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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彩黎红着脸连忙摆手。
“算了吧，还是留着你和子斌穿吧。”
邱晓峰和陈子斌久违的相聚于人工湖旁。
“你最后还是答应去演讲了，”陈子斌对友人的决定感到诧异，“我还以为你铁定……”
“反正没啥坏处。”邱晓峰笑着说，“周六，你要来吗？”
陈子斌摇头。
“我有个诗词大会的比赛。”
“院里的？”
“学校的。”
“这么积极呢。”
“赚德育分，不磕碜。”陈子斌神色正经起来，“其实，就算没有这比赛我也打算退出了。”
“我还以为你挺怡然自得的。”
“狗屁，”陈子斌骂了一句，“晓峰，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那里头，其实根本没有失魂落魄的人吧！”
邱晓峰点点头。
“这样最好。”
“什么最好？”陈子斌不解。
邱晓峰站起身来，笑着说：
“你刚才自己说的呀。”
周六晚上，陈子斌坐在会场外抖腿。说是不求名次，只是单纯为了德育分，但参加这样大规模的比赛他还是感到紧张，同时越发感觉到自己准备不充分起来。
没一会儿，胡馨月过来了，找到了他，手里拿着一件衣服。
“啊，你不在观众席，跑到这里干什么？害我好找。”
陈子斌感到纳闷，抬起头，正好被飞过来的衣服盖住眼。他伸手把衣服拽下来，看见胸口的英文单词，咧开嘴笑了：
“这什么呀，怎么还有不雅词汇？”
胡馨月努着嘴，抖了抖自己衣服的下摆。陈子斌才注意到她穿的是同一款式。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胡馨月讲，“穿上吧，难得我今天心情好。”
陈子斌笑了笑，穿上了。轮到他上台朗诵的时候，他反应过来，瞬间慌了起来。台底下的评委席上多多少少坐着些校领导，要是让他们看见了准要小命不保。无奈，他只好哆嗦着用左手挡住了那两个不雅词汇，一边朗诵一边后悔自己没选一首更短的诗词。
观众席上，看见他这副模样，胡馨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的江彩黎不知是怎么了，举起双手望望四周不知该做何种反应。
“怎么，你中狂笑术了？”她问。
邱晓峰在大伙的掌声中站到台上，他稍稍向台下的观众示意，将稿子摊开，清下喉咙顺便调试了下话筒。
“活到今天，我经历过不少事情。”他说，“其中坏的相当多，但也有些好的。”
台下的人交头接耳，没想到他会以这种形式开场。
“很多人听过了我的故事，有些人向我表示同情，但这正是让我诧异的。事实上，哪怕是在我人生最灰暗的那段时间里，我也从未感到过自己是不幸的。”
陈子斌下了台，刚从后台转出去，就看见胡馨月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等待自己。他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苦笑着坐到她身边。
“哎，又出丑了，我怎么搞得，怎么竟是出丑。”
胡馨月笑笑，低下了头，双手有些扭捏的揉着自己的衣角。
“对不住啊，我当时也是脑子一热，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害得你出丑了。”
“啊，”陈子斌笑着翘起二郎腿，“我在台上都注意到了，你当时在台下笑得很开心啊。”
“……对不起，深刻的反省了。”
陈子斌摇摇头，抬头看向天花板下的钢梁。
“不要道歉，我没有责怪你，我喜欢你笑。”他看向胡馨月，“如果是为了我爱的人能笑出来，我就是出再多的丑也值得。”
胡馨月呆呆的看了他一会，也露出微笑。两人拥在一起。
比赛彻底结束了。几位评委在底下交换意见，一位女老师问起身边男老师的意见，男老师扶了扶眼镜，说：
“我觉得今晚，那个叫做陈子斌的同学最令人印象深刻，你看他的朗读，声情并茂，声音洪亮的同时还带着些许的颤抖。而且你们看到没有，他朗读的时候，左手一直放在胸前，这正是他拳拳赤子之心的表现啊！”
邱晓峰稍稍看了下台下人的反应，继续讲：
“我过去经常感到恐惧与害怕，事实上现在也经常感到。世界错综复杂，又极其不公，我想，唯一公平的就是，每个人在马路上走的时候，都有概率会被大卡车撞死。”
台下哄笑成一团。
邱晓峰也停顿一下，笑了笑，继续说：
“可是尽管如此，也没人会不过马路，因为马路对面可能是自己生气的爱人或者领了优惠券的火锅店之类，如果不过去实在是——”
台下又笑了起来。
“这正是我所体会到的，”邱晓峰环顾四周，“支撑我活下去的，和使我愿意冒风险去马路对面买奶茶的其实是同一种东西，我相信其也是驱使着大家来到这里的东西。”
“我不是不幸的，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不是不幸的。我们时常会因为自身的短视而遭受痛苦，．ｕ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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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自身的卑劣而羞愧，又因为他人表现得更糟而感到舒心。”
“我们当前只能如此活着，未来恐怕也不会好些。可，希望仍在……”
山区的孩子们放假了，他们笑着，用手指戳着彼此的的肚子，纸做的风车在他们手中旋转着，发出沙沙的响声。人迹罕至的荒地里，银色的石头和密封的玻璃瓶发着光。
医院的医生们，工厂的工人们，火锅店的服务员们，一切劳累的人们都歇息了，回到了家里，与他们的爱人团聚。那些藏匿在世界各地的尸体仍不发出任何的言语。
漆黑一片的走廊里，邱晓峰在一旁放着哨，江彩黎蹲下，灵巧的借着手机的灯光打开了会议室的大门，轻声示意他已经搞定了。
两人踱步悄无声息的进入会议室，邱晓峰将所有能拉上的窗帘拉上，江彩黎把多媒体打开，移动硬盘插好。
一切就绪，两人并肩坐到讲台上，江彩黎将耳机插好，一边留给自己，然后将另一边递给邱晓峰。
邱晓峰笑着接过，戴好，朝向屏幕。两人的手叠到一起，多媒体屏幕的光将他们照亮，将他们并肩的影子投射到后墙上。
过往温顺的融化在灯影中，在这样和蔼的夜里，最勤奋的蜜蜂也停下了。暂时没有更多的工作要做了，他们只消等待，等待彩色黎明到来。
“未来会如何？”邱晓峰问。
“不知道，”江彩黎回答，“但和你在一起，再烂的电影我也愿意看完。”
按下播放，光影变换，电影开始了。
（全篇完）
