓑并不存在,眼睛直瞪着身后的昙笙,口中吹个响哨,那猴儿便似得了命令,把绳鞭叼在嘴里,四足猛蹿到昙笙脚边,围着鞋下便不住打转。
一时间,猴儿,鞭子,陀螺,俱在昙笙脚边乱作一团,待林蓑转身看时,少女正在慌张左躲右闪,一个不及,被那猴儿撞在左脚脚踝上,几乎跌倒。
“畜生休要伤人!”
林蓑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去阻那猴儿,猕猴极是灵活,竟能躲开这一脚,泥鳅也似溜回了主人脚边。
蓝巾汉子探手到身后,似要取什么物事。林蓑提剑鞘一个虚刺,趁对方躲闪之际拉起昙笙,消失于街上人流中。
“为何不让我赎那猴儿,它好可怜,瘦得皮包骨。”昙笙路上忿忿不甘。
林蓑转至一处僻静巷角,与昙笙对目而视,正色道:“我只说一遍,江湖规矩,最忌夺人饭碗,你往后,万万休再做这事!”
昙笙有些怔住,她大概没想到林蓑会如此严词,眼瞳中泛起一层薄雾,生生忍住。一言不发,扭头便要朝前走,忽而脚踝处传来一阵疼痛,一下踉跄。
林蓑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些后悔:“老钓鬼啊老钓鬼,你跟一个行走江湖还没几天的小姑娘较个什么真。”
及时伸手搀住昙笙手肘。对方手肘似有意挣脱,却只挣了一次,便停了动作。
两人沉默片刻,林蓑觉得仿佛已过去良久。还是昙笙先开声:“林大哥,我该听你的。”
林蓑什么也没说,抬了抬笠檐。离了阴影,檐下的星瞳清亮了许多,也柔和了许多。他蹲下身稍稍提起昙笙的一角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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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若无骨的足踝略微有些肿胀。
昙笙下意识将纤足往裙摆内躲。
“别动!”
林蓑一把抓住昙笙伤足,随后从怀里取出随身膏药,轻轻涂抹了几下肿胀处,把少女的脸也抹成了晚霞。
昙笙万万想不到对方会直接裸手抓住自己的足踝,除了小时候的父亲和兄长,少女还从未经历过别的男子对自己做这样的动作。
“好了!不过小小扭伤,不出三天痊愈。只是这三天,最好不要过多走动。”林蓑站起身来,神色稍松,也没注意看少女的表情,便背身弓腰道:
“上来,我背你走!”
昙笙一愣,神色焦急道:“不好!”
林蓑道:“我可租不起马车。”
昙笙环顾四周,灵机一动:“你帮我拾根竹竿就好。”
林蓑听罢方发觉自己唐突,没注意男女授受不亲之事。忙挠首笑道:“竹竿好说,庐州这地方多的是。”
说罢足尖轻点,从一户人家檐上取下一根竹竿来。
昙笙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刚才怎没与我说,江湖规矩,不可顺手牵羊。”少女嘴皮上功夫也不含糊。
林蓑摊手:“她们刚也骂过我了,算是扯平。”
昙笙接过竹竿,试着走了几步:“那便赶路吧。”
“等等,你这拄拐仙姑,能行多远。这趟我本想待吴州事了再回庐州,看来,还是明日先去见见我的一位老朋友吧,对你的伤脚也有好处。”
昙笙好奇:“是哪路名医么?”
“不是人,乃是一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