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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
月，老蒲顺利入职《汽车态度》杂志社，钱鲲张罗完成都的繁杂琐事，也打算回
了。
月
日，看似一切正常的生活突然被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而打破。早上
点左右，老蒲刚刚吃完早饭，正像往常一样准备去杂志社上班，突然大地跳跃了起来，摇晃着正在楼道里的他。
“地震！”有过
年汶川地震经历的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老蒲靠紧楼梯把手，迅速抱头蹲下，也没什么地方可藏。他家是个老楼，墙灰不停地洒落，像极了
年
时候的成都。数十秒后，大地停止了晃动。老蒲迅速掏出手机打开微博，消息已经刷爆了：四川雅安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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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地震。又过了数分钟，中国地震台网发布正式消息，更正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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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
手机信号恢复稳定后，老蒲的手机顿时收到了一大堆的慰问消息，来自父母、朋友们。他庆幸自己再次在地震里毫发无伤，逐一回复报平安。夏天妹子发微信道：“刚离开成都，就听说雅安地震了，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墙灰落衣领里了。”
“那就好，我还等着你回来喝酒呢！听说你去了钱鑫那边。”
“对的啊，你消息每次都这么灵通。你应该叫他钱鲲了！”老蒲恢复了镇定，打趣道。
“他那边就没报社那么忙了，我俩有时间就谈个恋爱嘛！反正咋俩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我身子都被你摸遍了！你可不能死在地震里啊，还要对我负责呢！”夏天的消息后面，还跟着个脸红的表情，特可爱。
老蒲却没工夫想那么多，他简单回复了夏天：“下次有活动你请我嘛！”却满脑子都浮现着
年汶川地震抗震救灾的画面，他毕竟当时在体制内被派往一线采集新闻素材资料，有一些地震救援经验——再没经验，见过救援队，自己也学会了少许。好在成都的市民对于地震已经比较麻木，迅速恢复了日常工作和生活，有条不紊。老蒲心不在焉开着车，回想着报社记者应该做的职责，自己应该拿着相机冲在第一线，就像几年前一样。作为一名记者，新闻现场是最重要的，也是自己扬名的好时机，他甚至幻想着自己也能拍到一组“敬礼娃娃”，虽然拿不到普利策新闻奖，在国内一鸣惊人还是可以的。然而，老蒲刚刚从报社离职不久，如果现在赶紧将这个想法告诉钱鲲，他是什么意见呢？
老蒲到达公司门口的时候，张朝岳已经站在门外直摇头了。杂志社由于楼层较高，办公室受影响不小，桌椅板凳歪歪斜斜，还有几个资料柜倒了，所幸美编用的苹果电脑躲过一劫，安然无恙。上班时间到了，同事们陆陆续续赶到办公室，慌忙抬桌子搬椅子收拾着这一片狼藉。
“看来都是经历过
的人啊，成都人真淡定。”老蒲自嘲着。
张朝岳抬起柜子一角：“老蒲！听说你以前参加过汶川地震的救援啊？——来，柜子抬一下，搭把手——你是志愿者吗，当时？”
“哪有，在体制内的宣传部门，负责带着媒体记者采访的。哎哟——这柜子可真重！”
“就是相当于政府口子的媒介
嘛！哈哈哈！”
老蒲略有所思：“好像……是这么回事哈？但话又说回来，当初好多人自发去抗震救灾呢，地震刚刚发生，就有好多出租车司机自愿组成车队去都江堰免费拉人，好人真多，很感动。后来还有很多企业捐款啥的，哦对了，车企也不少！咱们杂志跑哪个汽车品牌口子的记者，这次要是能跟着救灾的队伍进芦山，肯定能抢回不少的独家新闻！”
正聊着，张朝岳突然向门口招呼道：“老钱来了！”
钱鲲埋着头，脚步匆匆，似乎没有理会张朝岳的热情，就直接进了会议室。张朝岳扔下正在扫地的笤帚，奔进会议室，兴奋地向钱鲲汇报道：“老钱，地震没事吧？公司还好，就这样，没啥损失。柜子扶正了就行了。”
“哦……”钱鲲环视了一下周围，点了点头，掏出自己的手机。
老蒲正将张朝岳的笤帚拾起，准备打扫会议室，刚进门也瞅见了钱鲲，两人对视了两秒。钱鲲今天好像有心事，公司已经安然无恙了，他却依然眉头紧锁，低下头摆弄着手机。老蒲看清楚了，就是那台
，屏幕上裂了一道口，在这部新手机的玻璃屏上显得特别扎眼。
“怎么？手机摔了？”老蒲试图打破地震带来的沉重气氛。
“嗯。”
“这裂痕可不小，要换屏，现在修起来快得很。”张朝岳也插话。
钱鲲终于吐露了心声：“地震的时候狂奔下楼，一个不留神就掉水泥地上了。修倒是小事，我就是来看看公司有没有事，等会儿下午就上飞机回
了。手机屏幕上一道缝，出差都不好意思拿出来用，我在想，要不要把两部手机的电话卡相互换一下，平时打电话先用那台
。”
“不都一样吗？”老蒲哈哈笑道，“你看我的国产手机，早就伤痕累累！”
“你那个叫‘屌丝机’懂吗？用国产手机都是屌丝！”钱鲲白了老蒲一眼。
张朝岳一看气氛不对，圆场道：“公司没事就好，哈哈，咱们来说说工作上的事，工作重要嘛……是不？老蒲？”
“对对，工作，说工作……”老蒲也赶紧转移话题，“这不地震了吗，我在和张朝岳商量选题呢，要不要问问哪家车企要去现场救灾、献爱心、捐款啥的，我们也跟着去搞点事情！弘扬社会正能量嘛，这个选题好，我
年还是汶川地震的政府工作人员兼战地记者呢！当时拍摄了好多材料，这次芦山地震要是能遇到‘敬礼娃娃’这样的故事，我们也拿个普利策新闻奖回来！”
钱鲲沉默着，不停擦拭着手里的
，仿佛想擦掉那条裂痕似的。
“我毛遂自荐，申请去一线！”老蒲拍着胸口自信满满。
这时，钱鲲抬起头，用异样的眼神望着老蒲，那道眼神光意味深长，悠游久远。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反复纠结了一阵，钱鲲开口说道：“当初在报社，我提出来让你去品牌推广部，你要去一线当记者，我同意了。那是报社，是国家的单位！这里不是报社，咱们做的是杂志。不要老想着做新闻就一定要现场感，要到现场才能当好记者，在办公室一样的嘛！我们杂志还有试驾、约稿呢，你们的活动跑了吗？口子跑了吗？不要放着主业不干，去搞些奉献啊啥的，我这里不是慈善机构，你们做的每篇内容，我都要看到有产生经济效益的可能性。把在报社的习惯改一改。明白？”
“你咋知道哪些内容可以产生经济效益呢？”老蒲不解。
钱鲲笑了笑，解释道：“都是新闻报道，你去地震灾区无非就是三种采访。首先就是采访老百姓，他们都是屌丝，苹果手机都用不起，一天到晚只知道抱怨。第二种就是采访政府和救灾人员，这下有情怀了，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前两种你想想，他们会给你的杂志投广告吗？”
“那第三种呢？”
“第三种情况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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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着车企去献爱心，就要跟着车企的领导去。顺便给领导做个人物专访，歌功颂德，说他是个企业家、慈善家、有社会责任感。这才是你们做报道的目的，领导高兴了，说不定明天就给你投放
万的广告！你明白了吗？而这种人物专访，你在成都就可以做，何必要去灾区呢？车企去救灾慰问，车企肯定会拍照片，你找领导要几张照片，自己再动动脑筋编一编文字不就完了吗？为啥非要去现场？地震过后又塌方又泥石流的，再加上路又烂，我死在那儿了怎么办？”钱鲲说完，将
塞进了衣兜。
老蒲望了望张朝岳，两人都没搭腔。
钱鲲接着说：“所以啊，我平常叫你们别跟屌丝纠缠，他们没钱，有钱的是车企，以及车企里能够签字给你钱的领导！所以喊你换
呢，企业看你有钱，风度翩翩，也愿意接触你啊——没钱都要装有钱！”
“用
就有钱了么？这叫打肿脸充胖子嘛！”老蒲苦笑。
“因为它贵啊！”钱鲲打断老蒲。
张朝岳脚尖点了点老蒲，示意他别再说了。三人沉默了几秒，突然一阵余震袭来，虽然不猛烈，但由于杂志社办公室楼层高，震感明显，办公室内还是狠狠骚动了一番。待四周平静下来，钱鲲边收拾挎包边说：“地震选题的稿子就不去现场了，就按我说的做。都没别的事了吧？那我就走了，赶飞机呢。”说完，便像风一样离开了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