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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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长，我劝你跟我的同伴们道歉。”我面无表情地向前一步，压低嗓音，装作沧桑深沉，不知会不会让他更加害怕一些。
“道歉？我跟你们这帮差班的混混道歉？又输球又败人品，垃圾！还好意思找昊哥说情。”团长原地不动，嘴上虽然够硬，但面色发红，嘴唇煞白且下嘴唇不断地在颤抖，八成是害怕大于生气。如此神情，早已出卖了他假装嚣张的气焰。
“我告诉你，你昊哥昨晚是在为你求情。你不要把情况搞错了。”我再向前一步，离他更近。
“呦！昊哥！他说你为我求情。真是搞笑了，我和昊哥才是真兄弟。”团长朝教室里大喊，显然仍在寻求江昊天的帮助。
“能不能不要把我扯进来！”江昊天实在忍不住，从教室走出来，对着团长说。
我扫了一眼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这样下去谁都捞不着好果子吃，估计都要被请去喝茶。但眼下这个情形，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狗仗人势。”我再次向前一步，低声说道。本来想找个机会和解的我，实在忍不住团长一而再、再而三的可恶言语，真是欠揍至极！此刻我眼里的怒火已经熊熊燃起，拳头已经攥得不能再紧，我估计我身后的几位大侠也是如此。
江昊天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几次想要开口，最终都没说出来，显然他也很少经历这样剑拔弩张的场景。
这时，教室里出来一个女生，是的，一个女生——瘦小的身材，裹着大小不是很搭的黑白色校服外套（现在明明就快到夏天了，怎么还会有人穿着春季校服外套？我感到奇怪），黑框眼镜，毫无特点的黑框眼镜，不到肩膀的短发，毫无特点的蘑菇头，齐齐的长刘海下被遮住了一半小小的、干净的瓜子脸，虽然被刘海和眼镜遮住大半，但却抵挡不住她愤怒的神情。我迟迟未动，就这样，傻傻地看着她一步步走出教室，我能做的仿佛只有等待命运的审判。就和这一天她注定要和我相遇一般，没有任何可以逃避的余地。
“你们能不能到别处去闹，这里是教室，是学习的地方，你们几个幼稚鬼，装什么黑社会啊，不嫌自己扎眼害臊，看你们一个个急赤白脸的样，能不能放点心思在学习上，收收心吧你们。”她来到我们对峙双方的中间，面朝我们发动连珠炮。
我感到了一丝无力，这种无力感十分微妙，也十分矛盾。我的大脑不断思考着，如此小小身躯的瘦弱姑娘，和这个打出强力口水仗的母老虎简直判若两人。
“你是谁？为什么要来管我们的事？你跟他什么关系？”我指指团长，强压对他的敌意，尽量平和地和眼前这个姑娘讲话。
“不好意思，我是
班班长，你们都闹到我们班门口了，我当然要管。另外我们就是同学，没有你们想象的那种龌龊关系！”很显然，姑娘的敌意比我们大。
“哦，那就没你事儿了。男人之间的事情，女，的，别，管。”一字一字，我对她好心劝诫。
接下来发生的事远出乎了我的意料。
“怎么说话呢你？！”她冲上来抓住了我的衣服，我估计她是想抓我的衣领，但无奈个子实在不够，只抓到了我腹部的衣服，她拽着我的白色紧身衣，非常用力地试图把我推到身侧的墙上。我的腹部皮肉被她两只手抓的生疼。
“诶诶诶！”此时此景，我傻了眼，丝毫没敢做任何反抗，就这样，我被她按在了墙上。而我只能两手高举过头顶，示意我并没有碰到她。我们班其他好汉，见状连连后退，没有一个肯过来帮我一下。
我傻愣愣贴在背后的墙上，感到无比尴尬。此刻的我，已经顾不上男人间的情仇爱恨。太丢脸了，旁边全是围观群众，一如昨日我摔晕醒来后的场景，没想到仅仅两天，我社死了两次。
也就是此刻，我彻彻底底明白了一句话：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其他人。换言之，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一定是我。如此看来，的的确确，面对这场“江湖大战”，我，是假装热血，而她，是真生气了。
她抬头死死盯着我，我低下头惊愕地看着她，谁都没有说话。空气凝固了。我猜从她的视角看我应该丑爆了，毕竟我低着头，连双下巴都在叫嚣着。
靠！我脑子里到底在想着什么？还指望在她心里留下什么好印象？
我想再往后退，但我已退到脚跟抬起，脚尖站立，我的脚趾头不断抠着鞋底，恐怕这种情形就叫做——无路可退。
千钧一发之际，我缓缓地用我高抬的手，指指旁边的过道，骗她说：“老……老师来了。”
“骗子！带着你的人走开，小小年纪别学那些混混样，学的一点都不像！”她用力把我往墙上一怼，松开了手。
我强装镇定，转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撂下一句挽回颜面的狠话：“我记住你了！”
我记住你了。语气简直跟林主任对我说的一模一样。
“你最好记牢了！”后面传来不甘示弱的回应。
坏消息是，我和哥几个大败而归；好消息是，我总算是用我一个人的颜面扫地，化解了一场本不该出现在我们这所重点高中的“血拼”。
“这扫把星是谁你们有人认识吗？”我惊魂未定，用纸巾不断擦拭着额头。
大家憋着笑摇摇头。这几个混蛋，危难关头不但不帮我，这个时候居然还在偷笑！我心如乱麻，招呼他们滚蛋。
我真不知道该形容她是女中豪杰，还是什么。高一近一年的时间，我居然和这种狠角色素未谋面，可见她平时在班级应该是无比低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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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ｍ是啊，毕竟是班长，头上贴了“好学生”的标签，又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瘦弱女生，怎么也掀不起大浪。我安慰自己，收拾着自己对这个女生奇怪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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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我家柜子底部，翻出压箱底多年，已经微微发黄的白色紧身衣，紧身衣的左肩部位印有一只彩绘老虎，右肩部位印有一只白绘仙鹤。一对虎眼注视着我，炯炯有神，栩栩如生；仙鹤看向侧面，气定神闲，仙气飘飘如老神仙变化而来。
紧身衣是码，我大致比划了一下，摇了摇头，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完全穿不下了。
紧身衣的腹部位置，有两块明显的褶皱，显然是被外力破坏过，发生了和周边平顺的莱卡面料不一样的形变。我想轻轻抚平这两个拳头大小的褶皱，但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将它抚平。它依然褶皱着。
抚不平就算了吧。
我将两只手放在这两个褶皱上，感受着，感受着这两个褶皱给我带来的不一样的触感；想象着，想象着当年两个硬邦邦的小拳头抵住我腹部似曾相识的触感。
我在想，如果没有当年
班门口那场闹剧，如果我和她素昧平生，不曾相知，会不会也算是一件幸事。
一滴眼泪滴在褶皱上，缓缓地被莱卡面料的紧身衣吸收，消失不见。如果回望山的传说真的灵验，我希望在平行时空里，这滴眼泪已握在她紧攥着我衣服的手里，能让她的手可以握得更紧一些，不要松开。
仅有的一滴眼泪，是我对她最后的倔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